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外包”是一个政治议题

　　对于外包导致美国失业率提高的说法，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爱德华·沃尔夫(Edward Wolff)和另外两位经济学家合作的《减员在美国：现实、起源和后果》一书表示：减员不是什么新鲜事，而新创造的职位数目长期而言远远高于失去的旧职位数目。据统计，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新创造的职位达到2400万个，同期失去的旧职位只有800万个；另一方面，1980-2002年间美国人口增长23.9%，而就业人口增长37.4%。

　　4月2日，4月1日沃尔夫教授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指出外包根本就是一个竞选议题。

　　《21世纪》：现在看来虽然美国经济可能开始复苏，但美国就业市场仍然相当疲软，新创造的职位也远远少于以前经济复苏时期的数字，为什么会这样，这里面有多大成分应该归咎于越来越多的制造业和服务业职位转移到中国和印度的现象？

　　沃尔夫：不错，就业市场之所以一直疲软，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很多制造业职位外包到中国，而许多服务业职位外包到印度。官方统计数据显示，过去两三年美国经济在复苏阶段的整体生产力增长很快，包括制造业在内。美国劳动统计局认为这就是就业市场疲软的理由。从他们的角度看确实是这样，但他们没有考虑到另一个事实，即许多生产过程是在其他国家完成的，比如中国和印度，外包的速度跟过去相比也在迅速增长。换句话说劳动统计局的问题在于只计算发生在美国本土的产出，包括许多外国公司在这里的产出，这个数字确实是增长的，但找不到一个就业增长数字与之呼应，于是他们认定就业市场疲软主要是生产力提高的结果，以这个理由解释高产出低就业的现状。与此同时，需要提醒的是美国的国内产出增长值可能被高估了，因为政府机构没能充分将本国公司的进口数字考虑在内，而这个数字也是很大的。

　　《21世纪》：作为一个经济学家，你对“外包”突然变成美国最大经济议题的现象有什么经济学解释？

　　沃尔夫：这基本上就是由非常疲软的就业市场刺激而成的，就业市场的复苏太慢已经成为这里的主要经济议题，媒体更是这样宣传。大家越来越担心为什么就业机会没有显著增加，尤其在官方统计数据显示国内产出增长如此迅速的时候就更容易感到困惑。我认为这是因为国内产出的增长很大部分是在其他国家完成的，那些国家出现新的就业机会，换句话说我们确实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只不过不是在美国。“外包”主要还是一个政治议题，说白了就是竞选议题，因为今年是总统大选年，许多政治家(主要是民主党人)都要利用就业机会增长缓慢以及新的就业机会出现在其他国家而非美国本土的事实作为武器。

　　《21世纪》：你提到媒体的作用，在你看来美国媒体从总体而言是不是具备足够的经济学知识帮助读者了解情况，还是相反，让大家越看越不明白？

　　沃尔夫：首先这个国家本来就有一个非常保守的大众媒体，而且通过最近出现的大规模所有权转移，大部分电台、电视台和报刊都落入非常保守的集团手里，后者是支持布什总统的。大部分媒体仍将继续淡化布什总统在经济方面的短处，只有少数几家报纸愿意就经济议题坚持公正的报道方式。所以，虽然布什过去4年的经济业绩非常不好，很多人要么根本不知道，要么没怎么留意，而布什也仍然有可能赢得大选。

　　《21世纪》：正如你在书中提到的，新创造的职位数目远远超过失去的旧职位，为什么大家往往忽略这一点，而只是在失去的旧职位上纠缠不休？

　　沃尔夫：不错，长期而言新创造的职位仍将远远超过失去的旧职位，然而短期来看过去几年的新创造的职位并不比失去的旧职位多多少。现在跟20世纪90年代不同，当时我们有很高的就业职位增长率，远远超过失去的旧职位。这就是我们面临的新情况。

　　美国的比较优势在于专业职位

　　《21世纪》：你仍然相信比较优势理论能通过将工作转移到更具竞争力的地区而改善我们大家的处境吗？

　　沃尔夫：长期而言当然是这样，对美国、中国和印度都一样，将有助于提高这些地区的生活标准。一个没有料到的变化在于，美国的比较优势本来是一些高端职位，比如高级技能职位和高级制造职位，但现在这些职位也转移到印度这样的国家，就跟20世纪70年代一样，当时我们认为自己的比较优势是生产汽车，没想到日本制造的汽车更出色，美国大受震动。然而我们失去的职位很快就从电脑生产和软件开发这样的新领域得到补偿，用同样的方法我们也可以补偿现在失去的高端制造业职位和软件开发这样的服务业职位。

　　《21世纪》：长期而言你觉得什么职位有可能留在美国本土？

　　沃尔夫：我们在许多专业职位上仍然拥有很强的比较优势，比如教育，我们的大学教育系统还是世界一流的，能吸引大量优秀的外国研究生；比如医疗领域，我们的技术和专业素质仍是最具竞争力的，虽然其中一部分工作已经开始小规模地外包到印度，但外科手术这样的事情还得在美国本土进行；房地产恐怕也会继续在很长时间保持比较优势，还有法律和科技服务等。即使是在软件开发行业，我们在设计方面还是具有比较优势。制造业也是一样，设计和配合的工程开发都是我们的长处，研究开发作为一个领域总体而言仍然拥有最好的科学家。

　　《21世纪》：如你所说，长期而言比较优势理论将使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处境都有所改善，但短期来看确实有一些领域和一些工人受到影响，比如美国的制造业工人。你觉得政府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帮助他们顺利度过难关？

　　沃尔夫：一些重要的政策和计划应该保持和扩大，比如小学和中学阶段教育现在面临资金短缺的困难。布什上台后大幅削减对小学和中学的资助。这引起争议，因为教育行业本身不仅可以创造就业机会，，而且可以帮助大家掌握必要的职业技能。

　　另一个是国内交通系统。比如公路系统过去10年没有任何扩张，导致许多交通堵塞。这是另一个需要加大投入的领域。这些方面我们仍然可以创造很多职位，重新安置那些由于国际竞争而失去工作的人。

　　《21世纪》：说到底，在今年11月大选正式开始前，布什总统有没有可能打消民主党关于他应该对经济疲软和就业机会减少负责的批评，怎样做？

　　沃尔夫：我不认为就业市场可能在未来6个月复苏。自布什上任以来我们就失去了超过100万个就业机会，单单是把这个数字补回来就得每个月平均增加20万个职位。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就业职位数字回升到布什当选之初的水平是不可能的。对此他无能为力。这将成为今年大选的一个决定因素，他很难进行反击。

　　本报记者 王尔山 北京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