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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摩根银行(J.P.Morgan与大通银行Chase Manhattan Corporation的合并是2000年国际金融界的一件大事。J.P.摩根虽然出身于商业银行，但却常把投资银行业务当成自己的最爱，而大通银行是一家大型商业银行，合并而成的J.P.摩根大通银行则意欲成为在商业与投资两个市场通吃的综合性银行。在今年8月最新一期《财富》杂志上，J.P.摩根大通银行排名位居美国500强企业第12位，一跃成为仅次于花旗所罗门银行的美国第二大银行，其资产达到6600亿美元。
J.P.摩根与大通的合并只是近年来国际金融界频频出现的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间的合并案中的一例。这似乎鲜明地预示了银行业的回潮已经让《格拉斯哥-斯蒂尔法案》过时——这个1933年由美国国会颁布的法案将投资银行与商业银行清楚地划分开来，严禁两者混业经营。
为什么在近年来国际金融界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之间的合并那么多？如此复杂的合并是如何顺利完成的？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的混业经营的市场条件是什么？中国今年底将加入WTO，国际金融巨头会不会迅速进入中国？中国现在的四大商业银行与这些金融巨头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带着以上问题，7月10日上午，在美国纽约公园大道270号J.P.摩根大通银行总部，记者采访了J.P.摩根大通银行主管媒体关系的高级副总裁Andy Tuck先生、主管政府事务的高级副总裁Peter Russell先生、主管金融机构和亚洲银行的董事总经理Carter Booth先生，以及主管资本市场的董事总经理Ernest Stern先生。
J.P.摩根的回潮
问：2000年10月的J.P.摩根银行和大通银行的合并案在国际银行界是一件大事。在我们的印象中，J.P.摩根是一家大的投资银行，而大通银行是一家世界著名的商业银行。这两家银行为什么要合并？这种巨型金融企业的合并是如何进行的﹖
答：到今年10月2日，这项合并的第二个程序将要完成。新的投资银行和商业银行总的名称是“J.P.摩根大通投资商业银行”。目前我们的投资银行业务还采用J.P.摩根银行的公司名称，两个企业之间的系统还没有完全衔接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过去十年，我们的经营策略一直建立在这样一个强烈的信仰之上：最终取胜的银行模型将是一个最好的商业银行与一个最好的投资银行的完美结合。这次J.P.摩根与大通的合并预计将带来30亿美元的税前盈余——20亿美元的费用节省和10亿美元的收入增加。
在美国国内，大通银行是一家家喻户晓的商业银行，J.P.摩根是在企业界具有较大影响的商业银行。在合并的过程中，在美国国内市场，面向普通消费者，我们的业务比如说一般的买车贷款、购房贷款都是由大通银行来办的。大通银行贷款业务的主要来源是一般的普通消费者(储户)的储蓄。他们的储蓄是维持不变的，所以大通银行的储蓄也不会有大的变化。在纽约、康州和新泽西州，大通银行储蓄对贷款的比率是24%，在当地银行中是最高的。但是我们不能用普通消费者的储蓄来做投资银行业务。如果要包销一笔债券的话，我们必须要借钱，利息必须要低于发行债券的盈利率。这样的话在投资银行业务中才可以赚钱。
J.P.摩根和大通银行合并之后，总的银行业务将包括批发银行业务和零售银行业务。所谓零售银行业务指的是基本的汽车贷款、学生贷款、房地产贷款等，这都服务于普通的小消费者；也包括信用卡业务，则用大通银行的牌子和大通银行一起经营。批发业务指不服务于普通的消费者，而服务于大银行和大金融公司。批发业务实际上就是投资银行业务。投资银行业务包括帮助大企业和银行发行证券、自行买卖证券、买卖外汇，或者帮助客户买卖外汇。投资银行是以J.P.摩根银行的牌子来做的。
问：J.P.摩根的业务是如何演变的？相对于美国三大投资银行——美林、高盛和摩根斯坦利而言，J.P.摩根从事投资银行业务的特点和优势在哪里？
答：J.P.摩根在开创时是一家商业银行，从10年前我们就一直在调整企业的定位。因为在美国有一个《格拉斯哥-斯蒂尔法案》，不允许商业银行从事股票证券交易。如果说我们有什么劣势的话，这就是劣势。
证券公司和商业银行之间业务的硬性划分是因为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之后，美国国会立法来防止商业银行用普通储蓄者的钱来进行股票投机，规定了商业银行不许从事证券业务，这就是《格拉斯哥-斯蒂尔法案》。
在这个过程之前，J.P.摩根银行是一家从事投资银行业务的商业银行，除了股票发行之外，其他的投资银行业务都做。我们是一家国际性的银行，在拉丁美洲、中东和亚洲都有很重的业务关系。
十多年前，这堵法律高墙开始倒塌。当时J.P.摩根希望从事证券业务，但是没有成功。后来在美国金融界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花旗银行和所罗门美邦银行合并，标志着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之间这堵高墙的倒塌。
J.P.摩根银行的主要优势在于，第一是它的风险管理，第二，我们有很多期指来保护我们的投资。这方面我们有比较大的优势。
J.P.摩根的传统客户是世界各大国的政府，而不是一些中小型的公司。后来从法律上我们终于可以做股票证券的交易业务了，我们就开始办理股票交易业务。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我们希望从事股票证券业务，但是我们缺乏和那些传统的股票经纪公司如美林证券公司进行竞争的能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考虑到和一家大的商业银行进行合并。我们考虑到大通银行是一家位置相当好的商业银行，同时它也有投资银行业务，所以我们觉得合并对于我们两家公司都是很好的选择。
问：那么在10年以前J.P.摩根做不做投资银行业务？
答：在1933年《格拉斯哥-斯蒂尔法案》颁布之前，J.P.摩根银行是什么业务都做的。1933年以后，它就分成两个银行：J.P.摩根是商业银行，摩根斯坦利是投资银行。J.P.摩根从那以后一直是商业银行。
1991年，J.P.摩根从美国证监会得到特殊许可，可以从事证券业务。这是美国银行界第一个得到这种许可的商业银行。J.P.摩根以前虽然是商业银行，但是主要从事批发银行业务，有一些零售银行业务也是针对很富裕的个人(资产在100万美元以上)和私人银行。20世纪90年代，J.P.摩根收购了证券公司以后，股票业务急剧增加，同时大通银行的股票业务也在增加。两个银行合并以后，J.P.摩根银行牌子下的零售银行业务就交给了大通银行。
1991年以前，虽然在美国实行银行的分业经营，但是在那时有很多商业银行已经发售债券和承销股票，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的界定不是百分之百的。
《格拉斯哥-斯蒂尔法案》已经是一个过时的法案了。写那个法案的时候，还没有大型客机，也没有电脑。用那个法案来面对现在的经济现实，已经过时了。
J.P.摩根管理的经验
问：中国的银行界对于银行的规模存在争论，认为银行的规模效应最重要，可是我们可以看到在美国有一些中小银行也在盈利。J.P.摩根在过去的十年里进行了六次大的合并，银行的规模不断扩大，那么是不是规模效应对于银行最为重要？
答：美国的市场是这样的。现在看你想朝哪个方向走。如果想发展成一个国际型的金融服务企业，合并可能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控股企业的原形包括好几家公司：大通银行、化学银行、J.P.摩根银行，一家股票公司，还有摩根保证信用公司，还有一家大型保险和银行公司。这几家公司原来都是很大的公司，在这几年中合并成一个公司。花旗银行原来是一家大的商业银行，它和所罗门美邦合并之后，我们为了和它竞争，所以也组成了一个大金融集团。原来有一家银行叫美国银行，是一家很大的国际银行，但是美国银行和另一家银行——国家银行合并之后，由于国家银行的业务基础是国内业务，美国银行现在从国际市场上退出来了，它不再是国际市场上的重要一员。也就是说，如果你要成为一家国际性公司的话，规模效应很重要。
现在国际经济的大环境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一个银行要在国际市场上成为一个受人瞩目的国际机构的话，它必须提供一大批金融交易服务，包括传统的证券发行、股票发行、债券发行，也包括公司财务管理咨询，包括帮助其他的公司或银行来交易大宗的证券买卖，包括提供信用和风险管理以及提供期指交易，还包括替很有钱的个人或者企业集团提供信托资金管理。要提供所有这一切服务的话，必须有一条龙服务，必须有各种各样专长的人士在银行，同时要有相当雄厚的资金力量。
当然，在美国的市场上还是有很多中小规模的银行，它们也盈利。
问：你刚才提到在20世纪30年代没有大型客机和电脑，现在的情况变了。那么现代信息和通信技术对于银行转变为无所不能的金融服务公司到底有哪些作用？
答：现代信息和通信技术在银行合并过程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很多情况下，合并做得不好的原因往往是信息技术与新技术没有利用好。J.P.摩根每年在信息技术上投资20亿美元，这个数字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估计。J.P.摩根的一个强项可能就是信息技术和通信技术特别好。每个办公桌上都有一部电脑，除了警卫之外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可以上网。
谈到信息技术，我们有一个合并发生在2000年以前，是化学银行和大通银行的合并。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在别人还没有动手以前我们就把千年虫问题解决了。合并过程中我们必须要采用新的电脑体系，去比较到底哪种电脑体系最适合我们的业务运作。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选择了最适合我们的电脑体系，千年虫问题得到了解决。
关于中国市场
问：目前在中国，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证券公司)实行严格的分业经营。中国的金融管理当局认为在中国实行银行混业经营的市场条件并不成熟。美国在十多年前开始从分业经营逐步走向混业经营。实行混业经营的市场条件是什么？在中国目前是否具备这个条件？
答：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简单的答案，实际上在十年以前，在美国，银行的分业经营要比任何国家都要严格，而且这里面有一些感情方面的因素。在大萧条之后，人们认为大银行都很坏，应该约束它们的能力。
但是要想使这些银行能够混业经营的话，必须要有一个开放的银行体系，一个开放的资本市场，一个很完备的资本市场，一整套监管措施，要有良好的信用历史分析，这些条件都必须具备。在这里监管还是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让这些银行混业经营，如果监管不当的话，可能会带来很多麻烦。
从国际上看，德国是一个极端，监管过于严格；日本是另一个极端。在很多情况下，对日本的那些大银行没有很好的监管，使它们都大量在股票市场上投资，一旦股票价格下跌，尽管在账面上这些银行的资本还不少，实际上它们的资本已经有很多水分了，有非常多的麻烦。
美国没有严格的规定说银行合并以后内部资金不可以从一个方面转到另一个方面，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微妙的控制。银行要有懂行的人非常清楚了解不同的信用风险，只有很清楚地了解了各个不同行业不同的信用风险的情况下才会比较谨慎。而且尽管没有严格的规定，但是在做某些事情过程中监管都是非常严格的。还有一点，银行本身的人员必须要有严格的专业训练，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懂信用风险。
说到中国的情况，银行一直是国有的，这些银行现在有一些私营业务，但是刚刚开始起步，让这些银行突然一下子从事各种各样复杂的业务是有困难的。因为不光是中国的资本市场不完备，还有一个问题是中国的银行不能进行独立的信贷决定，必须受到很多政治干预，要贷款给不盈利的公司。它们不能根据信用风险来决定它们的贷款趋向的话，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需要很多年才能够解决。由于资本市场不完备，中国还不具备混业经营的基础。中国现在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这个方向努力，但是前进的步伐应该是缓慢的，这个过程可能也比较漫长。在慢慢建立资本市场的基础设施的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培训懂金融的专业人员。
问：现在中国国内很多人都担忧中国入世以后，四大国有商业银行根本无法和你们这些国际性的大银行竞争，很可能会迅速垮掉，你们怎么看这个问题？
答：这是个很难的问题，我们没有办法正面回答。但是我们想这些银行会改变的，会得到改造。有些服务项目会去掉，有些会增加。加入WTO为他们的改变设计了蓝本。但我们不认为他们就会垮掉，他们会以新的面目重新出现。这个问题牵涉到大的银行要倒掉的话也比较困难一些。当然了，加入大银行的资产状况不好的话，想改变好也比较困难，要加倍努力。
中国的各大银行为了适应中国入世，已经设计了一个很好的改革蓝本，中国入世过程也为它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于它们成为世界性的大银行也有促进作用。
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11月中国将加入WTO。J.P.摩根对于中国入世持什么态度？中国入世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答：J.P.摩根和其他大银行支持中国入世。但是中国入世有两点需要注意，第一点，现代金融服务不光是批发银行、零售银行、债券和股票发行这些业务，现代意义上的金融服务包括金融信息服务。刚才谈到了金融机制的基础设施建设。金融信息服务很重要，而且和金融有关的法律立法、法律的执行过程也非常重要。第二点，这些基础设施建立起来以后，如果像J.P.摩根这样的银行开业的话，必须给予很大的自由活动空间，包括能够从自己的运行机制出发来考虑建立分行还是设立办事处，以及给予充分自由的活动空间来做出决策。
问：按照中国目前的规定，在中国加入WTO之后，J.P.摩根要进入中国的话，也不能同时进行投资银行与商业银行业务。请问你们将会以投资银行还是商业银行业务进入中国？
答：我们对这个问题还没有做出决定，但是J.P.摩根银行在世界各地都有活动，尽管有这些活动，但是还没有办银行的执照。J.P.摩根银行在世界各地从事各种各样的业务，但是并不一定要拿执照开办银行。在没有申请执照开办银行的时候，还可以从事许多其他的活动。
至于说中国加入WTO以后，因为中国市场巨大，中国金融市场慢慢开放以后，J.P.摩根大通银行肯定会进去，但是暂时不大可能开办零售银行业务。J.P.摩根大通银行在世界上有些获得执照开办银行业务的国家或地区，并没有开办零售银行业务，只是和一般的公司做业务，还和政府做业务。实际上去年12月份我们把香港的一家零售银行转卖了，把资产转到批发银行业务方面。以前还考虑过以香港的这家零售银行为基础向中国大陆市场挺进，但是现在经营方针已经改变了。
随着中国入世，如果中国的金融市场不断开放的话，可以想象得出世界各大银行都会申请在中国开办银行的执照，当然过程会比较缓慢。但是这些外国银行在中国开办银行业务，会对中国有不少帮助。因为这些银行在开业过程中可以教给中国许多业务的知识，不光是零售银行业务，还有批发银行业务、债券和股票市场，所有的过程都需要一步一步地来。它们也可以从中国学到不少东西。外国银行在中国开办业务的过程就是相互学习的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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