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滨

　　美国灾后短暂的石油恐慌

　　9月11日恐怖分子袭击美国后，美国消费者担心汽油涨价，争相排队加油。第二天，半数以上的州大法官(主要集中在中西部)，都接到消费者对油价飞涨的投诉。密西西比州大法 官办公室11日和12日两天接到了超过2000个关于油价涨至每加仑5美元的抱怨，而袭击前全美普通无铅汽油的平均价格为1.54元，该州的平均油价仅为1.30美元。密州州长于是宣布全州处于紧急状态，这样检察官就可以起诉那些乱涨价的人。最离谱的要算俄亥俄州的每加仑6美元，该州大法官表示，在这个全国性悲剧发生的时候，“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是昧着良心，令人无法接受的”。西佛吉尼亚、北卡罗莱那、堪萨斯、印第安那等州的大法官也表示要对此种涨价行为进行调查，甚至采取司法步骤。

　　而涨价的人也并非空穴来风。一家位于俄克拉何马城德士古加油站的老板说，涨价的谣言来自于各种电视报道以及一些供应商的小道消息。一个供应商告诉他，下一次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价格供货；而超过25辆汽车在他的加油站前排队等待加油——1973年石油禁运、每加仑5美元时的情形就是这样，于是他把普通无铅汽油的价格从1.649元一下子涨到了5元。

　　在普通美国人经历头一两天的恐慌时，世界石油交易市场也有短暂的过激反应。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北海布仑特原油10月份期货11日当天最高涨至每桶31.05美元，比前一日上涨了13%，后收盘回落至29.06美元。

　　政府和公司联手：镇定石油市场

　　不过，各有关方面很快从袭击后的慌乱中镇静下来，采取行动稳定剧烈波动的油价。位于美国石油首都休斯敦的各大石油公司12日即恢复了电话和个人在线交易，并纷纷发表声明，表示石油供应没有任何问题。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E)公司12日表示，该公司有足够的汽油供应消费者，自11日袭击事件发生后，公司没有因这场悲剧上调埃克森和美孚品牌的各类汽油的价格。Enron、Dynegy、Reliant Energy、El Paso、Ultramar Diamond Shamrock，以及德士古(TEXACO)和壳牌(SHELL)石油公司在休斯敦的两家合资企业等也于12日恢复了正常营业并发表了类似的声明。这些在国际石油市场呼风唤雨的公司的行动，对缓解美国消费者的恐慌和怀疑情绪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美国政府有关部门和一些机构也迅速做出反应。12日能源部表示已经调查了油价上涨的辩辞，没有发现石油供应将会中断的事实，从而导致涨价至5美元。同日全美汽车联合会(AAA)主席也表示，11日的袭击事件与汽油供应"没有任何关系"，恐慌性的抢购和涨价是"绝对没有道理的"。

　　好消息还来自OPEC。在12日晚些时候发表的一份声明中，OPEC表示所有成员国将继续采取稳定市场的政策，保证提供足够的原油供应以满足市场需求。该声明立竿见影，13日伦敦市场布仑特10月期货价降至28.02美元。16日美国能源部长亚伯拉罕在维也纳OPEC总部会见了OPEC秘书长罗德里格斯。消息人士说，亚伯拉罕曾要求OPEC在本月26日召开的OPEC例会期间讨论提高日产量的计划，布什政府也建议OPEC取消从9月1日起实行的每日减产100万桶原油的做法。OPEC为稳定油价，自今年起削减日产量350万桶，占世界市场需求的4.6%；7月又宣布自9月1日起再减产100万桶。尽管罗德里格斯否认亚伯拉罕曾提出过这样的建议，但他同时表示，OPEC"不会忽视美国及全球经济降温对原油需求的负面影响"。

　　18日的《华尔街日报》有文章预测本周(17日-21日)全美普通无铅汽油的平均价格为1.53美元，中西部为1.63美元，西海岸为1.66美元。

　　战争在即全球石油市场走向何方

　　种种迹象表明，美国针对恐怖主义的战争不可避免。油价波动将弥漫今后一段时期。让我们试着从供、需两方面来分析石油价格面临的各种可变因素。

　　(一)供

　　OPEC11个成员国的原油产量在世界石油市场的份额超过30%。OPEC的政策是将其原油参考价控制在每桶22-28美元之间，如果油价超过28美元并持续20个交易日，OPEC将提高其现有的日产量，即2320万桶。OPEC今年的年平均参考价截至袭击前是24.81美元。9月13日该价格为26.23美元，14日27.36美元，17日26.62美元，18日25.82美元。由于目前的油价并未超出这一范围，所以OPEC还没有采取增产的步骤。

　　但OPEC的一些成员国已经表示了对美国的同情和支持，其中甚至包括伊朗和利比亚表达的泛泛的同情。美国在海湾地区的盟友如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科威特、沙特阿拉伯等则拿出了实际一些的承诺。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科威特表示绝不会让石油供应中断；沙特阿拉伯石油部长19日在上海举行的会议上表示，沙特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国，并且有大量的剩余生产能力，将弥补任何时候不论任何原因产生的原油供给的不足。据有关人士估计，沙特阿拉伯有能力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增加原油日产量250万桶。伊朗作为OPEC内部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第二大石油输出国，被西方分析人士称作是"一个发达的伊斯兰国家"，"有民主选举的总统"，是该地区局势最为稳定的国家。尽管过去与美国有恩怨，不过此时此刻，两国的共同利益应该比分歧来得多。伊拉克否认其与11日的袭击有任何关系，不过伊拉克目前在联合国"石油换食品"计划下每天只能出口270万桶原油。美国的打击目标可能首先是阿富汗和苏丹，而这两个国家很少或根本不生产石油。所以，从上述分析看，尽管美国打击目标最有可能集中于一些阿拉伯国家，如阿富汗、苏丹、伊拉克，但只要美国不扩大打击范围，这些无油、少油或被限制出口石油的国家对目前世界石油市场的供应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伊朗、利比亚等国家也不一定会在此时兴风作浪。

　　尽管许多阿拉伯人怀疑和仇视美国，一些人甚至对袭击表达了高兴的心情，但阿拉伯国家知道在这次事件中它们与美国之间微妙的关系。一方面，它们害怕此时此刻提高油价会激起美国的愤怒，以致惹火上身，所以纷纷表明同情和支持美国的立场；另一方面，如果美国军事行动打击面太大，导致许多无辜穆斯林的丧生，甚至扩展到巴勒斯坦地区，那么它们目前表面的同情可能变味，手中唯一的武器似乎就是石油禁运了。但阿拉伯国家也很清楚，持续的石油禁运只能使萧条的美国和世界经济雪上加霜，反过来抑制石油需求，它们自身受到的伤害远比石油消费国家来得大。所以发生类似1970年代石油禁运的可能性不大。历史上，每当美国及其盟友针对恐怖主义采取军事行动的时候，石油价格就会激升，然后再降下来，不过不会降到原来的水平罢了。

　　世界其它各主要石油生产国家此刻当然会更加谨慎从事，在很大程度上更多的是配合美国的目标，与美国的步伐协调一致。

　　(二)需

　　1、美国和世界经济

　　美国和世界经济衰退已是不争的事实。17日美联储今年第8次降息，随之带动欧洲央行、欧洲各主要国家央行及加拿大、日本、中国、台湾地区、香港特区等地央行和有关金融管理机构先后跟进降息，成为史无前例的全球联合降息行动。美联储刺激美国经济的决心坚定，其他国家和地区除了配合，也没有太多的选择。目前美国57%的石油依赖进口。即使袭击之前，疲软的美国经济已经使原油需求不振，袭击只是加剧了这一情形罢了。袭击不会中断供给，只会打击需求。袭击后美国全国四天的经济活动停滞，GDP估计约降低1%。这一事件使得美国消费者信心更显不足，带坏美国经济。美国经济下滑也将拖累全球经济陷入衰退之中，原油需求必将减少。据分析人士估计，全球GDP增长每损失1%，将使原油日需求量减少40万桶。

　　2、民航业

　　航空用油是这次袭击事件对美国石油需求影响最直接的产品。目前美国的航空用油量每天约180万桶，约占美国石油消费的10%。袭击后美国关闭空中交通，近日仍未恢复正常，需求随即消失，美国六大航空公司纷纷宣布削减20%航班计划及裁员措施。更严重的情形可能是美国消费者对乘机的恐惧感长期难以恢复。所以，预计航空用油短期内难以恢复到正常水平。炼油厂商可能会削减每天生产航空用油25万桶，约占15%。民众不乘飞机转而选择汽车作为长途交通工具，但分析人士指出，航空用油的损失不可能轻易被汽油需求的增长取代。"你不可能看见大多数人开车从芝加哥到纽约吧？"而且由于气候的原因，传统上秋冬季汽油消费量相对较少。

　　3、军事打击用油

　　大规模军事行动无疑会增加汽油和航空用油消费量，从而导致油价上涨的可能性增加。但这一因素实在是一个难以估计的变量。正如一位分析人士所言，经济衰退对油价的影响比对战争天花乱坠的宣传重要得多。

　　结束语

　　随着美国攻击的展开，油价走势也许会变得逐渐明朗。如果中东地区国家没有卷入这场战争，则国际原油价格不会出现1990年海湾战争期间由每桶17美元飚升至35美元的状况。美国和世界经济陷入衰退，短期内难以走出低谷，原油需求会进一步萎缩，价格有持续走软的迹象。在OPEC的控制下，预计仍将波动在22-28美元之间的范围内。(作者单位：驻休斯敦总领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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