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伊战争的经济账

　　汤雷／文

　　兰德公司制定的一份关于美国中东战略的报告明确指出，军事打击伊拉克只是其“战术目标”，沙特阿拉伯是“战略目标”，埃及才是“大猎物”

　　当全球反战的声音难以阻挡布什的“倒萨”战车，当布什渴求的“不战而屈伊之兵” 的最优博弈渐成泡影，当美国集结数艘航母停靠波斯湾、数十万美军已兵临伊拉克城下，一场散发着强烈石油味道的军事打击行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着美伊战事进入倒计时阶段，关于这场即将打响的战争对美国经济可能带来的影响以及战后美经济走向的相关揣测开始引发人们极大的关注。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布什此次之所以要擂响巴格达“改朝换代”的战鼓，并非仅为打掉所谓的“对经济和投资的威胁”的萨达姆政权，布什政府已不满足于仅让伊拉克战争作为美打一场“预防性战争”的新国际军事理论的实例，其真正意图是为重划中东版图开路，彻底镇压巴勒斯坦人，建立一个新型国家，使旧盟友沙特阿拉伯和埃及丧失在该地区的影响，实现美多年的夙愿：控制中东石油供应和油价，进一步巩固美国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霸权地位，与欧盟、俄罗斯和中国等试图进入该地区市场的强大对手相抗衡。为此，美兰德公司还制定了一份关于美国中东战略的报告，明确指出军事打击伊拉克只是其“战术目标”，沙特阿拉伯是“战略目标”，埃及才是“大猎物”。打伊只是美国肢解中东国家的初期阶段，美国最终希望将这些国家分割为一些容易控制的超小国家，以便没有任何障碍地扩充其石油储备。当然美建立石油自由市场的计划可能不会一帆风顺，但伊拉克的石油生产在未来几个月内必将令世界石油贸易发生巨大变化。

　　成功“倒萨”后的伊拉克将进入“后萨达姆时代”，美将在巴格达建立一个亲美的新政权，甚至可能利用伊拉克来发展中东石油市场，促使石油产量猛增，降低成本和价格，甚至令伊拉克脱离欧佩克组织，而成为该组织外的最大产油国。该计划最终可能导致石油利润下降，尤其是产油国的利润下降，令油价多年维持较低水平，甚至可能低于欧佩克确定的每桶22-28美元的价格。局势果照此发展，必将动摇欧佩克组织的现实地位，反之增强美在全球能源新格局中的发言权。

　　巨额开支难挡“倒萨”步伐

　　考虑到打伊之后美国政治版图的变相扩张以及全球能源发言权的倍增，似乎当前关于战争开支的讨论已难成为动摇美国“倒萨”进程的说辞。美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此役的费用约为60-130亿美元／月，按照最坏的估计，即每月耗费130亿美元，战争拖上一年来计算，军费开支将达到1600亿美元，高于1991年海湾战争时的800亿美元。但应看到，与12年前的海湾战争时相较，美国经济已今非昔比，高达10万亿美元的国民生产总值已大大增强了经济的承受力，1600亿美元的军费开支尚不足美GDP的 2％。即使此次美国盟友不对美施加经济援手，美独自承担战争费用亦绰绰有余。虽然看似庞大的军费开支将增加财政赤字和国债负担，但今年联邦政府的财政预算赤字仍仅占GDP的2％，远低于里根政府时期的5％-6％，与美所能获得的利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对于战争开支，耶鲁大学经济学家诺德豪斯有不同声音。他认为，美国切不可低估了对伊战争可能对其经济带来的长远影响，称此次战争的最大代价将是美国取得战事胜利后的费用，即在伊拉克维和及对伊重建的费用。通过对科索沃、东帝汶、海地和其它国际维和行动费用的研究，诺德豪斯估计，战事结束后的伊拉克更像约旦河西岸，而不是科索沃，其非军事费用将高达6000亿美元，这对于财政状况本已不佳的美国政府无疑是雪上加霜。

　　美国所希望的最优方案当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而在非打不可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美国只有选择“速战速决”的最经济作战方案，即在1-2个月内“倒萨成功”，并控制伊石油资源。如此一来，在战争爆发初期国际油价可能短期上扬，但终会因欧佩克国家的联合增产而平稳回落，股市也将因战争的迅速取胜使美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大增而迅速摆脱低迷。持乐观态度的经济学家甚至认为，此次美伊之战若能短期结束，不仅能避免全球经济陷入衰退，甚至可能使美国乃至世界经济在战后的数月内小幅拉升。

　　备受慢热战煎熬的股市

　　“倒萨”之战将给美国经济带来诸多不利因素，但由于此间外界对此次行动已报道多时，因此到战争正式打响时，美消费者、公司及投资者均不会感到震惊，尽管如此，这种慢热战还是会对股市有所影响。长期笼罩在美伊“口水之战”下的股市令投资者举棋不定，忧心忡忡地等待战争的爆发，导致股市持续低迷。ISI集团经济学家加拉格尔称：“开战之前，不明朗因素和不安感会令股市和经济一片阴霾”。投资大鳄索罗斯表示：“美伊战争将使悲观情绪弥漫市场，美国股市正处于相当危险的状态，且悲观气氛还将持续一段时间。”此时真正意义上的“开战”反而有望成为股市走出低迷窘境的契机。战争能否如愿以偿地速战速决更决定股市未来能否保持中长期的稳定攀升。油价持续暴涨的几率不大

　　与上一次海湾战争时相比，美国经济的能源密集型特点已大大减弱，对油价上涨也已经不那么敏感。在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美元中，石油所做的贡献在过去20年里已下降了50％。DRI—WEFA预测公司的经济学家纳里曼.贝拉韦什说，战争恐慌目前已将油价抬到每桶30美元左右，但即使油价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保持在40美元以上，美GDP的增长率也可能仅下降0.5个百分点。

　　石油工业研究基金会的约翰.利希特布劳说，“一年前，伊拉克日出口150万到200万桶以上的石油，而目前的日出口量仅为70万桶，失去这部分出口没什么了不起，沙特阿拉伯方面可以弥补这一短缺。”况且，1月12日欧佩克已达成在2月1日之后日增产石油150万桶的协议。

　　不仅如此，油价持续高涨的可能性也不太大。除要求欧佩克及俄罗斯等产油国联合增产以平抑过高的油价外，美国自身的石油储备也已高达5.84亿桶。一旦油价的涨幅及持续的时间超出美国可以忍耐的限度，美国将会动用其庞大的石油储备。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称，虽然美国过去经历的几次经济衰退每次都是在油价上升后发生的，但是导致能源需求减少和供应成本降低的经济变化使油价上升的可能性减小，因此油价上涨未必会把美国经济拖入衰退的深渊。

　　潜在危机不容忽视

　　虽然美伊实力悬殊，预计对伊空中打击将很快结束，但仍不排除战争久拖不决的可能性。从数十万美军大兵压境的阵势来看，布什似乎已做好地面战争的准备，但他同样会担心陷入如越战一样的战争泥潭而无法抽身。

　　一旦冲突由伊拉克扩散至中东的其他国家和地区，则会带来更多更大难以预期的麻烦，势必恶化美政府财政赤字，加大政府财政负担。如果伊拉克推行其所谓的“焦土政策”，并将其扩大至周边国家，严重破坏伊拉克本土、科威特甚至沙特阿拉伯的石油设施，更会导致油价在一定时期的大幅上扬，加大美国及世界经济再次陷入衰退的风险。

　　如果美国没有把萨达姆抓到，其将像拉登一样成为美国的第一号通缉犯，从而可能给美国带来一个接一个的“9.11”恐怖事件。而恐怖主义的卷土重来必然严重打击美国消费及投资信心。国内为防范恐怖分子的更猛烈报复将不得不加大安全防范力度，人力、资金等各方面的投入势必增加，从而加大企业的负担，影响企业的利润率，拖累美经济前进的步伐。

　　尚未彻底走出衰退阴霾的美国经济极易受到外部的冲击。不少经济学家认为，美伊之战将导致企业成本加大，旅游业、航空业等将持续低迷，公司裁员滚滚，居民消费锐减，股市提振乏力。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认为，美国经济目前处在一种气泡破裂后的恢复期中，且美国储蓄率低，外债和公债水平很高，这使得美国的经济增长率在数年里将保持不高的水平，从而将导致其它国家的经济振兴也很缓慢。如此虚弱的经济极易受到外部冲击，甚至可能使美国经济再次陷入衰退泥潭而无法自拔。华盛顿《外交政策观察》编辑潘博尔顿认为，当前的美国经济就如同一辆速度很慢的自行车，只要遇到地上一个很小的疙瘩即可能造成车子栽倒。况且美国公众对美“倒萨”战争迅速取胜的预期很强，一旦战争持续时间超过预期，将引发市民心理骚乱，使工商界和普通消费者的信心受到严重打击，美经济再度陷入衰退的风险也不能完全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