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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日红
2003年日本经济继续保持复苏势头，内外两面都呈现出积极因素，经济形势进一步好转。但基础面改善不够彻底，结构调整压力依然很大，当前增长水平尚未完全摆脱泡沫经济影响，还不能说日本经济开始走出“10年低迷”。
根据日本内阁府统计，至今年第3季度，日本实质GDP(年率)连续7个季度保持正增长，2003年前3季度环比分别增长1.9%、3.5%和2.2%。企业设备投资走出低谷，前3季度分别增长2.5%、4.7%和2.8%。货物服务出口继续保持增势。民间最终消费微幅反弹。股市出现回升。银行不良债权减少。企业盈利大幅改善。日本经济以2002年年初为拐点，正逐步走上复苏轨道，并且2003年后走势逐步上扬。内阁府12月9日预测，2004年度实质GDP增长率将达到1.5%，名义GDP也将扭负为正，达到0.1-0.3%。
带动日本经济复苏的主要动力依然是出口。2002年和2003年日本对美国出口基本持平，出口增量主要来自对亚洲和中国出口部分。在出口带动下，产业景气链开始向内需部门延伸。日本第3季度实质GDP增长率对设备投资依存度达到0.5%，超过对净出口0.2%的依存度。根据日本中央银行设备投资调查，2003年度日本全产业设备投资预期增长4.4%，其中制造业部门增长11.1%。日本设备投资继2000年持续下降后首次出现增长，显示出口效应开始传递到更多宏观经济部门，经济复苏基础更趋稳固。
日本经济尚未开始全面走出“10年低迷”
日本经济连续2年保持增长态势，对今后日本经济乐观看法增多。此次日本经济复苏，是否意味着开始摆脱泡沫经济后的“10年低迷”，从此进入新一轮增长周期，成为各界关注焦点。对这一看法还需要全面分析。
第一，当前GDP增长率还没有全面超过“10年低迷”水平。通常所认为的“10年低迷”期间，日本实质GDP只有一年负增长，即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当年日本实质GDP下降0.7%。1991年-2000年，日本实质GDP年均增长率为1.75%。1993年到1996年，日本经济出现泡沫经济崩溃后第一个恢复阶段，实质GDP增幅从1993年的0.5%升至1996年的3.3%，这也是10年低迷期间最高增幅。1999年和2000年日本经济出现第二个恢复阶段。2001年再度衰退，以2002年年初为拐点，开始进入此次恢复阶段。如果将此次复苏与90年代相比较，2002年度日本实质GDP增长1.6%，2003年前3季度增长水平与2002年同期大致相当。因此从增长周期、增长水平和增长预期等因素判断，此次复苏水平还没有全面超过90年代，日本经济能否摆脱低增长，还需要时间进一步检验。
第二，占GDP总量70%的非制造业尚未完全恢复。制造业及相关产业产值占日本GDP总量32%左右。目前出口带动效应主要集中在这部分产业。第三产业仍然延续泡沫经济后的下降势头。2003年前3季度，除金融保险业产业活动由于股市回升出现好转外，运输、电信、批发零售等主要产业销售均为负增长。由于这部分产业吸纳日本全国70%以上劳动就业，这部分产业活动不完全恢复，日本经济难以从根本上扭转不景气局面。
第三，企业、个人等微观主体经济预期仍有待改善。经济预期增长率是决定企业投资需求的重要指标。日本内阁府2003年9月份调查显示，日本企业今后3年预期增长率仅为0.7%，远不及90年代中期3.5%的预期增长水平。由于预期增长率低，90年代以后日本企业投入再生产热情不高。从企业投资倾向指标看，90年代初日本企业投资倾向是2倍左右，即企业用于投资的现金流量相当于营业资金流量2倍。现在投资倾向不到0.5倍，企业大部分剩余资金用于还贷或回购股票。由于投资没有增长，自然经济也不会增长。同时经济预期不好严重制约个人即期消费，形成预期增长不好，消费低迷，消费低迷，预期增长不好的恶性循环。
第四，从更深背景分析，泡沫经济崩溃后，日本经济逐渐形成外需型和内需型相互分离的二元经济结构，经济复苏呈现两极分化态势。“广场协议”后，由于日元大幅升值，日本国内土地、劳动力等要素价格大幅上升，日本成为世界上劳动力最昂贵国家。由于国内外价格落差，日本产业结构开始向两极化方向发展，一极以制造业大企业为主，通过向海外转移生产，利用国际分工，重新获得竞争力；一极以非制造业和中小企业为主，由于无法通过海外投资实现价格转嫁，形成经济低迷的主要诱因。根据贸易特化系数和出口依存度指标，日本产业可以划分为三种产业群：第一种以运输机器、普通机械、电子零部件设备、电气机械等为代表，海外投资生产比例、贸易依存度和全球化水平最高；第二种以化学、钢铁为代表，全球化水平次之；第三种包括纸浆、纸、塑料产品、石油煤炭等，主要面向日本国内市场，全球化水平最低。从泡沫经济后的1996年、2000年和2002年以后三次经济复苏情况看，一般都是由于世界市场需求增加，第一种产业群和相关产业出口增加，效益改善，再通过投资效应传递到其他部门，推动经济整体复苏。
今后日本经济能否摆脱这种“单腿走路”模式，实现内需型经济复苏，是判断日本经济是否摆脱“10年低迷”，走上正常增长轨道的重要依据，目前断定日本经济开始摆脱泡沫经济后的“10年低迷”，步入新的增长周期尚言之过早。
日本经济进入新的增长周期是可能的
一是日本企业竞争力进入新一轮上升期。泡沫经济后10年中，在需求不足、通货紧缩背景下，日本企业销售额大幅减少，但是以研发为主体的内部技术变革并没有停止。近几年来，日本企业在通货紧缩压力下实行改革，推进技术创新，大幅削减人事费，压缩生产成本，汽车、数码产品等核心产业世界市场份额有新的提高，企业盈利明显改善。一系列迹象表明，日本核心企业国际竞争力正进入新一轮上升期。部分企业代表表示，以前是通货紧缩和不景气，现在只剩下通货紧缩，不景气减退。
二是大银行不良债权处理已经“看到光明”。近10几年来，日本大银行集中将银行营业收入用于处理不良债权。从实际效果看，到2003年9月，七大银行集团不良债权总计已经降到18万亿日元，同比减少13%。现在程度最严重的破产债权已经得到处理。日本政府金融再生计划要求各大银行在2005财年上半期将不良债权比例降到4%。目前住友信托银行和东京三菱银行已经分别降到3.4%和3.8%。虽然瑞穗银行依然在5.8%，三井住友为6.4%，UFJ为8.1%，但各行预计，日本政府规定的金融再生目标有望按期实现。瑞穗金融集团一些专家表示，日本不良债权处理已经“看到光明”。这将对克服通货紧缩顽症，实现经济复苏发挥重要作用。
三是小泉内阁结构改革路线得以继续。今后几年对于日本经济能否走向完全恢复是一个关键时期。经过2003年年底众议院选举，小泉政权得以巩固。这有助于改革思路的连贯性执行。小泉改革主要针对内需型产业，基本思路是将人和资金从生产率低的部门转向生产率高的部门。小泉改革的出发点与里根、撒切尔等重新认识市场价值的改革原理是相同的，改革手段基本对症。这一思路能长期坚持，对推进日本经济最终恢复是有益的。
四是日本经济外部需求中心开始“脱美入亚”。美国需求一直是日本经济主要外部带动力量，但是近年来随着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需求快速增长，日本经济外部需求中心开始“脱美入亚”。今年以来，日本对包括港澳台在内的“大中华圈”出口首次超过美国。东亚作为新的区域增长中心，为日本经济复苏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
由于目前日本劳动力供给仍在增加，实质GDP增长率低于潜在增长率。我们估计，如果今后几年世界经济环境不发生重大变化，日本经济结构通过本轮调整，供需结构逐步达到平衡，经济将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增长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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