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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日本经济衰退的另一种解释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2年02月19日 08:21 人民网-国际金融报

  对日本经济衰退的另一种解释——兼与黄泽民教授商榷

  温州师范学院 王永祥教授

  近一个时期以来,日本经济的长期低迷引起了各方关注,海内外学者从不同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分析研究,提出了许多有益的意见。2001年12月31日,国际金融报刊登了华东师
大黄泽民教授的《日本经济,衰退的原因及其将来》(以下简称《黄文》)一文,对日本经济衰退问题提出了新的解释,拜读之后,颇有心得。笔者对这个问题也有一些粗浅见解,很愿意提出来,与大家共同探讨。

  日本经济长期萧条的原因

  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泡沫经济破灭以来的近10年中,日本经济总体上一直处于长期萧条甚至衰退的困境之中,日本舆论称过去10年是“失去的10年”。据统计显示,在过去的10年中,虽也有个别年份的增长,但都是昙花一现。10年平均的经济增长率几乎为零,失业人数不断增加,失业率达到战后创记录的5.4%的水平;国家债务、财政赤字和银行呆帐坏账都达到空前的规模,2001年日本经济出现负增长,而2002年的前景也很不乐观。

  过去的长时间里,日本一直是西方国家中的优等生,在经济增长方面一直处于领先的地位,为什么现在一改常态,陷入长期萧条的泥潭而不能自拔?

  一般来说,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经济运行的高高低低是经常的,资本主义经济也总是不断重复着从景气到萧条的循环。在过去的10年中,美国和欧盟各国都曾经历过这种循环,惟独日本是个例外。自泡沫经济破灭之后,就陷入长达10年之久的萧条状态。很显然,对于这种萧条,用周期性因素是无法解释的,或者说主要不是由周期性因素引起。这是一种主要由结构性因素所导致的萧条即结构性萧条。

  对于日本这次萧条的原因,国内外学者给出了种种不同的解释,有“内需不足说”、“竞争落伍说”、“政策失误说”、“结构失衡说”等等。上述这些观点,如果仅就某一方面来说,都言之成理,但放到全局上,却使人感到说服力不足。对此,《黄文》提出了新的观点:日本经济的长期衰退,主要是日本经济转型的结果。是由“政府主导型经济体系向自由市场型经济体系”转型的结果对于《黄文》所提出的转型的观点,笔者是赞同的,但笔者认为,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原因,主要不是《黄文》所说的那种转型,而是另一类转型,即由“赶超型”经济体制向“协调型”经济体制转型造成的。

  在战后初期开始形成的日本经济体制,带有明显的“追赶主义”特点。各项政策措施制度安排,都紧紧围绕着追求更快的经济成长,尽快赶上欧美发达国家这一目标来进行。正是因为以追求更快的经济成长为中心,才有了日本政府对经济生活的全面干预,才有了以“主办银行制”和“护航船队”模式为特点的金融体制,也才有每当经济出现不景气的苗头时,国家马上出台扩大公共开支、发行国债以及减税等景气对策。这种体制在过去的经济发展中曾发挥过巨大的促进作用。但现在,它的历史使命已告完成,日本经济赶超的目标已基本实现。经过战后多年的发展,日本已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累积了巨大的经济存量,其经济发展已进入了成熟期。日本现今经济发展的内在条件与外部环境已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但是,日本经济体制却没有适应这一变化,相对滞后了。这样,追赶型的经济体制与成熟期的经济之间必然出现巨大的不适应,而两者的矛盾与碰撞,是造成日本经济长期萧条的根本原因。

  坚持这一点,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这次衰退中,日本政府几次推出景气对策,增加公共开支累计高达33.6万亿日元,先后9次降低官定利率,最低时仅仅是0.5%的水平,但仍然未有多大起色的原因所在了。

  金融动荡和经济衰退的原因

  在日本这次萧条过程中,金融动荡、经济衰退与金融改革交织在一起,这就产生了一个因果关系问题。即金融动荡和经济衰退是否是由金融改革造成的?《黄文》的观点很明确:金融改革导致金融动荡与经济衰退。这也是《黄文》第二部分的标题。笔者的看法正好相反,金融动荡和经济衰退不但不是由金融改革所致,恰恰相反,是金融动荡和经济衰退使金融改革成为必然,也是摆脱衰退的根本出路。

  日本版的“金融大爆炸”改革,开始于1996年。1996年末,桥本首相在日本国会的演说中宣布,要同时进行金融、财政、经济结构、社会保障、行政和教育等六大改革。

  其中金融改革主要内容有:进一步放宽外汇和证券交易的限制;允许设立金融持股公司;提高中央银行在制定货币政策和宏观调控方面的独立性;设置金融监督厅,加强对金融机构的监管等。最终目标是按照自由、公正和国际化三项原则的要求,改造日本的金融体制,建立起与全球化要求相适应的金融体系。由此,拉开了日本金融改革的大幕。但事实上,早在这以前,日本的金融就已陷入剧烈动荡之中了。

  一般来说,金融危机在银行业中的表现有三:一是巨额坏账,以及由此所引起的收益锐减和信用创造能力下降;二是金融机构的大批破产;三是银行的信用等级下降。在桥本内阁推出金融改革之前,这三个问题就已经广泛存在了。例如银行的不良债权问题,虽然日本金融机构一直没有形成财务公开制度,银行的不良债权有多大,人们一直无法知晓。但是,人们普遍认为数额巨大,情况严重。1992年3月,大藏省首次公布日本各类银行的延滞债权为8万亿日元,但同年5月《金融时报》文章却认为日本银行的不良债权为42—56万亿日元。差距悬殊,人们都相信,当局的数字是大大缩水了。再如金融机构破产问题。日本过去一直以“没有一家银行倒闭”而自夸,但在这次危机中却掀起了一股凶猛的破产风潮。1995年7月,宇宙、木津等几家信用社破产。9月,兵库银行破产。日本银行不倒神话就此结束。进入1996年,又有太平洋银行、能代信用社先后倒闭。1997年简直就是日本的金融机构破产年。众多银行、保险和证券公司先后破产,特别是十大城市银行之一的北海道拓殖银行和四大证券公司之一的山一证券的破产更是震惊了世界。

  综上所述,正是金融危机充分暴露了日本银行的制度性缺陷,才迫使桥本政府痛下决心,加快和加大金融改革。也正是因为日本银行业问题成堆,又没有得到及时解决,才使1996年日本经济开始恢复增长之时,由于得不到银行的支持,经济复苏的进程被迫中断,重又陷入困境。

  日本金融体系改革的前景

  对日本金融改革的前景,《黄文》很乐观。认为此次金融改革的“特点之一就是渐进式改革转向激进式改革,……有明确的时间表,规定了改革的起讫日期。正是日本政要的痛下决心,使得上述改革正在稳步推进,进展也比较顺利”。《黄文》的结论是日本“新金融体系正在形成”。几年来,日本金融改革确实在许多方面取得了进展,一些新的因素也正在发育成长。但改革能否很快取得成功,仅有当政者的决心和明确的改革时间表是远远不够的,关键是“正确的策略”。当前,最需要的是能够尽快地在几个重大的问题上取得突破。

  一是尽快处理不良债权问题。金融机构的巨额不良债权是困扰日本经济“三惜”死结的首要环节,也是造成日本经济长期萧条的主要原因。但是,这个问题解决起来难度却很大。不良债权虽几经处理,数额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扩大。以“风险管理债权”为例,1996年时为28.5万亿日元,到1998年增加到29.7万亿日元,2000年9月又增到31.8万亿日元。“风险管理债权”只是不良债权中的一种,若加上其他类型的不良债权,数额还要大得多,有人估计超过100万亿日元以上。而且,日本政府过去是用财政改革的牺牲来支持处理不良债权,8年中已花掉了60万亿日元之多,若要再多出资,财政已不堪重负,而“财政重建”的目标也将被推迟。小泉首相当政之初,曾一再许诺用2—3年的时间来处理不良债权问题,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很难实现。日本内阁中已出现了不同意见。金融厅大臣柳泽就表示,在2—3年内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二是恰当安排各项改革的优先秩序,特别是要处理恢复景气与推进改革的关系。小泉内阁是打着改革的旗号上台的,小泉曾一再表示“没有结构改革就没有经济的恢复”。但改革同样也需要有一个良好的经济环境,没有景气的恢复,改革也无法顺利进行。特别是2001年日本经济又出现了负增长,在这种情况下,是改革优先。还是恢复景气优先:这确实是一个难以兼顾的问题。小泉的前任桥本就是因在这个问题上失误而被迫辞职的。如果不顾经济环境的恶劣,强行推进改革,则很可能使恢复景气和推进改革双双落空。

  总之,笔者也认为,目前的困境并不是日本经济的常态。从长远来看,日本的结构改革会取得成功,日本经济也会走上以个人消费和企业投资增加为基础的“民需主导的经济增长轨道”。但从近期来看,关键要看日本政府是否能选择一个正确的策略,来恰当地应对和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如果策略不当,应对有误,则很可能使改革进程出现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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