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
中国证券市场评论家们已经不是那么过于自卑了,因为他们发现,华尔街好像也并不干净。报纸上在大谈华尔街有多黑,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呼吁政府加强监管。
抹黑华尔街,已经不是第一次,文学化的激情批判就不用说了,经济学家和政府对华
尔街也总是侧目而视。比如,1960年,政府委托的一个调查证券市场的委员会向国会提交了一份《科恩报告》,里面形容,“不诚实的经纪人,这种被某委员称为‘公众最大敌人’的角色,继续以‘不合理的频率’出现”。诺贝尔奖得主斯蒂格勒在一篇经典性的论文中调侃说,根据这份报告,证券市场上有太多的窃贼和能力不足的人。合乎逻辑的结论似乎就是:必须由政府进行严格监管。
斯蒂格勒的这篇论文发表于1964年,收入他的文集《公民与国家———管制经济学文集》,题目叫作《政府对证券市场的管制》。斯蒂格勒利用经验证据对美国证券监管机构进行监管的效果进行了验证,结果发现,证监会大费周章地审查招股说明书,并未显著改善投资者在新发行股票市场的收益状况。斯蒂格勒说:“如果计入管制成本,则证监会是否曾为购买新股票的人省下一块钱,实在非常值得怀疑。”这个管制成本是多少呢?仅美国证监会的预算就是4亿多美元。至于由于管制导致的市场效率损失等间接成本,则无法计算了。
当然,美国证监会似乎很卖力气。据美国新证监会主席的说法,目前美国证监会的工作负荷与1993年相比增加了80%。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证券市场却依然出现了种种被媒体称为“丑闻”的连串事件。那么,证监会加强监管到底发挥了什么样的效果呢?而面对这种丑闻,这位主席先生说,如果要重塑公众信心的话,证监会就需要大大加强,这就需要增加人员,扩充设备,因此,需要国会增加预算。
这是一切管制的奇怪逻辑:市场“失灵”了,所以需要管制;不幸的是,管制竟然也失灵了;但这不要紧,管制失灵正好成了进一步加强管制的理由。管制者、公众、以及新闻评论员从来都不会、也不愿意从管制神话中抬起头反思一下:管制本身是必要的吗?或者是有效的吗?
企业家和消费者都是凡人,所以,市场活动中永远是错误百出。但企业家或消费者犯了错误,并不意味着市场失灵了。市场区别于其他一切经济制度的优越性在于:它自身内在地具有发现错误、纠正错误的机制。从最近的事件中,我们已经看到,最早发现会计造假、公司伪造业绩的并不是靠巨额预算支撑的监管机构,而是市场中的利益相关者;同样,我们也看到,那些出了错误的企业,正在改变自己的做法,因为在客户的压力下,在市场竞争的压力下,拒绝改革就意味着失去市场份额,甚至被市场淘汰。
企业的这些改革措施,正在悄然地改写着华尔街的规则。新的规则,将在证券公司、会计师公司、投资银行的创新冲动与投资者的利益之间,重新建立起某种微妙的平衡。
而种种看似公正而严厉的监管措施,不过是妨碍了各方调整自己行为,从而自发地形成新规则的过程,有可能不是缩短,而是延长了华尔街形成新规则的时间。因为政府在舆论和民意的压力下,出于某种政治倾向而强加于证券市场的规则,是不可能恰到好处地平衡市场各方的利益诉求的,惟一能平衡各方利益的规则,是由市场当事人通过交易去发现。
斯蒂格勒在他那篇文章中得出的结论是,“维护一个有效的资本市场,甚至比保护投资者更重要———事实上,有效的资本市场正是投资大众最大的保障。”市场是不是有效的,只需要看市场是不是竞争性的即可。而市场是不是竞争性的,是看政府是否妨碍企业进行自由竞争。竞争是不需要鼓励的,竞争惟一所需要的是不受妨碍。
能够整肃华尔街的,仍然是华尔街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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