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 狄克
韩国的首都迎来了它改名后的第一场国际盛会。
与会的有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等前辈,也有刚刚退居国际政治舞台“二线”的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和印尼前总统梅加瓦蒂,尽管多数国际贵宾的
头衔前面都要加上一个“前”字,但这并没有使得本次会议带有太多的“过去”感觉,这次会议名称——“亚洲竞争力研讨会”(The Asian Leadership Conference)给与会者更多带来的显然是振奋和希望。
东道主的“十强宣言”
韩国产业资源部特意在会议前发表的一份报告,更为东道主们增添了一份底气,这份名为《世界中的韩国经济地位》报告书预计:2004年韩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将由2003年的6052亿美元猛增到6674亿美元,其经济规模将由去年的世界第11位首次跻身世界十强的位置。
尽管有人分析,这样的数字是由于去年韩元对美元的升值,使得以美元计算的名义GDP大幅度增加所至(去年韩元对美元升值超过5%)。但对于这一里程碑式的成就,韩国人却更愿意将其归功于出口大幅增长的带动。去年韩国出口为2542亿美元,增幅达30.7%,超过了荷兰、比利时、香港,同样,首次进入世界前十位,跻身为世界第九大出口国。而有关人士指出,韩国经济在2004年的最大成功,或许正是在本国货币出现升值5%情况下,出口仍然获得如此巨大增加——这似乎在为某些正受到越来越强的美元贬值压力,但又担心本国货币升值而影响出口的外汇管制国家提供了某种借鉴和勇气。
韩国跻身十强同样具有巨大的象征意义,因为亚洲从此在世界十强中拥有了日、中、韩三个席位,而去年尚在此间添陪末座的墨西哥(预计为6631亿美元)被韩国取代后,北美自由贸易区的席位由此减少到两位(第一的美国和第八的加拿大)。德、法、英、意则仍然为欧洲经济共同体依次占据着从3到7个的4把交椅。
本次会议一开始就出现的火药味,似乎正在体现出了这种微妙的此消彼涨。
马哈蒂尔和基辛格的唇枪舌剑
会议的第一项活动叫“全球领导人汇聚一堂”,但领袖们只是会聚一趟的而非欢聚一堂。与会者就目前世界政局以及美国的作用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首先发出挑战的是被誉为“针对西方霸权主义的毒舌”的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Mahathir Mohammad),他表示:“全世界都生活在恐怖之中,强国的国民沉浸在恐怖危机之中,而弱势国家则对强国施加的经济制裁或动用武力等压力感到恐惧。超级大国的领导人过于骄傲自大,而且试图主宰整个世界的秩序。由于超级大国的领导者采取独裁政策,伊拉克和叙利亚以及阿富汗等国不断出现死伤者。”
一向还算给世人以温和形象的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的回答是:“不能只怪罪美国,目前的局势主要是由几个国家导致的。‘9·11事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基辛格的解释是:“目前,全世界到处都在因思想和信念差异发生类似于中世纪十字军战争的事件,认为美国政府领导者应事先掌握相关情报是荒唐的想法。”他还补充说:“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国民都希望美国可以理解他们的情绪。我们生活在全球化的环境中,但全球化并不是通过某一个国家的总体化形成的。”
温和的基辛格试图从文化和价值观的角度去为美国寻求理解,而激进的马哈蒂尔和马哈蒂尔的激进,却显然更有一层经济上的背景:8年前由于美国人索罗斯的兴风作浪和美元升利息引起的资金抽逃等外部原因,引发了东南亚金融危机,成为了马哈蒂尔政治生命上的滑铁卢。当时4个重灾国中,在灾后进行了有效的金融改革的韩国和泰国如今已彻底走出了危机隐影。而当时将本来自由兑换的货币实行了固定汇率,至今仍实施了资本进出管制的马来西亚却和近邻印尼一样,在亚洲范围内都正被边缘化。正如UBS(亚洲)董事总经理张化桥所言:“政府跟‘索罗斯’赌气,似乎赢了一局,但国家和人民付出的代价非可小觑。”如今马哈蒂尔和基辛格的“赌气”似乎又赢了一局,最后的得失却难以预料。
新西兰的前总理吉姆·博尔格(Jim Bolger)也参加此次“亚美之争”。自己的祖国在经济上正跟随澳大利亚一起“脱欧入亚”的他在会上做了一个“亲亚”的发言:“目前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依靠超级强国解决全世界所有问题的倾向。同时,美国也应考虑到美国的政策对全球都会产生影响。”
求同存异?
相对于某些国家间经济和文化冲突背景下的舌战,全球一体化和国际合作不断深化的这一更大背景,对会议产生了更大的作用。会议的另一个议题——海啸和海啸重建,则成为与会者求同存异的枢机。
与会政要一致认为,曾席卷南亚的海啸灾难虽然令人痛心,但更是提高国际社会合作水平的契机。东盟秘书长王景荣(Ong Keng Yong)表示:“关键是领导力。就像海啸灾难时所体现的那样,各国领导人应表现出对构筑未来应对体系方面的勇气和意志。”印度尼西亚前总统梅加瓦蒂(Megawati Setiawati Sukarnoputri)表示:“各国可以在构筑预警体系上进行合作。有些国家能够提供相关经验和知识,而有些国家则能够提供财政方面的帮助。”
就事论事之后,政治家们的话题才转到了会前预定的“亚洲国家如何提高领导能力、有效加强凝聚力”上来。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Yasuhiro Nakasone)提出:“我们应该努力把亚洲大陆国家和海岛国家融合在一起,避免发生‘生化分离’现象。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东亚共同体的梦想会得到实现。”针对当前的热点、焦点课题——中、日、韩三角关系,中曾根的建议是:“应该把民族主义协调到国际主义的范畴内。”有趣的是,这位日本政界元老的认为“韩国应该起到先导作用,促成韩、中、日3国协议体”。
隔着大洋观局的美国人基辛格却指出,中国、印度和日本才是影响亚洲未来经济发展的主角:“目前在亚洲,日本经济在逐渐恢复,而中国和印度在飞速发展,亚洲面临着巨大的变化。这一变化带来的影响将远胜于德国统一带来的影响”。
新西兰前总理吉姆·博尔格对促进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同样提出了独到见解:“为了打破国家间的贫富差距,有必要进行贸易革命。要想解决低出生率和老龄化问题,保证劳动力的自由移动是当务之急。”与博尔格的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总理马哈蒂尔,他认为:“有必要找出能实现世界化的新方案。富国和贫国,强国和弱国间需要真正的理解。” 不过在会议开头他和基辛格的那番舌战,倒也正好为建立这种“理解”的紧迫性和必要性做了个最生动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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