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俄罗斯特派记者吕岩松

　　俄罗斯远东这片土地很富饶：森林资源的积蓄量几乎等于欧洲所有国家森林资源的总和。地下资源更丰富，门捷列夫周期表中的所有元素在这一地区都能找到。独特的地质结构使远东蕴藏了大量有色金属、非金属、动力资源以及海底石油资源。远东海洋资源储量达2500多万吨，其中鱼类等海产品产量占全俄的60%以上。

　　尽管资源很丰富，但远东居民生活水平却很低，他们的收入只是全俄平均水平的40%，而物价水平却比其它地区还要高。远东地区面积占俄联邦的40%，但生产总值仅占全国的6.1%。由于生活水平偏低，人口不断外移，近十年来远东居民减少了近100万，目前人口密度不足每平方公里1人。俄总统驻远东联邦区代表布利科夫斯基给记者提供的资料显示：在远东地区的10个联邦主体中，有5个联邦主体的工业生产出现负增长，其中科里亚克自治区第一季度下降了21.9%；今年上半年8个联邦主体的物价涨幅超过居民收入的增长幅度；饮用水质量问题使居民健康受到极大影响，而医务人员的数量严重不足；由于生活水平低，人口外移的势头依然强劲，今年前5个月整个远东又减少了近10万居民。

　　绝大部分汽车都是日本淘汰的二手货

　　记者在远东也强烈感受到了这一地区同俄罗斯欧洲部分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无论是在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还是乌苏里斯克，记者见到的绝大部分汽车都是日本淘汰的二手货。据了解，这些车出口到远东时大多已经跑了八九万公里了。人们为了省钱，舍不得把二手车重新油漆一遍，于是“株式会社”、“急便”等日语都留在了车上。有一天，记者在公路上看到一辆拉食品的卡车前面赫然写着斗大的“危”字，那场面实在让人感到有些滑稽。而且日本车的方向盘在右侧，在俄罗斯的道路上显得很别扭。

　　远东的乡村更是萧条。由于劳动力流失以及农机不足等问题，不少土地都荒芜了。记者在远东乘车行驶了2000多公里，沿途经过不少村庄，居然没看到一个像样的教堂。与当地人一打听才知道，并不是这里的人不信教，而是老教堂年久失修倒塌了，现在又没钱盖新的。远东海岸线长达3万多公里，不少地段都是风景如画的好地方，可是很难看到旅游饭店。据当地人讲，许多人都是开着车带足食品和帐篷在海边住。这倒是很有情趣，但海里游泳后没地方冲澡，上厕所也只能去荒野。

　　10年前的市场变革给远东带来巨大冲击

　　远东的萧条并非始于今日，这里面有着复杂的历史原因。俄国人开发远东的历史不过100多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莫斯科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将许多军工厂迁到这里。中国人比较熟悉的军用飞机苏—27就是在阿穆尔河上的共青城生产的。冷战期间美苏争霸，苏联在远东地区陈兵百万防御来自美国、日本和中国的威胁，远东的经济发展受到严重影响。当时该地区军工生产占到生产总值的30%以上，投资、技术装备严重向军事工业和资源开发产业倾斜，轻纺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因劳动力不足难以得到发展，民用工业中只有林业、矿业、渔业，能源不能自给，交通和通信也相对落后。

　　这种经济结构在计划经济年代尚可维持，但是10年前开始的市场变革给远东带来巨大冲击。军工产品订货锐减，中央无力继续提供数额巨大的补贴，远东经济发展陷入停顿状态。这一状况也曾引起莫斯科的忧虑，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1996年曾下令颁布了远东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然而，由于问题本身的严重性以及联邦政府财政支持不足，远东的情况并未彻底改观。

　　在哈巴罗夫斯克，远东经济研究所所长米纳基尔接受记者采访时分析说，远东地区远离莫斯科中心市场，自然资源和劳动力资源难以得到合理利用。加上气候恶劣、运输费用高昂等不利因素，该地区无力在平等的条件下同俄罗斯腹地竞争，内地市场在远东经济中所占份额已经由计划经济时期的75%下降到15%左右。

　　融入亚太经济圈具有战略意义

　　另外，远东地区人口稀少，内部市场也不足以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杆杠。由于近10年来经济结构的自然调整，远东目前已经有70%以上的产品面对外部市场，这也表明远东经济今后的发展趋势。可以说，加强与其他国家的合作特别是融入活跃的亚太经济圈对远东具有至关重要的战略意义。

　　米纳基尔进一步分析说，远东恢复原来的市场结构已经不可能了。远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同俄内部市场的联系，但这个市场在远东经济所占份额最多只能达到20%—25%。此外，远东人口不多，市场有限，远东内部市场对本地区经济的贡献有限，目前是12%，将来有可能达到16%—17%。因此对远东来说，最重要的市场是外部市场，在15至20年内50%—60%的市场是外部市场。从中期看，支持远东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仍是原材料出口，其中包括林业、渔业产品，如原木、冻鱼，此外还包括机械制造和冶金产品，如黑色和有色冶金、钢材等。最近10到15年不可能建立新的出口行业。

　　中国在远东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已越来越重要

　　20世纪90年代前期，远东主要经济合作伙伴是日本和美国，但现在中国在远东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已越来越重要。

　　米纳基尔分析说，远东与日本合作有许多问题，日本经济目前形势严峻，而双方经济结构完全不同，收入差距过大。韩国因为自己的经济发展潜力以及结构不可能成为远东的主要贸易伙伴。美国非常有选择性，主要关注的是远东北部的矿产。中国市场广阔，尤其是远东与中国在林业合作方面前景广阔，目前远东主要向中国出口没加工过的原木，并且价格较低。

　　米纳基尔说，尽管远东出口结构近期内无法改变，但他并不为此而担心。他说，澳大利亚也是原材料出口型结构，但是发展良好。芬兰经济起步也是从林业开始的。问题是不能在低水平上循环，俄罗斯不能永远出口原木，要向木板、家具和林业化工产品过渡。

　　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边行政长官伊沙耶夫和滨海边疆区副行政长官伊万诺夫代表了远东地区完全不同的两代领导人。前者来自于基层企业，统辖一方已有10多年的历史，后者则是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迅速崛起的年轻人。不过，他们对远东的发展前景有着共同的认识。在同记者交谈时，两位领导人都突出强调了同亚太国家特别是中国加强经济合作的重要性。伊沙耶夫不仅讲述了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同亚太国家在原料加工方面的合作，还详细描绘了远东向中国、日本和朝鲜半岛出口能源以及扮演欧亚货物运输通道角色的前景。伊万诺夫则论述了与中国在劳务市场开展合作的必要性，并对吸引亚太国家的投资充满信心。他说，刚刚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投资会议表明，远东在资源等方面有优势，人们对这一地区的发展并未失去信心。

　　中国东北省份同俄远东之间的地区经贸合作有10多年历史，目前已颇具规模。在滨海边疆区的乌苏里斯克市，记者切实感受到了这一合作给当地经济生活带来的生机以及当地官员对中国的重视。第一副市长尼古拉耶夫的名片上印着中文，记者采访期间他始终亲自陪同。在这里，记者不仅看到了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中国商品市场，还参观了一家生产木工板的俄中合资企业。尼古拉耶夫介绍说，这家企业的大部分产品出口日本。乌苏里斯克与中国伙伴共同开发第三国市场，双方的合作正在向更高层次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