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扬发言（新浪财经 陈鑫 摄）

　　新浪财经讯 2010年12月11日，2010第一财经金融峰会暨2010第一财经金融价值榜颁奖典礼在北京举行。本次峰会的主题是中国金融2011：转型与重构商业模式。新浪财经全程图文直播本次论坛，图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扬发言。

　　李扬：尊敬的蒋主席，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非常高兴在此应邀参加这样一个会。在十二五规划的建议中关于金融改革，如果我们按照具话来划段的话一共列了八项，这涉及到三个方面的内容，一个就是货币政策的监管，第二是国内的市场建设，第三是进一步在市场基础上发展中国和全球经济的关系。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想讲讲国内建设的问题，重点讨论利率市场化。在我看来整个金融改革现在应当说进入了攻坚阶段，所谓攻坚倒不一定说它非常之难，而是说它非常之基础。而且反过来说，如果我们在利率市场化的改革方面都取得决定性进展，我们整个金融的市场化改革，乃至我们整个经济的市场化改革，都恐怕不能够实现最终的目标。

　　关于利率市场化改革应当说在改革开放之初就已经在进行，当然最早的利率化是在民间自发的以某种地下的形式在发展，可以说78年，我们的政府部门正式的提出利率市场化改革的目标是在上个世纪末，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无论从哪个时间算起，利率市场化改革到现在都已经经历了相当长时期，我们现在重提表明这个问题没有解决，而且解决起来难度非常大。利率市场化改革并不像一些人说的简单的就是放，它至少包含三个内容：

　　第一，就是我们利率的水平，利率的风险结构，利率的期限结构必须在市场上由资金的工程双方通过自由竞争而形成的，这个我觉得是大家应该比较容易认识到的。

　　第二，我们必须形成一个由核心或者基准利率构成的一套互相联动的利率体系。在理论上我们可以说说利率政策，在现实中不存在这样的利率，只存在若干种类不同，针对不同机构，针对不同的活动，针对不同风险，水平不同的利率。既然如此，我们作为一个利率体系，就必须在纷纭复杂的利率中找到一个基准，这样一个基准利率相对应的也就是在我们的金融体系中要有一个核心金融市场，在核心金融市场上形成一个基准利率，用以规范整个利率体系，这样的话货币政策就可以主要针对这样一个基准利率来施为，从而影响到市场各个领域。

　　第三，我们需要有一个有效的中央银行，它能够主要运用公开市场操作的手段，通过这样一个途径，通过动某些证券的买卖来影响利率水平，进而影响全社会的利率水平。这里面我提到它必须是是通过市场方式，也就是说我们一定要做出这样一个看法，就是中央银行用利率调控市场就是市场化，不对。如果利率不是市场化的，在这个时候利用利率手段越多，有可能它的行政色彩越浓，它只是再分配的效应更加强，如果回顾一下改革开放之前中国人民银行利率大概存在三百多种，我们如果说利用利率调控就是市场化的话，那个时候我们已经高度市场化了，其实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针对红领巾什么都有一个相对的利率，那时候的利率实质上只是一个再分配手段。利率市场化既然有这么复杂的内容，利率市场化改革就不简单，在我看来四个方面内容最重要：

　　第一，我们需要创造利率市场化的经济条件。也就是说我们说利率市场化为了提供一种市场信号，并且使得市场参与主体接受这个信号，理性的按照这个信号进行反应，从而引导资源有效配置。所以接受利率的信号的微观主体的状况事实上构成了利率市场化的条件。反过来说，如果市场主体不是一个真正的市场主体，它对于资金来说它首先关心的是可得性，而不是关心它的价格，那么这个时候它对于任何的政策，市场中任何变化所做出的反应一定是扭曲的。在这种情况下就很难真正的推行利率市场化。我觉得这是它的第一个条件。

　　第二个条件，是市场条件。这个市场条件大致上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分析，首先我们需要大力发展金融市场，增加可交易的金融工具，扩大利率的覆盖范围，我们做这样一个表述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整个体系都是由银行构成，或者说银行在金融体系中无论资金来源方面，资金利用方面，提供融资的总量的占比方面都占决大比重的话，利率市场化其实是很难形成的。因为全世界的银行，不管它是什么所有制，天然的是不愿意利率市场化的，因为它可以通过它的资产负债表的运作，在某种不市场化的水平下获得最大的利益。也就是说要让在交易市场上获得资金的份额占到一定比重，是利率市场化的一个条件。最近中国银行它们有一个研究，前不久我们交流了一下，它们有一个判断，当社会的融资总量中有三分之一以上是通过市场交易而获得的，推行利率市场化就比较容易。按这个指标来衡量我们国家不足10% ，也就是说还有20%的空间需要合理利用。

　　第二个方面，我们觉得应当继续的大力发展货币市场。发展货币市场的目的是正如我前面所说我们在整个利率体系中需要一个核心金融市场，形成一个基准利率，各国的经验告诉我们，基准利率容易在货币市场上形成，而我们现在货币市场应当说规模不算小，但是很复杂，而且互相不关联，因此下一步中国发展货币市场的目标就包括要统一市场，要扩大交易规模，要增加交易品种，要进行集中交易清算，集中登记等等。这方面应当说我们有关部门已经有共识，但是大家的共识最后落实要统一到自己的体系里去，所以这个问题是很有问题的。

　　第三个，我提出一个也许会有争议的看法，就是我们需要有序的发展引资银行体系，引资银行体系这个概念文献在07年正式的提出，但是这个事实，就是引资银行的实质早存在，只是在这次危机中它显露出自己的作用。简单说一下，引资银行在我们身边无处不在，基金，特别是货币市场基金就是引资，我们说融资融券就是引资银行，我们国家在2009年发展很大，并且引起了货币管理部门高度关注，而现在可能在叫停了的所谓银信合作就是这个体系。所以引资体系我们这么看，就是在银行之外不用银行的名义从而类似银行活动的各种机构，市场，工具或者安排。很难把它定义成个什么东西。我们说发展引资银行体系在于我们在推动利率市场化来看它是一支非常有利的概念，因为它是在交易过程中实现融资的目的。引资银行体系应当说在这次危机中有它的坏作用，所以对于引资银行体系是以监管，构成危机之后加强监管的重要内容之一。我们注意到在美国通过的监管法案当中，对引资银行体系采取了非常值得我们注意并且借鉴的立场。第一，不限制。第二，让它有一个集中交易的对手。就是让它透明化，让当局知道。所以鉴于这样一种经历，我们觉得在中国下一步发展这个应当是有很大的潜力，也应当发展。

　　大致说一下，2009年我们的信贷规模是9.6万亿，大家都知道了，但是我们定义的引资银行体系的规模在两万亿以上，今年大概也应当在一万亿以上，非常之大。所以我们必须认真的对待，它是金融创新，但是我们必须对它进行有效的监管，在这方面美国新通过的银行监管法案给我们提供了非常好的，可以参考的蓝本。

　　实施利率市场化改革的第三个方面，我认为是加强商业银行的监管的改革的步伐。因为对于中国来说，无论怎样发展，商业银行过去是，现在是，今后恐怕还将是最主要的融资的中介。因此，尽管我们说有了三分之一的交易量就可以推行，使得利率市场化能够推行下去，但是如果说商业银行不给予特别积极的互动的话，那么利率市场化也会存在问题。我们觉得对于商业银行改革问题主要是要完善公司治理机制，积极展开金融创新，努力发展它的非存贷业务，主动推行存款，贷款的利率市场化。

　　最后一个条件或者最后一个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内容，就是要完善金融的宏观调控。在这个内容下我觉得有三点需要强调：

　　第一，我们的货币管理部门，我们的货币当局必须有独立的制定和独立实施货币政策的法律地位。这个是个老问题，但是一直没有解决，到现在甚至是这个情况好像更不好一些。如果没有独立的可以制定货币政策的，当局搞什么利率市场化呢，这个无从谈起。有时候你会问我们的监管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说利率为何如此？他说我也不知道。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是很好推进利率市场化的。

　　第二，我们觉得需要做一次手术，对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进行一次分割。为什么呢？我们现在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相对于其他国家而言，是最有自己中国特色的，这个特色主要就在于：一，在资产面有大量的外汇储备而且占主体地位。第二，在负债面有大量的以自己为债务人的债务。如果说第一个方面，就是在资产面有大量外汇储备这是一个通例的话，那么在负债面有大量的以自己为债务人的债务工具，除了货币，除了现钞之外，中国恐怕是独一份，很少。有一些央行官员向我们热心的指出，阿富汗曾经有。那阿富汗可以和我们比吗？所以这种情况必须解决，而且这个解决的资本思路我们认为资产面的外汇储备，负债面的以央行为主的中央财务一起切开，它本身是一个自偿式的基金，不管这个基金是由央行直接管还是由别的部门管，还是独立运作，我觉得都是可以的，重要的是不能把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操作和它的金融活动再混在一同一张资产负债表里。

　　第三，我认为利率市场化改革在中央银行方面还需要它改变存款准备金制度。不仅是要取消对存款准备金支付 利率，这个事情我们一直是在质疑这个事情，但是后来美国在金融危机中采取的临时性措施中有一条对它的存款准备金前所未有的支付利率，这个话我们就暂时搁置在那里，但是它是危机中的应对措施，大家要注意，不是常态。最重要的是不能搞这么高的存款准备金率。

　　我为什么谈这个问题呢，是因为谈到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们把什么都放开，问题是中国的利率水平是走高还是走低？很多人会说一定会走高，因为说现在市场一直在走高，突破了政府管理的条件，限制，在走高；但是多数人经过认真的思考认为它会走低，为什么呢？因为流动性泛滥，所谓流动性泛滥就是供应大于需求。但是大家心里接着就会想好像会很矛盾，矛盾的症结就在于我们用高达18%的还款准备金率以及2%-4%的超额准备金率冻结了我们整个体系接近20万的资金的。像我们股市上股权分置一样，对同一个基金有些是可以交易的，有些是不可交易的，所以上价格，像股市上的价格就不可能正常。要想利率市场化，我们的资金需求要充分展示，资金的供应也要充分释放，不能冻结20万的资金在那里，然后让另外二三十万的资金在那里交易，它当然往上走，所以你不能够解释为什么会是有流动性泛滥，但是资金又很紧张，货币供应很多，信贷又非常紧缩这样一种矛盾现象。

　　总之，利率市场化改革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事实上很复杂。因为它非常之基础，所以涉及到金融领域中的所有部分，并且涉及到经济领域中的所有部分，它的改革才有了困难性；但是正因为困难，正因为它基础，我们必须突破。我想在十二五规划建议中重提了这个目标，就有决心要把这个目标能够实现。我想我对此还抱有信心。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