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泡沫：美国国债？

　　-本刊记者史斌/文

　　美国国债存在的泡沫将以一种温和的方式破灭，各国至今也没有找到好的办法来应对，而作为美国国债第二大“股东”的中国又怎能独善其身、安然无恙呢?

　　近年来，国际资本为规避各种风险，纷纷将资金投入债市，致使全球债券市场已连续 3年呈现多头格局。其中，美国国债(treasure bond)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金融工具，不断涌入的资金使得其价格走势始终运行在牛市格局中，日前，有一些经济学家对此提出质疑，他们已将债市过热的现象与20世纪90年代末期的股市泡沫联系在了一起。

　　不知是否会被不幸言中？近期以美国国债为首的全球债券市场风云突变，价格全面下挫。美国国债价格又回到了两个月前的水平。这究竟是一次正常的回档整理，还是跌势刚刚起步？债券市场是否存在着巨大的泡沫？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对于已是美国国债第二大持有国的中国影响又如何呢？为此，记者专访了从事国际资本市场研究的、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王蕾博士。

　　是否存在泡沫？

　　有一点不容置疑，那就是近年来在全球经济不景气、资本市场持续低迷的背景下，全球主要政府债券的回报率的确异常抢眼：欧元区政府债券回报率达30%，英国为23%，美国则高达35%。而在美伊战争前，以美国国债为代表的全球主要债券价格仍然屡创历史新高，对于这一现象，越来越多的业内人士开始表示担忧。对此，王蕾博士认为，美国国债的确存在着泡沫，但目前泡沫破灭的速度将是温和的。

　　她从几个方面分析了其中的原因。首先，从各种经济数据的表现来看，有迹象表明以美国为火车头的全球经济正在走出低谷，虽然对此各界还存在一些分歧，市场信心仍不坚定，但是要知道任何经济增长的迹象对债券的价格都是致命的打击。而现阶段，美国等主要经济体政府债券价格的纷纷回落，正是大多数投资者，对全球经济形势可能正在好转的信心逐渐增强的最好写照。

　　其次，正是由于大多数投资者相信经济最低迷的时期已经过去，加之全球股市也经历了三年熊市“挤泡沫式”的洗礼，投资价值再次显现在人们的面前，致使有远见的投资者纷纷从债券市场撤出资金投入股市，以期获得廉价的筹码，而反过来，股市的上扬更加刺激债市资金的外逃，且这一趋势有愈演愈烈之势。

　　最后，自美联储(FED)于6月25日将联邦基金利率下调至1958年以来最低水准1%后，市场人士普遍认为，美联储今后再次降息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因为多年来货币杠杆一直是美联储对经济实施调控的最有效武器，而随着短期利率接近于零则意味着这一武器可用的“弹药”所剩无几，其效果也大不如前。相反，大多数华尔街投行预计，美联储会在2004年下半年提高利率。而果真如此的话，届时利率上调将可能成为美国国债泡沫大爆发的导火索。

　　泡沫如何破灭

　　虽然警告全球债市泡沫化的声浪不绝于耳，但仍有不少投资人对债券投资情有独钟。另外，也有部分分析人士认为，目前没有必要担心债券市场会出现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对此，王蕾认为的确如此。

　　她指出，虽然美国国债存在着泡沫，但它的破灭将是一个缓慢和渐进的过程，还不至于立刻引发大的金融动荡。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如果美国国债市场持续暴跌，美国政府不会坐视不管，因为那样将摧毁美国经济的根基。

　　众所周知，美国有着巨大的经常账户赤字，需要大量资本流入以平衡国际收支，在过去的20多年间，世界各国在美国大陆的投资超过万亿美元，这些资本对美国经济的发展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而美国吸收外资的重要来源之一就是债券市场，尤其是美国国债。据美国官方统计，海外持有的美国国债余额已占美国公债总余额的40%，实践证明，这种开放本国国债市场大量吸收外资的做法还是比较成功的。几年前，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债务国美国取得了连续10年的经济繁荣，与此同时，世界最大的债权国日本却连续10年衰退、停滞，便是最好的佐证。

　　“另外，美国国债的泡沫不会迅速破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全球经济虽有复苏的迹象，但复苏的道路必将是曲折的，仍然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这将在心理上给美国国债的持有者以很大的信心，使他们在减持一部分美国国债的头寸后便犹豫不决了。”

　　“还有一点是支撑债券价格的因素，也是人们往往容易忽略的，那就是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仍然危机四伏，美国依旧可能成为恐怖攻击的目标，美国国债作为世界上最好的避险工具，其价值依然存在。”王蕾分析道。

　　中国别无选择

　　美国国债的价格如果产生剧烈波动，对于已是美国国债第二大“股东”的中国将有何影响呢？对此，各方人士的观点截然不同。一种观点认为，对中国而言，大量购买美国国债符合经济规律，也符合中国的利益，是正常的国际投资，美国国债价格的波动，对中国经济并不造成直接的影响。

　　而另一种观点则针锋相对，认为中国将巨额的外汇资产集中投资于美国债券市场风险太大，这等于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美国国债一旦出现极端走势，对于大量持有者的中国又怎么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呢？

　　王蕾则谈了自己的看法。她认为，从经济角度来看，近年来，美国国债的确以稳定的收益和较高的流动性深受欢迎，中国官方外汇储备和民间外汇中相当一部分投资在美国金融市场，其中尤以美国国债为主。而外汇投资运用渠道狭窄，是一个全世界各国都面临的难题，虽然这样做风险无法避免，但是现在确实尚没有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中国也不例外。

　　另外，从政治角度来看，由于中国外汇储备仍在不断增加，中国政府持有美国债券的规模也将不断膨胀，这其中有可能带来的政治风险和国家主权风险，倒是应该引起重视的问题。比如，一旦中美关系因台湾或其他问题恶化，中国可能面临美国的经济制裁和封锁，那时，中国持有的巨额美国债券资产可能被冻结。这决不是危言耸听。

　　“其实，前不久成立的亚洲债券基金就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尝试，因为亚洲区域外汇储备最为庞大，储蓄率也是全球最高，发展一个高效、具有深度和流动性的亚洲债券市场，有助于建立一个健全、稳定、强大的金融体系，以减少亚洲各国对于美国金融市场的过分依赖，从而为回避将来可能存在的美国国债泡沫破灭风险作些准备。”王蕾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