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节水：阶梯水价的“阶梯之根”

　　本报记者　董山峰

　　各地水价“阶梯”陆续架起

　　最近,北京节水网忽然成为热点网站,阶梯水价突然成为北京市民高度关注的热点名词。在这段时间里,“北京水价调整建议方案”不仅翩然亮相,而且就在数天前还在市政府听 证会上接受了市民评议。这几天又有媒体说,北京即将于7月1日开始

　　执行阶梯水价。不管这个消息能否按照这个日期准确实现,北京人都明白,阶梯水价离市民生活确实已经近在咫尺了。

　　在北京人以说不清什么样的心情迎接阶梯水价之前,全国各地已至少有10个城市平静地接纳了这个不速之客。其中银川市为全国的阶梯水价改革提供了最早的样板。

　　所谓阶梯式水价,就是在合理核定居民用水及各类企业营业用水基本用量的基础上,对定量以内的用水实行低价,超过基本用水量的部分实行超量累进加价;对公共服务用水实行低价,对合理工业生产用水实行中价,对营运用水价格实行高价。说穿了,阶梯水价其实是运用价格杠杆实现节水,并充分考虑到市民的正常用水,起征点尽量定得科学合理,以保障城市低收入者的利益,不增加其负担。

　　让我们通过银川的实例感受一下阶梯式水价吧。银川市居民阶梯式水价对居民用水分三个阶梯计量,每月12立方米及以下为一级计量水价、12立方米以上至18立方米为二级计量水价、18立方米以上为三级计量水价。一级水价每吨1.15元,第二、三级分别为1.75元、2.30元。从2004年7月1日抄见水量起,对水价实行第二步调整,三级水价分别调整至1.30元、1.90元、2.50元。由自来水公司对居民实行分户计量,分户计价。行政事业用水、工业用水、经营服务用水、特殊行业用水从2004年1月1日抄见水量起执行超定额加价,2004年7月1日抄见水量起再次调整到位。这些性质的用水价格将分为两档,定额之内一种水价,超过定额部分要按高一档的水价执行。其定额制定依据该用户前三年平均用水量计算制定,按月执行。

　　实行阶梯式水价效果如何呢？银川市光明小区50多岁的贾月芳所观察到的事实是 实行阶梯水价后,不少人家里的水开始重复利用——洗了衣服的水留下来,澄一澄再用来拖地板;洗过菜的水留下来,用来冲厕所。贾月芳两口子与小儿子在一起生活,每月用3立方米的水就够了,最多时不会超过4立方米。

　　如果全国各地都像贾月芳家那样节约用水,可以说阶梯水价政策就达到了目的。然而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呢

　　一篇小说道出“阶梯”的尴尬

　　一篇叫做《节水意识》的小说本来不是新创作的,但最近却在网上创造了很高的点击率。说的是某宿舍区加强用水管理,各户都装上水表,按市场价收费。用惯了福利水的人们却开始交流节水小秘诀 “把水龙头关到最小,仅流出细线般的水流,水表不跑字。”后来,又有一个“好”消息在宿舍区传开 “刚建的公厕有自来水龙头 ”于是乎,公厕门前成为最热闹的地方,洗衣服的,涮拖把的,洗菜的,几乎排起了队——各家的水节省了,公厕门前却流成了小河。

　　小说当然是虚构的,但读小说的人们却很容易从生活中找出类似的靠钻政策空子显示“聪明”的事例。比如,早在2000年,北京市曾发布《北京市节约用水若干规定》,其中明确规定洗车用水必须循环使用。但是前不久的一项调查仍然发现,全市至今仍有大量洗车点并没有安装循环水设施。一些单位和个人未经批准擅自从事洗车活动,偷用园林绿化用水,甚至偷用居民生活用水。一位读者在单位食堂看到的一幕也是这样的事实 许多人都把水龙头开得大大地冲洗饭盒,在使用洗涤灵时并不需要用水,但有些人就任凭自来水哗哗地流着。还有读者反映,宾馆的房间均有卫生间和洗浴池,一些客人认为他已经付了高额房费,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地挥霍洗浴用水。

　　日前一项在全国主要城市进行的调查显示 当问及“您在平时用水时,有节水意识吗？”54%的被访者表示说不清;29%的被访者表示没有。被访者中31.2%的被访者表示他们在用水时从来没有刻意去节水;56.2%的被访者表示他们在用水时,很有随意性,想起来就节节水,想不起来也就不节了。调查还表明,许多公众在家里使用水与在外边用水的节约程度是不同的。52.1%的被访者表示相对来说他们在家里会注意节约,在外边就无所谓了。当问及“您对缺水感到过恐慌吗？”14.3%的被访者表示感到过;35.7%的被访者表示说不清;50%的被访者表示没有。更值得思考的是,调查中68.4%的被访者表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教育自己的孩子去节约用水。

　　如果说,以上现象属于个人缺少水忧患意识和节水意识,那么供水企业的节水意识的缺失所造成的影响就更是令人痛心。据建设部提供的资料,根据对408个城市的统计,我国城市公共供水系统 自来水 的管网漏损率平均达21.5%。我国水资源相对缺乏,660个城市中有上百个城市供水短缺。由于供水管网漏损严重,全国城市供水年漏损量近100亿立方米。

　　谈到供水企业的节水意识以及管理,专家是这样分析的 目前绝大多数城市供水企业是隶属于政府职能部门的国有自然垄断企业,人事任命、投资计划基本是由政府决定,企业缺乏严格成本控制和加强管理的内在动力。因而供水企业还普遍存在人员超编、工资费用大、管网漏失率高等问题;一些地区特别是一些中小城市供水设施投资缺乏约束,供水能力过度超前,设备闲置的现象比较常见。有专家甚至一语中的 一些供水企业长期以来管理粗放的原因就是造成的损失主要不是由供水企业而是由用户来负担。

　　现在推进水价改革,实行阶梯式计量水价又怎么样呢？记者了解到的情况是 供水企业为此需要增加抄表到户人员及成本费用;目前未计量公共用水、管网漏失、偷水等造成的损失,也将由供水企业负担;改革后,用户节水意识增强,售水量的下降,又将减少供水企业收入,企业积极性未必能够持久保持——至此,我们才明白,包括供水企业和普通群众在内,只要存在任何一个环节的节水意识薄弱,即使实行阶梯式水价,也不一定能够持久保持水的节约。

　　全民节水是阶梯水价之根

　　缺水在中国并不是一个新话题,我国城市节约用水早在1959年就已启动。谈到节约用水,我国所取得的成就并不小。然而我国的“水形势”却通过实实在在日益“恶化”的数字不断引起我们的忧思

　　当我们聚焦北京 北京是中国缺水最严重的城市之一,近年来北京市的水资源日益紧缺,人均水量不足300立方米,是世界人均水资源量的三十分之一,是全国人均水资源量的八分之一,属重度缺水地区。从1999年以来,北京市遭遇连续5年干旱,年均降水量仅为多年平均降水量595毫米的71%;被称为北京两盆水的密云、官厅两大水库来水量只有多年平均来水的18%。目前,北京市的供水只能靠动用多年蓄存的水量和超采地下水维持平衡。

　　当我们把“镜头”移向全国 我国是一个干旱缺水严重的国家。淡水资源人均只有2300立方米,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1/4、在世界上名列121位,是全球13个人均水资源最贫乏的国家之一。到20世纪末,全国600多座城市中,已有400多个城市存在供水不足问题,其中比较严重的缺水城市达110个,全国城市缺水总量为60亿立方米。当我们“俯瞰”整个地球 目前全世界的淡水资源仅占其总水量的2.5%,其中70%以上被冻结在南极和北极的冰盖中,加上难以利用的高山冰川和永冻积雪,有87%的淡水资源难以利用。人类真正能够利用的淡水资源是江河湖泊和地下水中的一部分,约占地球总水量的0.26%。20世纪，世界人口增加了两倍，而人类用水增加了5倍。世界上许多国家正面临水资源危机：12亿人用水短缺，30亿人缺乏用水卫生设施，每年有300万到400万人死于和水有关的疾病。水资源危机带来的生态系统恶化和生物多样性破坏，也将严重威胁人类生存。

　　遗憾的是，能够深刻认识我们身边水危机的人所占比例并不高。直到最近，仍然科学家对群众进行最基本的水的“科普”：水是维持生命的理想液体。哺乳动物体内60%至65%是水，人类体重的2/3、大脑的99%、骨骼的44%也都是水。缺了水，人类和地球将不能存活，森林将不复存在，植物将灭亡，地球上将出现无边的沙漠，生命的迹象将消失，等等。

　　据说，曾有一项调查显示出一个“社会节律”：当水费支出占居民家庭收入2.5%时,人们才会考虑节约用水；达到5%时，才会对人们的生活产生较大影响；达到10%时，人们才会考虑水的重复利用。

　　面对这个“节律”，我们是否可以自问：在这个“阶梯式水价”时代，具有理智与智慧的人类就不能主动突破“节律”，非要被动接受经济杠杆的制约吗？

　　面对这个“节律”，我们是否可以自问：如果没有全面完善的节水意识，“阶梯式水价”还有价值吗？

　　面对这个“节律”，我们是否还可以自问：难道我们真要等到人类的最后一滴水是自己眼泪时才懂得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