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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麦克雷斯维特(John Micklethwait)
安特·沃尔特(Adrian Wooldridge)
危险的寓言
恩赐往往让人难以忍受。自从上个星期索尼公司任命威尔士人霍华德·斯丁格先生为公司新一任总裁，美国媒体趁机傲慢地宣扬：日本岛民能够明白西方管理者的重要性是多么的明智！通过引进那位曾周游列国的威尔士人，古怪的日本人开始接受现代化管理模式的举动是多么成熟和理智！
这种恩赐态度犯了两个层面的错误。首先，总是错误地低估日本人。日本企业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尽管日本经济存在严重的结构性问题，连政府也无力解决，但日本企业仍然经营发展良好。日本仍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拥有众多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产品生产商。第二，斯丁格的任命，让我们回想起一个有关仇外和贸易保护主义导致危险的寓言，现在这个寓言又在美国另一个争论中的亚洲对象——中国问题上重演。
这个寓言同样从索尼开始——1989年索尼并购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其总裁盛田昭夫计划将好莱坞软件和日本硬件相结合的雄韬伟略给美国带来了文化上的震撼，其强烈程度远远超越了索尼在东京所造成的轰动。“日本入侵好莱坞！”《新闻周刊》在其国内版封面上大声呼号(它的亚洲版本改为“日本进入好莱坞”)。国会议员们草拟了一个目录，列出了所有被日本企业侵袭了的美国标志性产业：洛克菲勒中心、圆石海岸高尔夫球场、凡士通轮胎公司。而当1990年索尼的强劲对手——松下公司购买了另一家好莱坞工场MCA环球电影公司，情况更为恶化。
日本人自然会吹嘘他们所取得的成功。一个日本议员曾于1989年宣称“美国没有希望了”。而美国人也乐意接受“无敌日本”的神话。1992年，迈克尔·克莱顿出版了一本讲述在洛杉机发生的公司诈骗小说《正在升起的太阳》，描绘了一幅美国逐渐被卑鄙的日本企业联盟“keiretsu”控制的画面——keiretsu拥有众多子公司，其后台就是信奉“商业就是战争”的神秘的日本政府。包括克莱德 V. 佩斯托维兹(《商业场：我们怎容日本领先》)和詹姆斯·法洛斯(《观察日本》)在内的一些作家认为，日本在向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根基挑战。《哈佛商业评论》甚至称赞了日本“超凡”的财政管理者。
这全是废话。危言耸听者在大肆夸大日本对美国的威胁。的确，1980年代，日本在美国的投资量急剧增长。然而，它始终都赶不上英国在美国的投资量。我们承认，日本企业在某些方面强过其美国的竞争对手，尤其是在制造业方面。但是，相比他们在汽车和电视等行业的优势，日本企业在产业规划和优化财政制度方面则表现差得多。
短期内，日本威胁论似乎好像还是给美国政策带来了不良影响。1988年的贸易法案制定了所谓的“超级301”条款，允许对不公平交易者征收报复性关税，这主要是针对日本公司在美国市场“倾销”产品而制定的。硅谷芯片企业联盟获得了公开的支持。老布什还前往东京要求日本政府开放他们的市场(还发生了著名的宴会呕吐事件)。
最终，美国经济遭受的损害非常小，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1994年克林顿政府自愿接受乌拉圭回合谈判的贸易政策。不过，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华盛顿政府仍然坚持采取打击日本的政策，情况会是怎样：美国企业将更难买到便宜又省油的汽车，也会缺乏足够的压力去学习巧妙的日式管理技巧，如实行按需发货来降低成本的即时性生产模式；美国市场也会因此而缩水；而当前的贸易摩擦，如因疯牛病和美国牛肉出口引起的争执，就是全球化游戏中各个竞争的贸易联盟纷纷以邻为壑、转嫁危机的一幕。
很明显，美国目前对中国的恐惧和这种保护主义颇为相似。美国政治家们似乎更有理由来提防中国。这与在中美贸易逆差问题上大做文章的国会正相呼应：一个新的亚洲企业群体正在向美国民众大量出口所需的物美价廉的产品。
忽略这些保护主义者的威胁论不计，只要美国保持边境开放和贸易流通，可以肯定的是，未来20年内，它所担心的中国龙将会成长为有利于美国发展的另一个“威尔士人”。
(本文作者曾合著《公司：变革性思想的短暂历史》一书，王洁翻译，LATWP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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