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财经讯 2010年9月26日，由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央委员会、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陕西省人民政府共同主办的2010中国(陕西)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论坛，于2010年9月26日-27日在陕西西安举行。本次论坛的主题是“中国非公有制经济成长与发展方式转变”。新浪财经全程直播，图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院长白重恩演讲。

　　白重恩：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很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和大家交流，对促进经济结构调整，转变发展方式的一些思考，特别财政政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我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个发言人，我有责任简短发言。

　　我们讲到经济结构问题其实体现在多个方面，我在这简单的总结一下。

　　第一，我们的储蓄率高，居民消费增长速度相对比较慢。所以我们经济增长很大程度是依赖于投资和出口。刚才在前面各位专家也提到了这点。

　　第二，服务业发展速度相对较慢，服务业占GDP比率只有40%左右，这跟发达国家相比很低，甚至和欠发达国家相比也很低。

　　第三，收入分配的不均衡程度在不断增加。包括城乡间受配不均，地区间受配不均，各阶层的受配不均。

　　第四，对资源的依赖程度比较高，环境污染严重。

　　第五，经济增长很大程度上是外延式，靠投入的增加获得增长，创新不够，通过生产力发展促进经济发展不够。

　　这五个问题是我们经济发展方式中重要的问题。其实，我今天想讲，它们很多跟我们财政政策、财税政策有关，如果我们能够比较好的改革我们的财税政策，可以对调整经济的发展方式有很大帮助。特别是我们现在在制定“十二五”规划的过程中，对财政政策在经济发展方式中起到了政策很重要。

　　我们刚才讲到第一个问题，就是储蓄率高，居民消费增长慢的问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政府的储蓄和企业的储蓄增长比较快，而不是居民的储蓄。其实我们居民的储蓄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增长并不是很快。

　　我请大家看这样一个图，在这个图中，绿色线是居民储蓄占的比例，可以看这个线在过去20年中没有很大增长，所以居民收入占的比例没有显著的增加。底下蓝色的线是政府储蓄的比例，这是有很大的增加。从差不多一个百分点增加到现在十几个百分点，所以政府的储蓄增加是整体储蓄率增加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同样，企业储蓄增加也很快，但是增加的速度没有政府储蓄增加快，所以我们要解决储蓄率过高问题，一个很重要的思考方向就是看一下我们政府储蓄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为什么政府储蓄增加这么多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过去这些年来，我们政府各种各样的收入在大幅度增加。我们如果只看税收的收入，那么我们税收占GDP比例并不是很高20%左右。但是如果我们看一个比较参考性的财政收入的话，我们用逻辑的标准来计算一下，这包括一般的预算收入、预算外收入、政府基金收入、土地有偿使用收入、社保交费等等。世界各个国家算政府的综合财政收入的时候，把这些项目会算在里面，如果这些加起来占GDP32%，这个32%是什么概念？在98年的时候，统计占GDP收入20%，从98年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20%增加到32%，我们看政府的财政收入增加这么快，就不难理解怎么解释储蓄率高的问题。

　　从国际比较来说，这个比例一般来说发展国家政府收入占GDP水平应该比较低，发达国家占的比例比较高，我们32%的比例接近了像美国、日本这些发达国家的比重。所以我们从总体来说，宏观税负比较严重，这个是我们财税政策中最困难的问题，就是总体的政府收入占GDP比例到底该多大？我个人的观点，在我们财税政府改革中，我们要想怎么优化财政收入和支出的结构，来达到资源配置能够更有效率，这样才可以帮助我们促进经济结的优化。我们讲政府的宏观税负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非税收入，这个名目非常多，我们应该特别关注。比如说社保的交费，在大部分国家，社保都是税，而我们国家是交费，所以我们社保交费没有算到政府的税收收入里面，这部分又很大，所以我们要特别关注这些非税收入增长的速度。

　　除了政府的储蓄率非常高以外，另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尽管居民储蓄率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居民消费率占GDP比例越来越低。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刚才各位专家也都有提及，就是居民购买可支配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例在大幅度下降。为什么居民购买者支配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在下降？我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的分析，我发现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劳动者占国民收入的比例在大幅下降。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说财产性收入，以及在再分配过程中居民收入因为政府收税多了，所以再分配过程中，居民收入也受到负面的影响。

　　劳动收入占比，请大家看这个图。从1978年到现在，劳动收入占GDP比例，在改革初期，劳动收入占GDP比例在上升，然后在中间一段阶段是缓慢的下降，但是从1995年到现在，劳动收入占GDP比例下降很快。这里面有一点就是03—04年这样一个特别大下降的幅度主要由于统计口径的改变造成的。04年有一个经济普查，在普查的前后，统计局对劳动收入占比的收益产生了变化，这样一个统计口径的改变，造成我们占比下降的很快，但是及时把统计途径改变造成的误差剔除掉，我们劳动收入占比仍然下降的非常快。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后面我会对为什么我们劳动收入占比下降这么快进行分析，同时提出一些对策。

　　第二，影响居民收入的原因就是资本收入、财产性收入。在很多国家，居民是企业最终所有者，所以当企业做赚钱，最后会体现到成为居民的财产性收入。如果企业赚钱，他分红，而且企业的股东又是居民，最后居民的收入增加。但在我们国家不同，当我们企业赚钱了之后，居民从中得到了好处是很间接的，我们企业首先分红比较少。而且分红后，特别是国有企业，国有企业分红主要留在国资系统，没有用在民生上面，更没有直接放到老百姓的口袋里面，所以我们国有企业的分红，绝大部分做国有企业内部再投资，这造成我们投资增长速度过快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直接导致我们居民没有从企业盈利中得到很大的好处。所以我们要增加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应该考虑将国有企业的分红更多落入到一般性的企业管理中，更多用在民生上。

　　刚才讲社保交费的时候，简单讲五险，相当一基本工资的40%左右。我们做了一下国际的比较，对180多个国家进行比较，我们必须一下实质的交费率，中国的在社保上交费率在全世界最高。另外对储蓄率的影响，我们国家老年人的储蓄率特别高。在中国，中年人储蓄率相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低，当我们把收入从消费相对比较强的中年人转移到消费意愿比较弱的老人的时候，它也影响储蓄。所以我们的社保其实是要认真的进行思考，这么重的一个负担，对于企业创造就业，对于增加劳动者的收入，劳动者的报酬，对于增加居民的收入都是有很重要的影响。

　　刚才我们讲到劳动者报酬占比的下降，如果仔细考虑一下，劳动者占比为什么下降这么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产业结构。我们的产业结构，从改革开放初期到现在，一个最重要产业结构的变化就是农业比重不断下降，而工业、服务业比重上升，农业劳动者报酬占的比例比较高，工业、服务业劳动者的报酬占的比例比较低，而工业和服务也相比，又是服务业中劳动者报酬占的比例比较高，相对于工业来说。所以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有这样一个自然规律，随着农业所占比重的下降，劳动者报酬占GDP比例有一个下降的过程。这是不可避免的阶段，但是随着第二阶段的转型，随着服务业的增加，劳动者的报酬会不断上升，有这样一个 U型的曲线。我们国家第一阶段转型很成功，但是第二阶段服务业的增长没有实现，这是影响劳动者收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为了增加劳动者报酬在收入中的比例，一个很重要的措施就是改善服务业发展的环境，促进服务业发展。另外一类影响劳动者的报酬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垄断程度的增加。尽管在垄断企业中，员工收入已经很高，但是在垄断企业中的劳动者报酬低于其他企业的劳动者报酬。

　　我们看劳动者报酬下降的几个原因，第一原因是经济结构的转型，第二是垄断程度的增加。我们要大力储促进服务业的发展，这个问题讲了很多年，为什么服务业没有得到很快的发展？应该说有很多原因，我在这提一个财政方面的原因。我们服务业和制造业相比，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大体上来说，制造业的税收主要是增值税，而服务业税收主要是营业税，增值税和营业税的差别，在增值税没有重复交税。而营业税却不同，营业税按营业额来缴的，所以营业税有很多重复的征税。我举一个例子，一家制造业的企业它 需要运输的服务，运输的服务是征营业税，如果他自己提供的话，运输的成本就可以在他缴增值税的时候扣，但如果他从市场上购买运输的服务，他就必须缴营业税，所以企业为了避税，很大程度不愿意从市场上购买服务，这非常严重的阻碍了服务业的发展。我们对各个国家服务业的部门所面临的税收负担进行了必须，我把中国和所有经济开发国家服务税进行比较，发现中国面临的服务业的税收负担是最高的。这样一个税收制度的安排，严重影响了服务业的发展。所以我们政府在“十二五”期间我们应该努力改变这样一个现象，但是这样做有一个很大困难，就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利益再分配的问题。如果把营业税改变为增值税，就牵扯到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财政收入的再分配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难点。

　　除了服务业的发展这个问题外，我们经济增长中一个很重要的结构问题是税收制度，加强地区间的分配不均，对收入分配要求比较高。我们为了改变收入分配的格局，除了考虑前面的因素，还有个人所得税，我们现在个人所得税不是按照家庭为征收单元，这带来很大社会不公。所以我们在“十二五”期间应该考虑个人所得税的改革，使得它更合理，更有效促进社会公平和公正。

　　在收入分配方面有一个财政支出的问题，就是教育公平的问题，在这方面，我们觉得政府应该加大投入，特别加大对农民工教育的投入。地区间发展不平衡，很大程度跟资源税有关，我们西部地区有很多资源，但是我们并没有享受到税收的好处。这个是有利于大企业，因为没有资源税，大企业获取很多利润，但是这些大企业不一定在资源税收的地区。对资源税进行改革是保证更加改善企业间发展均衡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最后，环境税。我们讲到经济间结构不合理的时候，我们过多依赖于环境，这也是造成我们不可持续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为了改变这个问题需要考虑环境税。

　　最后一点，大家都讲到了房地产，房地产在经济中的作用。我们不可否认房地产在经济中有很重要的作用，但是为了保证房地产这个行业的稳定发展，我们需要改革房地产的税收制度。我们现在面临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老百姓对未来收入的预期非常乐观，我们知道我们经济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有高速的增长，因为大家对未来的预期很乐观，所以房地产投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把房地产价格拉上去了。但对老百姓来说，很多人口袋里面没有钱，这就造成很大的一个社会矛盾，这是经济增长的不可避免的问题。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考虑对房地产税收的改革。如果我们增加在持有环节中的成本，比如说房地产税，增加持有环节中的成本，投资、投机率就不会很高，这样房地产商在房地产中起的作用就会减弱，消费者的作用会大大加强。

　　在我们经济发展中有很多结构的问题，这些结构的问题有很多深层次的原因，其中结构不合理是造成深层次问题的重要原因，为了改变经济发展结构不合理的现状，我们很重要的思考角度就是从财税角度入手，财税政策是经济政策中很重要的杠杆，如果我们不很好利用这个杠杆的话，我们就不可能达到推进结构转型，改变发展方式的这样一个目标。

　　我的发言就到此结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