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神话的终结

　　陈昕晔

　　美元的下跌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上周美元对欧元达到1.17美元对1欧元。欧元自从问世以来一直处境困窘，美国人则为美元洋洋自得。1.17美元是一个新开端，逆转了人们的情感，恐慌情绪开始转移到了美国金融市场。

　　布什政府放弃了强势美元政策吗？那些愤世嫉俗的人说，美国已经放弃和平政策、稳定政策，去年也失去了诚实的“政策”(安然事件)。其实，我们只能说，强势美元的政策被修正了，而不是被抛弃了。美国财政部长约翰·斯诺不久前在7国财政部长会议上表明了他的观点，“美国并没有放弃强势美元的信念”，只是需要以新的方式理解强势美元的含义——很多人对强势美元的信念是，美元没有赝品。斯诺的话听起来很奇怪，设想假如美联储有一天说它不在意利率水平，管它是0还是100%，人们会做何感想？

　　如果斯诺对美元说bye-bye，人们预期的结果是——投资者会惊慌地抛出美元；经济学家会毫不留情地嘲笑财政部；那些预见到强势欧元会伤害自己的欧洲生产商也要愤怒地嚎叫；阴谋论者要借历史学家的笔考证欧洲和日本虚弱的经济受到美元的暗算。但是对这个消息最真实的回应却是——打一个长长的哈欠，而且是沉默地打这个哈欠。

　　其实关于美元的神话几年前就应该终结了。政府可以确定利率、税率活动公共开支水平，但却不能规定货币的价值，正如不能规定一个苹果的价格和公司股票的价格。

　　克林顿政府为这个大众神话的生成负有责任，强势美元的概念是当时的财政部长罗伯特·鲁宾的发明。在鲁宾接管财政部之前，美国已经连续10年由于贸易、经济和政治的原因采取美元贬值的办法，先是里根政府的第一任财长贝克，然后是克林顿政府的第一任财长本特森，都积极让美元贬值。贝克把手伸进了美联储，在80年代中期降低了利率；本特森则突破了日本的贸易保护壁垒。有着丰富市场经验的鲁宾，知道这种政策的局限性。他明白灵活敏感的汇率才能适应财政和贸易政策，他更深知汇率已经具有了被膜拜的身份，成千上万的交易者每天依据汇率，买进卖出，于是鲁宾把汇率《圣经》简化成了一句话“强大的美元是我们的利益所在”。当然，美元并不是因此而升值的，而是因为美国经济增长的加速——美国的财政赤字缩水，并且把其他国家远远落在了后面。

　　强势美元政策被鲁宾的继任者萨莫斯进一步发扬光大。90年代后期，美元飞升的时候，焦虑的美国政府曾经说服财政部长到国外去遏止美元上升，先是口头上改变强势美元政策，然后积极干预汇率，这两个办法都失败了。日本央行曾经在长达10年的时间中，积极引导汇率，但是日元汇率并没有因干预而有什么不同。

　　这并不是说市场总是可以确保汇率在一个适当的水平，但是市场是不会像政府那样多愁善感的。政策制订者不应试图去固定汇率，而应集中精力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他们应该做的是控制那些影响货币走势因素。促进财政发挥作用，改进自由市场的规则，中央银行应保证货币环境适合需要的水平。强势货币当然有其优点，由于进口变得便宜，购买力增强了。但是强势货币也使出口价格昂贵，如果再加上国内需求下降，必然加重很多行业的负担。美元在下跌，但人们并不怀疑美国的经济前景，从短期和中期看，美国的经济前景明显好于欧洲。

　　解释短期货币的走势是华尔街的分析家感兴趣的游戏，一般人也可以看出，全球经济的稳定要求美国缩减经常项目赤字，美元贬值将有助于此。美元贬值还可以推动需求，并防止美国经济出现通货紧缩。

　　在目前形势下，美国放弃虚伪的汇率政策是有益的。这将促使欧洲放弃无望而迟缓的货币和财政政策，也许还可以鼓励日本恢复金融秩序。美元下跌和相应的欧元、日元升值，日本的通货紧缩形势非常严峻，欧洲也面临通货紧缩压力，美元贬值等于迫使他们的货币政策趋紧。日本和欧洲需要迅速做出反应，以抵消美元贬值的影响，欧洲需要降息，日本则应加大了货币供应。

　　美元已经下跌了两年，对欧元下跌了25%。美国的财政赤字占GDP的5%，投资者迟早会要求自己拥有的美元债务有一个更好的价钱，因此美元还要进一步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