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安然的日子”系列之五

　　练明澄

　　格林斯潘荣获“安然公众服务奖”

　　2001年11月，安然宣布对1997年～2001年间的收益进行会计上的更正。就在这之后几天，Rice大学贝克政治学院授予了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Greenspan)“安然公众服务奖”。安然总裁Lay为他颁布了奖项。实在有些尴尬。据报道几个星期前，Lay曾打电话给格林斯潘，恳请美国政府救助安然，遭到拒绝。

　　颁奖之后，在“问题与答案”时间，一个大学生向格林斯潘提问，如今求职不易，请问如何才能获得商业成功？格林斯潘若有所思地答到：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天起，就明确你必须遵从商业道德，在此基础上，努力获得成功。

　　安然校友在做什么？

　　2001年11月，我正式离开了安然。

　　此时我回国发展的想法已经成熟，和几位朋友商议，我们想为中国的金融机构开发一套金融风险管理的软件系统。以VAR为主体的金融风险管理模型可以前瞩性地预测、预警投资组合内各种金融工具的综合风险，已在国际上广泛运用，可在国内还属空白。

　　可是我再也没有想到，这之后的几个星期，安然的处境风云变换，直到最后轰然倒下，宣布破产保护！12月5日，就在我乘机回国的前一天，我去办公室最后一别。这一天正是安然大举裁人之时。

　　总部6000人裁去了4000人，大楼门口停满了各家电视台的转播车，记者们伺机而动。门口搬着纸盒的员工人来人往。

　　愤怒、担忧、不解溢于言表。但有年轻人颇不为以然。这正是一个机会可以离开大公司，自己开创天地的时候了。

　　大家都说自己是安然校友，彼此要保持联系。此时安然校友网站已开始运行了！

　　我说我要回国发展了，别忘了登录网络！网址是www.1400smith.com。1400SmithStreet，是安然总部那座闪光大楼的休斯顿地址。

　　此后，在大洋的彼岸，不断听说安然校友们有新闻爆出，有的在Ebay公开拍卖各种安然纪念品，甚至是极具讽刺意味的《安然职业道德》书。有的开始为经济低迷中不幸裁员的网站Laidoff.com服务。

　　又有朋友自己设立了咨询公司，开始了新的创业生涯。

　　不久前，我收到了杂志《名利场》(VanityFair)从美国传来的文章。我的朋友Jan成为其4月期13000字左右专题文章的主角。Jan在安然的税务、会计等部门工作8年，2001年5月左右被“重新安排工作”，继而失去工作。安然宣布破产保护不仅令她养老金受损，又使她未能获得应得的离职补偿。而这笔钱是Jan原本计划用于在法庭上和前夫斗争，以获得女儿监护权的经费。Jan决定反击。

　　安然崩溃后，大量持有安然股票的各机构投资者损失惨重，其中加州大学养老金基金损失＄1450万，佛罗里达州养老金基金＄3350万……总之各州养老金基金总数损失达29亿美金。接着，有几十家律师事务所都分别以集体诉讼(classaction)的名义代表股东对安然提

　　出了起诉。而有些养老基金则成为这些集体诉讼案的首席原告(LeadPlaintiff)。

　　这几十家律师事务所要通过他们的努力、研究、掌握的证据，竞争成为这一集体诉讼的领导者(classleader)。如果整个案子索取30亿美金的赔偿，诉讼领导者可以获得10%～30%的酬金(3亿～9亿美金)。因此各律师事务所全力以赴，力拔头筹。

　　Jan给了一家律师行MilbergWeissBershadHynes＆Lerach打了电话。这一家律师行专营集体诉讼，旗下200多律师，还雇有12个私人侦探。他们曾打赢过起诉烟草商的集体诉讼案。MilbergWeiss的高级合伙人Lerach亲自掌管安然案件。除了打赢官司，获得高额报酬的激励之外，Lerach还充满了为“小人物”伸张正义，打击特权阶层的侠士心肠。Lerach提出冻结29位安然高层管理人员私人资产，并立志最终促使那些负有责任的管理人员个人破产！这一点深深吸引了Jan。Jan决定以她对安然多年的了解和会计知识帮助Lerach。她成为这一案件的咨询者(Consultant)，今年二月，MilbergWeiss已获

　　得了诉讼领导者的身份。

　　寻求正义的路漫漫

　　四月，MilbergWeiss还代表所有股东，对九家和安然相关的商业银行、投资银行提出了指控。Lerach指出这些银行不仅参与了安然管理层欺骗股东的一些花招，并且还从那些关联交易中大量赢利。

　　遭到损失后通过司法手段获得补偿，追回正义是一个漫长而昂贵的过程。这些集体诉讼代表了在规定时期内所有的安然股东和安然养老金拥有者。只要案子最后胜诉，每个股东和律师都会不同程度地得益。可是整个诉讼过程很可能长达两年，最后胜诉的赔偿也不可能涵盖受损者的所有损失。受损者，特别是Jan，只是一个小股东，完全可以坐等别人的成果，但她却勇于出头，为自己所坚信的事业出力。

　　Jan并不孤立，美国社会有一整套制度帮助受损者和弱小者。MilbergWeiss拥有一流律师，但会在长达两年的办案过程中不向受损者收取任何费用，而是等到胜诉后获得赔偿的一个百分比，再得到费用的补偿。这样的结构使得受损者、弱小者有能力、有动力去奋起反击，通过法律途径获得正义，使犯罪者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的结构也激发了律师的能动性，他们只有胜诉，才能获得报酬。当然，胜诉后的回报也是高昂的。但对于一些耗时、费力、牵涉面广、比较少先例的案件，律师个人对于案件类似于信仰般的热情和执着，才是他不计得失，克服阻力，不断举证，最后胜出的动力。因此，光有好的制度结构还不够，还要有充满了理想主义精神的人去实行、去推动。Jan和Lerach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安然的校友们今后会从事什么，有几点是相同的：安然的经历已把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安然的经历也将或多或少改变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道路；安然精心培育的创新精神，会使每个安然校友，展望未来，抓住新的机遇。我衷心祝愿每一位安然的朋友，在新的道路上走好走稳！

　　在大洋的那一边，安然正在重组。安然像一所学校，教会了我们每个人很多东西。我还会常回那儿看看，我希望安然重新崛起！

　　(完，感谢读者的交流minglian2002＠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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