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财经讯 由北京君和创新公益基金会创办的公益性讲坛——“CC讲坛(第四期)”于2014年10月18日在北京举行。上图为中央美术学院[微博]教授王华祥。
以下为演讲实录:
王华祥:我们的话题从墙上的这块白色的图形开始,这实际上是一幅画,那么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如果你们说你们在里面看见了什么,那我说你们胆儿太大了,因为你们一定在撒谎,我没有看见什么东西,但是如果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一幅名画,而且它会在今年的拍卖会上面11月份,它的预估价是1500万到2000万美元,相当于人民币的1.2亿,这幅画是美国罗伯特雷曼的作品。
说到这里,我要讲一个跟它有关的人,就是保罗·塞尚,保罗·塞尚被誉为西方的现代艺术之父,也就是我们今天无论有多少艺术家,无论有多少现代艺术家,他们的爸爸是塞尚,为什么有这么高的地位?保罗·塞尚是后印象主义大师,我们知道梵高,高更、塞尚,这三个人是承接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中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后印象主义,这里头影响最大最大的就是塞尚。
那么塞尚是一个什么人呢?塞尚在他的时代,其实是一个很不得志的人,在他同龄的画家里头,是一个非常孤独、非常孤单,很苦闷的这么一个状况,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时尚是什么呢?是印象派,是非常漂亮的外光写生的,跟真的物像非常接近的那些风景,比如说《阶级》,而塞尚这样的一个被封为现代主义大师的一个人,现代主义开山鼻祖的一个人,他确实骨子里一个古典主义者,他特别不喜欢印象派的绘画,他认为印象派的光色,漂亮的色泽太过于真实,过于漂亮,而这样一些东西不符合他追求绘画当中的永恒性。那这个永恒性在哪里?在哪里能够寻找到呢?他认为古典主义的绘画,也就是说印象派所颠覆掉的古典主义绘画,是里边的那个隐藏的结构,像建筑一样的那个结构,里边被他提炼出来的他最著名的画语叫做什么?就是在那些画中存在着圆球体,圆柱体,圆锥体,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画面里头,都是由这样的一些形状来构成的。所以,塞尚他虽然还在画写生,还在观察对象,但是他不再像印象派画家那样去画那个瞬间的,在一个变化当中的那种色调,那种色彩,而是要在这个色彩后面,在这个物像的后面,要提炼出一种非常坚固的,在他追求的永恒感的一个结构,这就是塞尚的主张。
而在他那个时候这个战略主张是没有人响应的,所以塞尚他自己很愤怒,他说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好画家,我不能说没有一个好画家,就只有一个好画家,那个好画家就是我,你可以想想他当时那个愤怒的程度,他的画甚至要撕掉,很多画画出来以后,今天那些价值连城的作品,当时他应该毁掉了一些,他自己不喜欢自己的画,因为他没有得到认同。但是,后面的后继者把塞尚当成一个反抗传统、反抗模仿,反抗以往绘画的一面旗帜,就是从他那几句话开始,从他的这个画面充满这种分析性的,这种高度概括提炼的这样一个方法入手,就发展出了后来的立体主义,冷抽象,像蒙德里安,像毕加索,像我们刚才讲的1.2亿的那张白画。
中国人在学习西方艺术的时候,我们是实在不知道这个艺术史发展的脉络,其实他们这样作品的出现,是一个你看到每件作品,都是他这个历史一个符合逻辑的一个必然的产物,所以我们会看到那个白色的作品。
我回头说一下我自己的故事,我是一个比较叛逆的人,这个叛逆或许来自于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少数民族,是彝族,我从小见的少数民族都是彝族,我妈妈的性格非常倔强,我们家是外来户,那个小村子十几户人,在河边上,在农村如果你要不是很强悍,又是外来户的话,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但是我的母亲是一个性格很敢做敢为的人,我记得小时候有小偷偷我们家,我们茅草房只有一个土墙的房子,窗户都没有玻璃,只留了一个猫能进出的破房子,却有小偷偷我们家,但我们母亲每次都捍卫,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第二个对我影响比较大的是我的两个老师,一个是蒲国昌,前面戴眼镜这块,是我中专四年教我的老师,这个老师给我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对我来说影响我的一生,一个是写实素描最高的,应该叫做秘籍了,因为我们那个时候真的非常杂琐,了解的非常透彻,另外他教我非常现代主义,就是毕加索以后那种创新的精神,那种独立思考的精神,这两点对我的影响非常大。
还有一个老师叫田思奇,中国非常有名的雕塑家,我跟他学画,然后考上了贵州省艺术学校,因此能够遇到蒲国昌老师,后来我考上中央美院,上了中央美院,运气非常好,我留在了学校里面,我觉得我还要补一下,就是我的父亲,大家会觉得你的父亲没有提,我的父亲在我20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身患癌症,我父亲对我的影响,就是去世对我的影响非常巨大,为什么?因为我从小知道他非常辛苦,都很少回家为了养活我们几个孩子,这个家庭。但是就在我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他去世了,这时候我心里边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过一种不一样的人生,这个人生我可能对于我心里要追求的东西我看的非常神圣,而对于那些所谓的公立的东西我心里非常鄙视,因为我觉得它跟生命相比真的微不足道,那么回到中央美院,我在中央美院毕业的时候,我的毕业创作贵州人获得全国的金奖,我在学校里面当了老师,贵州人的技法叫做木助板套设木课,今天已经是木刻技法当中的经典了,我在1993年的时候,出版了一本书叫做《将错就错》,这本书把我从一个学院的一个同仁,变成了学院的毕业人,这本书公然地挑战当时我们整个大学教育当中,艺术教育当中的书派象,唯一一个写实系统,这个写实系统排他性非常强,他不但排斥个人的风格,甚至排斥比如说其他的画种,包括中国画,包括其他的民间的绘画,在这样一个体制当中,其他的东西都属于立不住的。
那么我写这本书,当时在全国引起了一个非常大的反响,所以那个年代被称为美术界的推荐。这本书让我跟学院的关系、跟整个中国艺术教育可能产生了很大的矛盾,这个时候呢,正好是中国的艺术市场刚刚起步,国内还没有画廊,国外的画廊进入中国,我就开始转向画廊做职业画家的准备,我非常幸运,我跟香港的一个画廊签约,这个画廊是瑞士籍的德国人做的,这个时期我闯入了一种文化波谱,今天被艺术家叫做后现代,它的特点什么东西?就是把西方的名画和中国形象,中国元素,比如说像书法,像春联,像工笔画,故宫的红墙,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这个做法在那个时代非常超前,那么也深得市场的喜爱。
但是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发现中国的艺术家分成了两派,一派向商业靠拢,一派向洋人献媚,我非常地绝望,所以说非常地痛苦,我对这两样东西都不感兴趣,向商业也失去我自己,向洋人也失去我自己,我不愿意,那么这个事情持续了几年,我深知要失去中央美院的职务,当时我写了一个辞职报告,当时领导、书记都来劝我,后来我留下来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就决定做一件事情,做一件中国那个时候的当下和西方当代都没有的事,我创办了一个学校,就是一个微型的工作室,就是北京非利艺术,后来我还做了一个美术馆,像这个素描是我们的成果之一,就是我们学生的作品,还有一些就是出版物,像《将错就错》,像触摸式素描,像一副肖像的三十二刻,现在的素描都是教育部高教社给全国大学的一个素描教材,现在正在印刷当中。之前像《将错就错》,一副肖像32个刻法,这些都是很多大学普遍使用的课程,有些是中央美院的骨干课程,这些都是我在创办这个学校的过程当中做的事情。
我们再把话题转回到美术室这边来,大家可以看到这里边这个图象,这是一个小便池,可是这个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便池,这个是一个非常著名的艺术达师杜尚的作品,他这个小便池是雕塑吗?不是,就实实在在就是艺术家从商店里买回来的一个小便池,他在这上边签上名字以后拿到美术馆,然后就回家了,回去以后就下棋,每天下棋玩,做他银行的小职员,从此以后,隐姓埋名,没有人知道他。杜尚这个艺术家在当时跟塞尚的情形是一样的,他画了非常好的画,就是上楼梯的女人,这个立体主义的很多作品和大大主义的作品,其实他是代表人物,但是他的作品当时也不受待见,所以我在猜测他或许因为愤怒,他把一个小便器签上名字,签上还是别名,在1917年的时候拿到美术馆就回家了。按说这是一个非常失败的艺术家,可是在40年以后,在195几年,艺术界把他请回来了,就是把这样的一个银行小职员请回艺术界,而且成了艺术界的当神一样看待的人,这个神在宝座上一坐就是半个多世纪,一直到我们的今天,全世界当代艺术,尤其是中国的当代艺术家,都会把他奉若神明,特别高的地位,他没有什么作品,因为他根本不把作品当个事。
从杜尚以后,艺术品和生活用品、现行品和艺术家创作的作品没有了界线,从此以后你们走到美术馆里面要小心,说不定你在地上踩的一个砖头,那个是一个艺术品,因为事实上在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里头,就有这样的一面墙是一堆砖,就有一些床,没有洗过的床单铺在上面,就有一些日光灯馆是作为最重要的作品的展示。那么在中国,我们在跟随西方这样的脚步,也就是说今天中国所走艺术界理解和不理解的艺术,都跟这个有关,都杜尚有关。这两个人其实是我喜欢的,为什么?我自己身上其实也有很多塞尚和杜尚的基因在里头,我们所受的教育,我们耳濡目染的东西,其实都是他们这个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我们可以讲一些跟我们生活有关的例证,我们今天的房子,我们看到满大街的这种方盒子,可以用模板,用批量复制的东西,我们的家具,包括我们做的桌子,一切的一切都跟二尚有关,我们在街上看到一些奇怪的雕塑和装置,我们看到的橱窗都跟二尚有关。所以这两个人应该说他们是两个很伟大的,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这个时候,他们所代表的精英出来一个问题,就是认为模仿是不好的,认为传统是不好的,认为过去是不好的,认为在这个西方的艺术文化线索之外的文明都是被轻视的,都是无足轻重的。
所以我们自己,其实我们在工作的时候在为谁工作,我们在为假想的西方在工作,我们在为一个假想西方的艺术标准在工作,因为我们没有标准,没有自己的标准。所以我提出来一个东西,我为什么提出这些来,这段话我背不下来,所以我要求打出来,这时候的人非常骄傲,因为我们自己设计自己,我们由上帝设计的,现在我们改为自己设计自己,我们眼睛所见的东西都是表面的,我们观察力不如机器,我们显微镜多厉害,我们的仪器多厉害,我们的直觉最靠不住了,是不是?所以技术太低了,这个人头脑才最重要,智慧才重要,思考才重要,技术重要吗?美太俗气了,肉身怎么回追施肉身,艺术都过去了,今天的艺术界可以说是繁荣也繁荣,复杂也复杂,就有点像巴别塔,我们知道巴别塔,被上帝毁掉的巴别塔,每一层说的话都不同音,今天的艺术家、艺术作品无法理解,不要说公众对艺术的理解,艺术家对艺术家也无法交流,所以这样的一个情况,我说难道人类是要作死吗?我就提出来一个主张,就是干掉杜尚,干掉塞尚。
在这段时期的艺术,我们可以总结为成功过后一定是损失,光亮闪过就是黑暗,艺术家变成了哲学家,或者艺术哲人,或者是叫做哲学艺人,思想很了不起,但是作品很狗屎。你们如果有机会你们去看全世界的欧美的博物馆,我想如果你煞有介事看杜尚的小便池,有很多人在认真琢磨空白画,我说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个更滑稽、更幽默的景象吗,这就是我们的当代艺术。
干掉杜尚,我说的干掉杜尚并非是要完全地干掉,我们要有选择的,我们要有继承的干掉他,我希望让传统回来,让技术回来,让美回来,让责任回来,我们要创造一种艺术,一种新的艺术,这个新的艺术应该是包括杜尚、塞尚,包括中国,包括非洲,包括古代的艺术,包括民间的艺术,包括人类的一切的文明的精华,都应该成为我们创造新艺术的资源。
今天我想我要感谢大家跟我这样的一个分享,我希望能够做像鸟儿筑巢一样,我们能把那些人力,有用的人力物力,能把思想和知识,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拿来完成这样一个伟大的梦想,让艺术成为我们改造新人类的一种辅助的手段,谢谢大家!
附简介:
王华祥,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版画院副院长;出版有《将错就错》、“欲望中国”,“风往回吹”等系列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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