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敦仁

　　《经济学家》5月7日的一篇文章标题醒目：“又搞错了!”。说的是当前美国经济情况实难把握，新公布的经济数据使作预测的专家频频出错。

　　一、两个月以前，数据显示去年第四季度美国经济GDP的增长率不是预测的负数而是有

增长的正数。今年第一季度的GDP增长年率达5.8%，远远高出以前3.5%的预测。道指也曾摸高10500点。不少人为此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然而，不久前公布的2002年4月份失业率意外地升到6%，创8年以来的新高。《华尔街日报》说甚至有人估计5月份会达到6.5%。道指跌破万点，并在万点这条线上沉浮挣扎。于是美联储也改口了。3月份它曾显得乐观，说“经济增长步伐相当快”。但现在却说，虽然美国经济增长因企业库存减少、放缓而得到向上的动力，但是在未来的季度中，因最终需求而产生的经济增长程度仍然不太明朗，最终需求是经济持续增长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所以这一次美联储依然按兵不动，利率不升也不降。

　　正好在这个时候，美国劳工部公布今年第一季度生产率增长年率达8.6%，创19年来的新高，同时还调高了去年“9·11”后三个月的生产率增长水平。

　　失业率创新高，生产率更创新高。那么怎样来看待这一好一坏的两个重要经济表现呢?这次生产率的大幅提高，在很大程度上是企业裁减员工和劳动总时数降低的结果。换言之，美国企业用更少的人工求得更多的产出。单位劳工成本下降了5.4%，是20年来最大幅度。按理说，第一季度GDP增幅可观，但4月份失业率不降反升，原因就在于此。据美国家庭资料分析，正在开始的经济复苏，使得许多成年妇女重新回到劳工市场，但企业裁员，登记失业率随之上升。在各行业中就业形势各不相同有增有减。6%的失业率似不能视为经济重新陷入衰退的信号。目前联邦基金利率为1.75%，是40年来最低。这就同1994年形成鲜明对照。那时失业率高达6.6%，可美联储还调高利率，怕通货膨胀。

　　美国经济自2000年第四季度开始严重走缓以来，困扰企业的一大问题是收益减少、盈利大降乃至亏损。至今尚无明显起色。这也是为什么在其他诸多利好因素的条件下，道指仍然难以涨上去的主要原因。为了摆脱这一困境，许多企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还将继续裁员或者推迟雇佣新人。然而这种办法只能解决一时之需却非长久之计。企业还必须依靠技术革新和改进管理来提高生产率。

　　美国经济这次衰退相当温和，只有去年第三季度是负增长，消费者的支撑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现在也就不能再指望传统复苏时消费的大幅反弹来做主要动力。因而复苏相应也是温和的。但衰退毕竟存在，其主要原因是企业资本投入萎缩，资本货物(用于生产和服务的设备、设施等)市场低迷，是十年繁荣后期过度投资的恶果。现在要指望复苏强劲，就得寄希望于企业大量的资本投入。但这一次衰退与历史上有所不同，生产设施没有受到太大破坏，不少行业至今产能过剩。因此只能依靠技术革新，以新技术出新产品，创造新需求，以新技术推动新管理和新业务，从而让整个经济跨上新台阶。

　　关于美国经济复苏，通常提到的还有一些令人担心的因素。主要有美国企业和个人债务还在增加；美国经常项目赤字又进一步扩大；石油价格不稳定；还有美元过于坚挺和由此汇率大幅下滑的风险。这四个问题不能说不重要，但是前两者仍在较长时期以来缓慢发展的进程之中，目前还看不到有影响巨大的突变可能。后两者则是时上时下，还不是单向运动。

　　哪怕此后还会有让人吃惊的意外数据和表现，从整体上说，美国经济在2002年，或者在2002年前三个季度中，还将继续处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温和复苏过程中。

　　(作者为复旦大学教授)

　　《国际金融报》(2002年05月14日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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