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改革：能否走出恶性怪圈_国际财经_财经纵横

俄罗斯改革：能否走出恶性怪圈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3年08月11日 08:06 中国经济时报

　　在金融危机发生五年之后，俄罗斯的经济正在走向繁荣，但它到底出现了多大的变化呢？

　　-保罗·斯塔罗宾：“西罗维基”在行动

　　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似乎是正确的。在2000年秋天，这个善于见机行事的俄罗斯寡

头从莫斯科逃往伦敦，以避免受盗窃指控而可能遭到的牢狱之灾。去年夏天，别列佐夫斯基向我解释为什么他难以对付的敌手——采取强硬手段的普京政府总是带来坏消息。他警告说，在俄罗斯，没有那种“中庸之道”的东西，每一件事都在走极端。

　　当时，我对他的话不完全相信——他似乎不仅出于私利，而且也是在走极端。毕竟，自从在2000年1月，普京从叶利钦手中接管政权之后，俄罗斯在走向复苏。在1998年8月的金融危机之后，经济迅速增长。民意测验显示，普通俄罗斯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充满希望。我特别欣赏社会情绪乐观的指示物——出生率，在阴郁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明显下降之后，又重新上升。

　　但根据我在《商业周刊》驻莫斯科办事处担任首席记者4年的经验，别列佐夫斯基是很有预见能力的。用“资产负债表”方式分析俄罗斯的现实，在开始有生气的叶利钦时代，历史性的改革使俄罗斯从前苏联对财产和媒体的控制下获得了自由。但又陷入了混乱和腐败的污水坑。采取纠正措施无疑是必要的，但以控制定位的普京政府不能做得恰到好处。叶利钦的自由化刺激，被一批权力主义者的控制措施所取代。这些人是前克格勃(KGB)成员和其他的执法官员——他们许多都是普京的同事。这些人被称为“西罗维基”siloviki　或“强力集团”men of power　——他们对控制政府和重要的部很有信心。

　　在过去的几个月，“西罗维基”为了保证维持他们的权力，采取了种种措施。俄罗斯正在酝酿今年12月份的议会选举和明年3月份的总统选举。如果普京下台，他们也会失去权力。在这种情况下，“西罗维基”似乎决定镇压潜在的反对派，具体办法是威胁这些“敌人”的财产。在6月份，克里姆林宫的新闻部拔掉了过去由私人拥有的全国电视网的插头，代之以运动频道。

　　接着，在7月份出现了一个使俄罗斯公司和外国投资者震惊的行动。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人——石油大王米哈依尔·霍多尔科夫斯基突然发现，他的商业帝国陷入了重围。他的主要合作伙伴被拘捕，其罪名是在1994年一个肥料公司实行私有化时，涉嫌盗窃国家财产。另外，检察官还对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发生的商业和政治人物谋杀案进行调查，因为这些人当时与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尤科斯石油公司发生冲突。据说，这些事件的起因是霍多尔科夫斯基向一些自由主义党派提供资金，普京营垒把这个行动看做对他们控制下一届议会的威胁。

　　普京阵营否认他们有政治动机。普京的助手说，与尤科斯公司有关的法律诉讼是由联邦检察院独立进行，使用了普京发现的有关情报，并不是为其他目的而采取行动。这个助手否认诉讼行动与选举有关，但说它是普京通过建设一个强大的政府，以保护俄罗斯的社会的最优先努力的一部分。这个助手说：“总之，为了保证这个国家的法规的执行，总统要求‘西罗维基’更积极地工作。在过去的10年中，社会出现了混乱，严格地说，‘西罗维基’没有做好工作。”这个助手还表示，在过去的5年中，尤科斯公司没有支付足够的税收。尤科斯的发言人激烈否认这一指控。俄罗斯的“春天”结束了？

　　无疑地，霍多尔科夫斯基不是天使，但从7月2日霍多尔科夫斯基的伙伴普拉顿·莱贝德夫被捕以来，俄罗斯股市下跌了15%。没有独立的法院对财产权可靠的保护，俄罗斯的市场经济面临一个暗淡的未来。

　　当莱贝德夫被关进监狱时，霍多尔科夫斯基正好从美国旅行回来。他是布什政府的狂热支持者。他拥有的尤科斯石油公司赢得了西方政治家和投资者的赞扬。主要原因是霍多尔科夫斯基改善了公司的经营管理，并且主张通过向美国提供石油，密切美国与俄罗斯的战略伙伴关系。但布什政府似乎不愿冒激怒普京的风险进行干预。

　　7月21日，在莫斯科的尤科斯石油公司总部进行的长达4小时的谈话中，他说，这个案件反映了主张强硬路线的人在执行法规方面太过火。“他们不喜欢大企业，特别不喜欢独立的大企业——他们认为使人不敢‘越轨’是他的工作。”他把结束困境的希望寄托在与普京本人进行的会谈上。按照他的观点，这个赌注是很高的。他说：“如果继续追逼富人，并把他们赶出这个国家，我们将不能从原始山洞走出多远。”

　　普京的支持者期待针对霍多尔科夫斯基帝国的法律诉讼升级，作为一个必要的和连续的运动的一部分，以净化俄罗斯的巧取豪夺的资本主义，为稳定的增长创造有利的条件。瓦莱里·维里奇科在KGB工作了25年，后来又担任KGB的后继单位联邦安全局(FSS)的顾问，现在主管一个前KGB官员的俱乐部。他认为这些案子是普京鼓励诚实的资本主义的决策。他预测，对那些控制着战略自然资源的寡头，将有更多这样的行动。维里奇科补充说，普京站在这些运动的背后，他不是一个只看短期利益的人；他感兴趣的复兴俄罗斯的长期方案。

　　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权力主义者的“回摆”会走多远。但俄罗斯的历史表明，这种“感应时期”可能是很严厉的并可能持续较长的时间——比自由化改革周期性的停顿更长。通过尤科斯案件，普京团队结束了一个相对长久的俄罗斯春天。这个春天开始于叶利钦之前，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由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带来的。普京很得人心

　　固然，普京团队有许多值得骄傲的成就。在1998年金融危机结束之后的五年内，俄罗斯的经济重新走上了增长的轨道，今年的GDP预测增长5.8%。相比之下，美国增长2.3%，欧洲增长0.7%。目前卢布处于强势地位，俄罗斯的外汇储备达到680亿美元，贸易盈余不断增加。叶利钦时代政府与议会的冲突已成为消失的记忆。莫斯科的投资基金单位“成功资本经营有限公司”的董事亚力山大·布兰尼斯说：“政治和经济稳定是非常好的事情。”他从公平的收入税的确立说明普京的改革是有希望的。

　　但这个由普京政权完成的进步，由于“西罗维基”的威胁可能毁于一旦。将全部资产再次收归国有似乎不可能。因为普京团队知道，由寡头们经营大型商业组织比国家管理效率更高。但迫使“敌对的”寡头把资产出售给与“西罗维基”在政治上有联系的企业是有可能的。议会自由派成员伊里纳·哈卡马达说：“这是一个小集团利用执法机构，对财产进行再分配。”

　　在一定水平上，当私人企业在政府的默许下被起诉，并努力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以防止混乱，变成对私人企业的权利全面的破坏和毁灭时，这个国家似乎堕入了一个前革命时代。

　　后苏联俄罗斯在这方面会怎样发展？大多数普通的俄罗斯人，在经历苏联政权瓦解最初的异常欣喜之后，发现他们不仅没有自由，反而被抛弃。许多人把最后一个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看做叛徒；许多人抨击叶利钦软弱和无用，因为他容许新的掠夺成性的“狼群”——寡头们采用欺诈手段操纵私有化拍卖，劫夺母亲俄罗斯的油田、金矿和其他财富。

　　在这样的背景下，普京作为一个救星出现了。美国驻俄罗斯大使亚历山大·维什鲍说：“在俄罗斯，对于一个能起保护作用的政府有一种心理上的需要，普京恰恰提供了这种保护。”另外，像尤科斯事件一样使人惊恐的，是投资者对财产权的担心。普通俄罗斯人在欣赏寡头的头夹在虎钳中的痛苦样子，并且肯定支持对寡头实行镇压。最近，由ROMIR集团进行的一个民意测验表明，80%的人赞同对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私有化进行修正；90%的人认为寡头们的财富是非法获取的。“开明的独裁”

　　俄罗斯有一批人反对继续进行市场经济改革。因为这样做虽然会给经济带来好处，但会减少这些人为了政治目的操纵战略性产业的权力。普京团队处理这个问题的软弱表现是很明显的。例如，俄罗斯天然气公司Gazprom　这个庞大的国有天然气垄断企业，并没有如自由化改革者所希望的那样被拆散，而是由忠于普京的阿列克赛·米勒任主管。它被用以向一些缺少能源的前苏联加盟共和国提供天然气，换取它们对莫斯科的忠诚。

　　普京政府的一个重要目标是恢复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和中亚地区的影响，并且抵消美国日益增加的影响。在现任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曾在KGB与普京是同事)的领导下，俄罗斯在依赖天然气的吉尔吉斯斯坦建立了一个新的基地，加强了在亚美尼亚的基地。

　　尽管普京重视与美国的合作关系，“西罗维基”对美国表现出强烈的不信任。他们羡慕美国的技术和经济力量，但蔑视美国的政治哲学，或者仅仅是困惑。他们不知道自由的价值观对创造一个开放型的社会是必不可少的。只有在开放的社会里，商业和科技才能繁荣昌盛。前KGB官员维里奇科说，普京阵营笃信“开明的独裁”。在俄罗斯安全机构的官员中，在KGB工作的是一批精英和爱国者。俄罗斯安全机构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沙皇尼古拉一世。他在1825年创立“高级警察”the higher police　，加速俄罗斯安全机构的现代化。西方的人可能认为KGB聚集了一群恶棍。但许多的人，包括普京在内，都有专业学位(普京是一个经过培训的律师)，并且以他们对管理国家工作的理解而自豪。然而，他们对民主有一种先天的不信任，并且认为普京执政的俄罗斯与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不可能真正的和谐共存。

　　有鉴于此，普京团队控制防务政策，对寡头进行打击并将媒体置于控制之下。仍然有自由化改革人士留在政府中，但他们的影响不断减少。可是有一种力量普京的团队不能控制，那就是人口的消长。伏特加与艾滋病

　　从1998年以来，俄罗斯男子的平均寿命实际上从61.3岁下降到58.5岁。

　　俄罗斯有一个大的问题——伏特加。统计数字显示，俄罗斯人时代不好时喝，时代变好时喝得更多。去年是一个经济繁荣的年代，俄罗斯伏特加的产量比2001年增长7%，达到14亿升，是近8年中最高的。俄罗斯科学院的数学家叶甫盖尼·安德烈也夫认为，酗酒和其他的身体自虐行为，是俄罗斯的文化遗产，是受过多的灾难影响形成的。

　　因此，俄罗斯的死亡率几乎是出生率的两倍——17个俄罗斯人死亡，同时10个俄罗斯人出生。但还有糟糕的事，据世界银行预测，由于HIV病毒的传播，从2005年到2010年，“艾滋病”将袭击俄罗斯。据一个不乐观的预测，到2050年，俄罗斯的人口将下降30%，从目前的1.45亿减少到1.01亿，并且可能对俄罗斯的保健系统和养老金系统造成长期的破坏性影响。私人储蓄将不得不转移到治疗艾滋病，有可能使俄罗斯的GDP和投资大幅下降。

　　虽然普京发出与艾滋病、毒品和其他有损健康的问题作斗争的号召，但缺乏资金。甚至由于石油收入的增长，国库出现了占GDP1.2%的预算盈余，俄罗斯用于保健的资金仍然大大落后于西方。据有关统计资料，俄罗斯用于医疗保健的资金占GDP的3.8%，相比之下，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30个工业化国家平均占GDP的8.4%。

　　笔者认为，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俄罗斯将错过一个与历史决裂，创造一个更健康、更现代化、更少暴行的国家的机会。如果这个国家决心采用一种集中的家长统治式的发展模式，那么，其领导者至少应该是最有理性的家长统治主义者，不仅运用严格的纪律对付坏人，而且对每一个人提供循循善诱的关心。但在这方面有待改进。如若不然，尽管俄罗斯的国家机器采取各种办法加强控制，这个社会仍旧危机四伏。

　　(郎楷淳编译自8月4日出版的美国《商业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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