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

　　7月9日，美国的企业首脑们聚首一堂，接受训话。有人很客气地对他们说：弟兄们，你们今后可得仔细点，别再出什么乱子，否则可别怪我不给面子。在把CEO们吓得胆战心惊之后，他又对他们谆谆劝导：“投资是信誉的游戏，而信誉由正直而来。长远来看，没有良心就没有资本主义，没有忠诚就没有财富。”说完好话再来一句刺激的：“自律十分重要，但 并不足够。政府保证：那些辜负了美国人民信任的人将受到惩罚。”听了这一席话，哪个CEO不心悦诚服？

　　此人是谁？莫非是黑手党的人，或者是恐怖主义分子？要么就是耶稣再世？都不是，说这话的是美国总统布什。

　　布什提出了一些具体的方案，但这些方案事实上是对他在3月份时首次宣布的10点计划的补充。而且，这些方案中，有些须经国会各位大爷的同意，有些需要经过立法行动，有些要经行业自律机构的同意。还有一些，万事俱备，唯独缺少布什总统的签名。

　　仔细研究一下布什大哥的言行，人们可以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总统说了：“我们将利用法律的力量揭露和打击腐败。”他的行动是：成立一个“企业欺诈特别部门”，该部门由美国司法部领头，来自财政部、证交会(SEC)、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联邦通信委员会和联邦能源立法委员会等部门的调查者协助工作。多个衙门的人怎样独立工作？白宫没有明说。又比如，布什说：“政府将尽一切力量，结束会计造假、信誉贬值和违法乱纪的时代。”他的行动是：要求对SEC增加拨款1亿美元，好让SEC增加100多名调查员。事实是：共和党势力占优的参议院已经批准了增加3亿美元拨款，但公司丑闻还不是照样发生？

　　更为有趣的是，布什一方面把打击的矛头对准各大公司的高层人员，一方面又直言不讳地把这些小老弟们视为依靠的力量。布什认为，公司丑闻只不过是个人道德问题。他始终坚持自去年秋天公司丑闻开始浮出水面以来他一贯的论调，即：大部分公司高层人员都是好的，出事的只是一些老鼠屎。因此，要解决问题只要和CEO们讲讲仁义道德即可。他说：“我要提倡在商业社区中的新的道德观念，一种能提升投资者信心的道德观念。”按照这种观念，CEO们不是不能大赚其钱，只要在年报中“用平实的英语显著地”说明薪酬细节就行。

　　布什之所以不断闹出笑话，是因为他完全忽略了问题的关键：到底是整个制度的危机还是财经界人士的个人道德问题？其实，这两方面不是互相排斥的，危机是它们相互作用的结果。《华尔街日报》曾尖锐地指出：越来越多的人希望知道，美国金融市场的缺陷到底有多严重？本来，“看门狗”们拿着主人的工资就是要保证金融界的诚实的，但事实上他们扮演的是反派角色——审计公司不惜以原则换取上市公司的欢心，分析师用股评讨好投资银行客户，政府机构呢，要么不想管，要么不能管。

　　说到底，布什的方法论反映出他所信奉不疑的世界观，即：自由市场万能。然而，正是“绝对自由”的市场导致了几个月来美国人的痛苦经历。当安龙公司破产后，许多人无助地高呼：FERC(联邦能源监管委员会)到哪里去了？其实，FERC早和安龙一起破产了，因为FERC中的许多监管者都是安龙主席肯尼斯·莱安排的人。副总统切尼在担任CEO期间，Halliburton曾“虚增1亿美元收入”(《纽约时报》)，而为该公司进行审计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安达信。那么，谁来监管该公司呢？SEC该是华尔街上的巡警了吧，然而，SEC的头儿皮特是教父的死党，他不仅是金融机构的律师，而且还曾撰写评论文章为销毁文件的行为辩护。

　　在这种制度下，打假就像反恐一样成为黑色幽默。我们可以设想，当恐怖袭击即将发生时，美国国会发生什么样的喜剧，而这喜剧同样在华尔街上演：1)CIA截取了情报，但它不通知FBI；2)FBI也获取了情报，但它不通知联邦航空局；3)联邦航空局同样不让航空公司分享情报；4)情报终于公开，但大家发现航空公司的警卫全是瞌睡虫；5)恐怖分子成功用民航客机撞向毫无防备的核电厂；6)总统在电视里看到这事，但他挤眉弄眼说不出话来——他刚吃了饼干，噎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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