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张炜

　　这一年多来，注会行业的风风雨雨，让这位57岁的德勤CEO科普兰经受了巨大的压力。科普兰当年曾是美国乔治亚州的篮球得分后卫，早已在球场上习惯了竞技体育的激烈对抗。但在6月25日，科普兰还是很坦率地对记者说：“‘911’事件到现在，可能是我一生中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固执面对“后安然”时代

　　科普兰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是何时意识到安然事件将不同于其他任何会计丑闻。今年1月初的一个下午，当电视新闻报道安达信休斯顿办事处销毁大量与安然有关的文件时，科普兰显得有点心烦意乱，他凭直觉预感到公众的愤怒、政府的调查和穷追不舍的媒体报道都将集中到安达信，而且势必波及到整个注册会计师行业。当时，科普兰就预料到德勤的长期战略可能因安然事件而落空。

　　德勤的理想是成为一家全球性的合伙企业，为跨国公司提供会计、税务、风险管理、咨询和美国境外法律服务方面的一站式服务。2001年，德勤的收入为124亿美元，其中有35亿美元来自德勤咨询。如今美国政府把审计与咨询业务分离作为安然事件后的改革举措，德勤的不情愿可想而知。科普兰坚持认为，拆分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德勤在“五大”中最后选择把审计与咨询业务拆分，科普兰则在组织游说活动，反对进一步限制会计师事务所的业务范围。

　　他说，德勤现在还是认为，一个多元化的提供多项服务的专业服务机构，更能够为客户提供所需要的服务。在今天的环境下，所谓纯粹的会计师事务所的概念，应该说是有一些问题的。除审计师、会计师以外，会计师事务所还需要其它专业人士来协助工作，如精算师、税务咨询及电脑电算咨询专家等。同时，科普兰对美国改革注会行业的一些做法不敢苟同。美国众议院前不久通过会计师行业变革的提案，吸收了德勤的不少建议。其中，最重要的是建立一个独立的监管机构，成员大部分来自独立机构，但不包括会计师行业的代表。科普兰指出，这样做有利于促进会计师行业的发展，但排除行业代表并非很明智，缺少了行业的发言权。

　　科普兰的固执己见，在不了解情况的外界看来，可以归结为“五大”为保护自身利益所作出的“抵抗”。但是，德勤毕竟不同于安达信。安达信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许多诉讼案例，在几大会计师事务所中，诉讼案发生最多的是安达信。而在人们的印象中，一些令人震惊的会计丑闻很少与德勤沾边。过去五年里，德勤采取了一些明智之举。比如，其他事务所减少了要求审计的资料，而德勤实际上增加了一些步骤。另外，该事务所还建立旨在消除潜在利益冲突的薪酬系统，对合伙人的评估根据客户满意度，而不是根据指定的收入指标。审计师推销咨询服务也得不到奖励，只是在1999年前的一段时间可以获得5000美元的“协作报酬”。别对审计质量理想化

　　科普兰说，“这段时间全球资本市场，尤其是美国，可能给人感觉十分脆弱，缺少安全感”。这时全球资本市场参与者都应更注重他们的责任，并意识到建立一个全球稳定的有发展潜力的资本市场的重要性。这些责任包括建立一个公正的可依赖的法律系统，开放的贸易系统，透明的公司法人治理系统，及由董事、审计师、监管机构提供保证的有透明度的财务报告系统。

　　然而，科普兰提醒人们仍然要对商业风险保持足够的警惕。他告诫：无论怎样改革，都可能无法本质上改变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改革会对提高审计质量、减少审计失败有所帮助，不过，公众还是应该明白，商业失败和审计失败无法避免。会计师事务所的责任，是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商业风险，而不是完全消除商业风险。

　　至于诚信问题，按照科普兰的观点，要生存就必须正直。对审计行业来说，所有的改革和系统的变化，最终还是取决于人的正直和诚信。在一个机构中，光CEO有诚信是不够的，需要员工从上到下都能够有职业操守。

　　公众不应对改革后的审计质量理想化，而且对注会行业的改革方式也不应理想化。前不久，在美国有不少人建议国会应通过法案，强制上市公司轮换会计师事务所。例如，每隔五年，上市公司必须更换会计师事务所，从而避免两者合谋造假。

　　对此，德勤又一次说“不”，美国众议院最后也没有采纳轮换会计师事务所的建议。科普兰称，要求所有的上市公司定期轮换会计师事务所，这样做实际上对公众很不利。加拿大、西班牙等国曾采用强制轮换会计师事务所的措施，但最后不得不放弃。有独立调查证明，公司欺诈与更换会计师事务所联系密切。会计师事务所的频繁更换，势必造成会计师事务所对客户情况了解的丢失，很容易让那些有不正当目的的管理层欺诈会计师事务所。

　　据德勤上海的主管合伙人卢伯卿解释，上市公司更换会计师事务所费时又费力。如果美国上市公司每五年轮换一次的话，一年差不多有2000多家公司要换会计师事务所，这样做给上市公司运作造成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此外，科普兰还说，注会行业最起码应有6家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当初从“六大”合并为“五大”就不是一个明智选择，现在从“五大”到“四大”更不是一个好消息。在今天复杂的资本市场上，许多公司都有复杂的交易，只有“四大”很难保证利益没有相应的冲突。中国国企是重要目标

　　德勤已经接受中国国家审计署聘请，将协助其制订用于国内商业银行的审计手册，以进一步提高银行的法人治理水平，进而获得国际认可。作为此项目的一部分，中国国家审计署的5名资深银行审计人员将远赴澳大利亚，与德勤的审计人员共同工作四个月，通过交互式的培训及实地审计工作，了解德勤的国际银行审计方法。

　　科普兰在评价这一合作时称，同政府建立可靠的工作关系，是德勤在全球都十分重视的，这对会计师事务所和投资者显得十分重要。同样在国际会计组织，德勤也与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国有企业是一个重要的客户群，在国民经济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德勤要进一步在经济中发挥作用，就需要重视国有企业。他肯定地说，中国的国有企业被德勤视作重要的市场目标。

　　对于中国资本市场上出现的问题，科普兰称，美国目前的监管和商业环境清楚地表明，质量审计是贷款方和投资者有信心的基础。随着中国个人储蓄的总额达到1万亿美元以上，中国资本市场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但只有在质量审计和公司法人治理支持资本市场的条件下，才能实现这一市场潜力。他强调，质量审计对任何资本市场体系的稳定和完善都至关重要，无论像美国那样的发达市场还是像中国这样的新兴市场，若缺乏这一信心，就无法用资本来支持就业和经济增长。卢伯卿补充表示，入世后全球资本陆续涌入中国，但是只有当中国企业在财务控制、风险管理领域符合国际标准，并在适应股东价值等方面取得明显进展时，资本的注入才会实现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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