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多层次的石油安全--访陈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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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3年01月28日 06:59 《环球财经》杂志 | ||
——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陈淮 中石油最终选择“退标”,并不意味着中石油实力不强,也不意味着我们走不出去了。走出去只是中国石油安全战略的一部分。 《环球财经》(以下简称《环》):早在2000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专家就提出了 陈淮(以下简称陈):石油始终是世界各个大国之间互相角逐博弈的筹码,对国计民生具有重要的意义。从1993年开始,中国就已从石油净出口国变成石油净进口国。随着我国对石油进口依赖的增大,“石油安全”逐渐成为石油企业和政府决策部门频繁讨论的关键问题。1999年时中央就曾指出,解决石油问题,中国必须走出去。在2000年的经济工作会议上,江泽民同志也就这一问题做出了“要多元化、多层次、多方位”的指示。此次中石油参与俄罗斯斯拉夫石油公司的竞标只是我们在“石油安全”战略中体现“走出去”策略的一个部分。 《环》:从中石油最终退出斯拉夫石油公司的竞标会来看,你认为中俄间能源合作的前景如何? 陈:从地缘关系和能源潜力上讲,俄罗斯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能源国,如果能加强两国间长期的能源合作必将为双方带来巨大的利益。但是我们需要指出的是,俄罗斯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国家,正处于经济转型时期,因此在政治经济、法律方面具有较大的风险性。同时其国内多个不同利益集团对俄罗斯政府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它可能会影响到今后俄罗斯政治经济的走向,甚至是关系到下一届俄总统的选举。正是出于以上因素的影响,我们的中石油最终选择“退标”,但这并不意味着中石油实力不强,也不意味着我们走不出去了。 其次,中俄经贸合作在俄对外经济政策考量中的位次,是居于美、欧及独联体之后的。2000年俄罗斯经济一改前9年半的衰退,增长了7%,这其中有5个百分点是靠向欧洲卖油和气赚来的,俄欧关系不论从政治上还是经济上来说收益都是最大的。中国与其比起来筹码就没有欧洲大了。 考虑到以上的种种特殊因素,我国在石油战略安排中并未对获取“北方油气”作更高的期望值,中俄间的能源合作还需要一个过程。 《环》:那么您认为我国在石油战略安排中的期望值应集中在哪些地方? 陈: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中国目前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虽然经济实力不断扩大,但仍然不是一个资源输出国。为了要解决国内的资源问题我们必须走出去,因此,我们遇到的难题要比发达国家遇到的多。其实只要是石油我们都很希望得到,我们提出的“走出去”战略就是多方位的。目前,我们正在考虑获取罗马尼亚的石油并为此进行运作,此外,中石油与苏丹的石油合作项目至今仍是我们海外石油走出去最大的项目,而且效益不错。 目前的情况是,亚洲整个石油需求增长较快,但产量下降。原来印尼是石油输出国,但是他现在已经变成石油进口国了。在亚洲除中东外真正能有些石油批量出口的就是马来西亚,有人说在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我们应该“趁火打劫”一把,我们当时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最后没有为了石油这么做。 《环》:我国目前都采取哪些方式从国外获得石油资源,仅仅是依靠贸易油吗? 陈:从国外获取石油资源绝不只是简单的贸易购买,它包括我们进口多元化的问题,在国际市场上多方位地出击。也包括我们到海外去勘探开发,包括我们去参与期货和产权市场,包括的层次很多。例如,我们所说的油价波动实质上是指国际期货市场的油价波动,而期货市场价格的波动又是金融层面的操作,和国际上大的垄断资本有密切的关系,我们想要保护自身利益就需要影响石油价格的形成机制。 此次中石油希望通过参与竞标,收购斯拉夫石油公司74.95%的举措并不是我国公司通过参股或收购获得相关能源的第一招。2002年中海油就有一个较大的动作,以5.58亿美元购买西班牙瑞普索公司在印度尼西亚5个海上油田的部分石油资产。这是目前中国公司并购国外资产数额最大的项目之一。中海油这一跨国资产并购将为其带来每年4000万桶,约500万吨原油的份额。这5个油田共有超过1亿吨的总探明储量,中海油在其中拥有的探明储量约为5000万吨,并将操作其中3个油田的生产。经过这次并购,中海油现在已经成为印尼最大的海上石油生产商。 目前,我国和国外很多合作项目都采取“份额油”的方式,即中国在当地的石油建设项目中参股或投资,每年从该项目的石油产量中分取一定的份额。这样做有利的一面是,由于我国拿到手的是实物,石油进口量不至于受价格波动太大。以中石油为例,其海外石油开采量已达1900万吨,其中份额油约占900万吨。 现在,我们石油走出去已经全面展开,但走出去只是一个方面,石油安全是一个更为广泛的问题。 《环》:我们更希望您能从石油安全这个角度上给我们讲一讲? 陈:从根本上讲,中国能源整体缺乏,不光是石油,这是一个已成定局的事实。首先是我国能源构成非常差,70%是煤,液体、气体能源非常匮乏,我们的液体能源人均储量只相当于世界平均水平的1/10,气体能源人均储量只相当于世界平均水平的1/20。而且,我们现有的油田后继乏力,后备资源又严重不足。汽车走进家庭这一不可回避的大趋势,使得这一矛盾更加尖锐。 虽然大庆油田已经连续27年稳产,2002年原油产量在5000万吨以上,但是,这个稳产的代价是高额的成本。作为我国的主力油田,大庆油田已经进入了开发的中后期,产量递减比较厉害。为了保证稳产我们不得不依靠注水、注浆的办法进行加压,生产成本可想而知。就后备资源而言,新开发的塔里木油田的年生产规模为500万吨级,和大庆油田5000万吨级比起来相差较远,新增的这500万吨对我国的石油增量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因为石油有个特点,它新增的产能是要抵消已衰减的产能部分的。 海上油田如果有突破,我国石油产量可能会有微弱的增长,也就是说,我们未来的8-10年间,石油产量都不可能有大的增长,走出去已经成为必然之举。 《环》:今后,我国的石油安全战略应该建立怎样的一种格局? 陈:这个问题很大,总之走出去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他内容我们还在论证中。例如核电,目前我们还未将其摆在一个很明确的位置,基本上以搁置为主。从目前来看,是否有必要启动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假如现在我们拿出10个100万千瓦的核电站,承包招标,那么,中石油在海外石油市场上的谈判地位立刻也就改善了。这样我们就有一个合理的选择,如果对方有合理的价格我们就可以与之保持长期的合作,对方如不卖给我们,我们就改用核电了。 另外,在石油安全问题上我们还要建立包括资源储备、战略储备在内的多层次储备。资源储备既是商业性的也是战略性的,我们应改善已经探明可开采的工业储量和开采能力间的采出比例,使其保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上。再就是战略储备,这实际上是一种实物储备,这是应对重大政治经济危机的关键,由财政出钱。第三层就是要建立企业的义务储备制度。根据国际经验,大型用油企业有义务承担一定的储备量,但是目前我们在这方面的法律规定还没有那么健全。 此外,还应分散石油风险,建立风险机制、风险市场。石油安全不是简单的卖方和买方,不能只是生产者和需求者之间的直接对垒,这中间需要有人从中进行一些投资活动,处理好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有助于分散风险。因此石油虚拟市场的建立也是建立石油安全体系的一部分。 《环》:中国企业目前进行石油储备的状况如何? 陈:中国企业现在还没有开始进行石油战略储备,但将来一定会着手进行,以便降低成本、提高运作、应对价格风险。还有就是期货储备,要形成对价格的发言权,这就需要我们的企业参与石油期货交易,在这个市场上谁交易量大谁就有发言权。 当然,我们也可以在国外勘探开发,或者直接购买国外大型石油公司的产权。过去我们的实力还不足够强大,所以做起事来比较小心翼翼,今后应想办法和国际上最有影响力的核心势力打交道,应该尝试与“壳牌”这样的国际大企业合作。不要一提到与国际大企业合作就认为我们没有优势,因为供和求取决于市场增量,来自边际需求,边际供给和边际需求是决定价格的关键因素,而中国就是这个最大的边际需求,因此,我们有实力和国际石油巨头进行合作。 近期受“美伊战争”等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国际市场中的石油价格出现了较大波动,不少人开始担心是否会爆发新一轮的石油危机。但值得指出的是战争等短期因素是不断出现的,这是非常正常的,这些短期因素的出现虽对油价产生影响,但是并未影响世界上石油供和求的基本格局,只要这种供求关系不被打破就说明这个世界不缺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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