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欧洲版再度上演 皇家壳牌：谁动了我的石油

　　国际金融报记者 苏蔓薏 发自上海

　　恐怕至少还将有一位高层人士遭到下台的命运，而更让人担心的是，在外部审计员的审计下，公司石油储量可能还会再次被调低，要知道，目前对壳牌的审计工作只完成了40%，而其石油储量就已经被两次调低了

　　“You can be sure of Shell(你可以信赖壳牌)”，许多年前，荷兰皇家壳牌公司就已经打出这样的口号来表达它作为行业旗舰公司的绝对自信心。的确，作为一只已经存在了一个多世纪的蓝筹股，公司信誉就是它最好的资产。然而，当它今年在1月到3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两次表示，公司的探明石油储量和天然气储备在过去存在被夸大现象的时候，投资人和媒体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当年那个臭名昭著的安然公司。两年前，正是不可信任的财务报告让安然公司爆发了商业历史上最大的丑闻案，后来的世通公司、帕玛拉特等巨型公司纷纷落马的原因也全是因为其财务报告欺骗了投资者，难道说，现在该轮到壳牌了吗？

　　20%油气储量蒸发

　　3月18日，壳牌石油集团宣布，该公司将其2002年探明油气储量数字再减少2.5亿桶，这则消息震动了业界和投资者，因为这已经是该公司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第二次对外宣布调降它的探明石油储量了。在此前的1月9日，这家全球第三大上市石油公司发布了一项令人震惊的声明：由于未能遵循美国证交会的技术要求，该公司将把已经记入的石油及天然气已探明储量减少39亿桶，调整幅度达到已探明储量的20%，并表示它提交给美国证交会的数字有误。这则消息意味着，壳牌在过去的财务报表中夸大了它的探明油气储量，投资者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大为恐慌，公司股价急速下跌。

　　在两次宣布修正石油储备数字后，壳牌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的错误储备数字达到41.5亿桶。短短两个月内就两次调低其探明油气储量，这让投资者对壳牌公司的可靠性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在一次面向投资者和媒体匆忙召集的新闻发布会上，壳牌高层经理们强调说，公司决心正确表述其储备数字，确保不再“重犯近期的错误”。公司为此还不得不推迟了年报披露的时间和年度股东大会。

　　事后，分析师计算，荷兰皇家壳牌集团下调储量估计值后，其已探明油气储量已从190亿桶缩减至150亿桶，使用期也将随之减少3年，为10年多一点。这使该公司的油气储量使用年限大大低于它的两家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英国石油和美国埃克森-美孚，后两者油气储量的使用年限均超过了13.5年。公司规模越大，每年对用以替代生产的储量需求就越多，储量减少将使壳牌未来的扩张变得艰难。

　　虽说现在就说壳牌存在刑事罪行还为时太早，但在宣布油气储量存在虚报情况后，这家英荷能源集团已经面临巨大压力。不但美国联邦刑事检察人员与美证券交易委员会已经对壳牌重报油气储备的背景展开了联合调查，壳牌同时还面临英国金融监管机构金融服务局的调查，此外，公司也表示，它正与荷兰监管机构泛欧交易所进行接触。观察人士表示，一家大型跨国公司宣布大幅更正业绩数据，美国司法部随后介入调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

　　“对于壳牌管理层来说，这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几个星期，对于投资者来说是令人失望的几个星期。管理团队将承诺最高水准的统一性，创建强大的资产水平和雇员队伍，我们2004年的工作重点是壮大那些处于上升阶段和天然气业务，加强非上升阶段业务的利润率，以实现我们的商业计划和目标。”面对尴尬，公司上任仅仅几个星期的新董事长范德伟(JeroenvanderVeer)也只能作如此模棱两可的表示。

　　旧壳换新壳

　　伴随着每一次大型公司的丑闻往往是重要人物的下台，范德伟就是替代他的前任菲利普·沃茨爵士在几周前刚刚上任的。3月4日，也就是公司首次宣布下调油气储备不到两个月，菲利普·沃茨爵士宣布辞去董事长之职，辞职当日公司股票上涨2%。

　　壳牌发言人当时表示，集团审计委员会对有关油气储量被调降一事已经进行了审核，董事会因而决定更换领导层。《纽约时报》根据得到的一份公司内部备忘录揭露，公司的管理部门早在2002年就得知账面上的探明石油储量与实际有不符之处，但管理部门还是选择了不向投资者公布这一消息。

　　尽管壳牌集团坚称，辞职一事是“双方同意”而为，但菲利普爵士在2月份时，也就是壳牌在第一次宣布虚报了油气储量后，曾明确对外表示，在明年正式退休之前，他仍然打算继续留任，同公司一起度过难关。

　　但现在，公司还是决定不再给这位董事长弥补损失的机会，因为“对于急需变革的公司来说，新鲜血液将给投资者带来信心。”一些股东也要求他下台，宣布储备减少消息的当日，公司股价急剧下跌，但作为董事长的菲利普·沃茨爵士却没有到场宣布此消息，一些大股东对此感到非常愤怒。许多壳牌公司雇员和一些董事会成员担心，如果菲利普爵士留任，公司内部和投资者的怨气会更大。

　　但事实上，许多事情也不是菲利普爵士能完全掌控的，比如历史遗留问题所造成的危害就是他难以弥补的。就任董事长后，菲利普爵士第一个任务就是件没人愿干的差事，他必须承认在2001年壳牌无法完成5%的生产增长目标；不久之后，英国石油也被迫公布了同样的消息。

　　菲利普在业界一直是个颇有争议的人物，他曾多次面临过巨大挑战。他在尼日利亚担任壳牌总经理的时候，就遇到针对壳牌及其环境业绩的大规模示威游行，壳牌因此于1993年放弃了在Ogoniland的生产。此后，他作为壳牌驻海牙的欧洲协调员，又被卷入了BrentSpar石油平台环境危机。去年壳牌决定今后再也不会在世界遗产地区钻井，毫无疑问，对社会和环境问题的关注与短期获利之间总是会爆发冲突。

　　但现在他下台了，他的继任者把过错都归到了他的头上，虽然有人认为他毕竟还是留下了许多新的替代油田，壳牌现在的资产组合也远远强于过去几年，但是，不会有人记得菲利普爵士留下的这笔遗产。相反，他对40亿桶壳牌储量的处理方式被认为是灾难性的，由此引发的冲击波会给他以前的任何成绩蒙上阴影，这就是为什么董事会不愿给他弥补损失的机会。

　　公司治理再引关注

　　当然，把应该标明“可能储量”归到“探明储量”的错误远不像当年安然的那么严重，至少现在我们还不能就此将皇家壳牌称作是“安然第二”。安然的头头脑脑们牺牲了股东和雇员的利益让自己拿着大把的薪水，而壳牌的高层毕竟没有如此贪得无厌，菲利普爵士在位时，薪水比他在英国石油和埃克森-美孚的同事要少多了，而且目前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们的薪水水平与计入油气储量的多少有直接关联。但即便如此，对于壳牌来说，仍然教训深刻，至少说明这家公司应该进一步提高透明度，而整个石油产业对信息的披露从来都不够透明，比起竞争对手，壳牌更需要对高层管理的结构性改革。

　　拿公司对投资者的态度来说吧，公司从来对投资者关系不屑一顾，总觉得自己是政府部门中的一员，对股东和媒体总是居高临下。1995年绿色和平组织曾抗议公司破坏了环境，但后来证实绿色和平组织在计算时有误，本来这是个难得的向公众解释的机会，但壳牌懒得解释。现在局势要比当初的严重得多，站在壳牌敌对一边的是全球投资者，他们可不能容忍自己的股票因为公司管理层的两次错误而变得一文不值，信誉的丧失对于一家如此知名度的公司来说是最难修复的。

　　对于壳牌的首席财务官朱迪·伯恩顿，日子也是越来越不好过，除了接受内部调查外，美国证交会也已开始调查该公司。那份已经外泄的公司备忘录表明，新上任的范德伟很可能早就知道石油储量被错误估值，即使是他侥幸在丑闻结束后仍能保住职位，他也仍然必须面对各种各样的法律诉讼，越来越多的律师事务所已经决定将代表股东对壳牌提起诉讼。

　　在第二次调低公司石油探明储量后，恐怕至少还将有一位高层人士遭到下台的命运，而更让人担心的是，在外部审计员的审计下，公司石油储量可能还会再次被调低，要知道，目前对壳牌的审计工作只完成了40%，而其石油储量就已经被两次调低了。剩余60%的工作中，将会发生什么，是否会就此平静下来，谁也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