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雪征,TPG董事总经理、合伙人,联想集团非执行副董事长
年度选择:投资达芙妮、物美
人生格言:“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兰花》,[明]薛网)
马雪征:联想输出的“资本宝贝”
一入PE,如鱼得水,PE是革命同路人,马雪征在联想所有的经验、感觉都释放出来了
文 | 本刊记者 潘虹秀
眼前的她,春风得意,精神饱满,散发着自信而洒脱的气质。加入TPG两年时间里,她就做了两个大项目:投资达芙妮和物美,总投资折合人民币14亿元左右,这在PE行业并不多见。马雪征包揽了TPG这两年在中国的主要新投资项目。
“也许在投行出身的PE人眼里,我是慢的,但是从一个企业转型到做PE,我觉得我的投资不算慢。我专门记了下,2008年加2009年我加起来见了100多个企业,不算重复见的。”惬意地坐在北京的家里,联想集团原来著名的Marry Ma告诉我们。这儿还散发着老东家联想的气场,手机可收到Legend的无线网络信号。她和柳传志、冯仑、郭为等住同一个小区。“嘘”,当提到联想往事时,她顽皮地提示我们轻声点。
联想在马雪征的人生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人生最宝贵的17年”(1990-2007),她辅助柳传志、杨元庆使联想成为全球第三大PC厂商,也成就了自己的商业地位,多次入选“全球最有权力的50位商界女性”排行榜。现在,她终于回归做投资人了。
“现在钱这么多,基金这么多,搁在一块去抢一个项目,我自己感觉,90%的项目我都能拿下来。”马雪征很自信。2007年9月,她从联想退休,加盟美国德州太平洋集团亚洲基金,一开始并不需要拿项目。“上任第一天,TPG给了我一个90天计划,建议我不停地看企业,把原来的关系联系上。前6个月,我大概看了将近七十个项目,一天一两个。”
一入PE,如鱼得水,马雪征在联想所有的经验、感觉都释放出来了—她是联想曾经的“女二号”、新老两代领导班子的沟通桥梁,1994年联想香港上市、2000年联想集团与神州数码分拆、2005年联想并购IBM PC的关键人物。“我去见这些企业的董事长,大家恰恰能谈到一个层次上,有很多共鸣。”
作为一个不是典型的CFO,马雪征参与做了联想最早的投资:搜狐、金山等,上市、并购、与PE打交道(联想和TPG、GA联手并购IBM PC)她也是实际操盘人。很早就有人说,“Marry,你真像一个Banker。”这使得马雪征跟其他转型做PE的企业人士不同,“我觉得PE是革命同路人。PE有五年七年的周期,它对你负责,另外它的速度很快,企业有时候是一生一世,没有催化剂,十年没有动静。”她不露锋芒地说,“我自己感觉,我能给老外来中国做PE建议,在中国玩PE不能是华尔街那种做法,不对企业有了解,不对国情有了解,你还是做不了。”
接受我们采访的前一天,马雪征在上海见了一些企业家,包括盛大的陈天桥。“他现在根本不跟说网游,讲的是投资大平台、怎么做文化。”马雪征说,“他们也从来没觉得我是做PE的,还说那个小子做PE什么呀!我说,说话留神,我声明一下我就是做PE的。”
马雪征是TPG特殊的合伙人。在TPG有两大合伙人,一类做投资,一类做运营。她是唯一一个既拥有丰富的运营经验,又亲自做过投资的人。这种资历让她拥有投行出身的PE难以具备的优势。有一次,她见了一位董事长,发现此人特别能干,不过团队能力有点弱,就建议他怎样怎样。两天以后,下属告诉她,这家企业通知TPG去签投资协议。最终因为有别的PE出价更高,TPG投资未果,但马雪征依然愿意帮助它。
她坦承,“我非常想把联想的东西复制到别人那儿,给别人帮点忙,让它跟催化剂一样。PE这个东西不是新鲜的东西,反正是我退休以后的第二职业。”
改做PE后,马雪征扮演的角色从甲方变成了乙方,但她多年的人缘人脉仍然在延续。
2009年5月25日,TPG向鞋业公司达芙妮出资5.5亿元人民币(约合8100万美元),最多可获得14.5%的股权—该项目就源于这种老关系。她的一位朋友是达芙妮的台湾老板的私人朋友,达芙妮想聘请一位董事来改善公司治理,推荐了当时还在联想的马雪征。她去了TPG之后,就顺便将它发展成了投资项目。
这种输出“联想模式”的做法,并没有让马雪征成为联想的“敌人”,相反,柳传志还经常跟马雪征交流PE投资经验,并建议她去见一些企业家。马雪征加深了TPG与老东家的合作关系。2009年8月12日,TPG、弘毅投资和联想控股向物美注资约2亿美元(占物美总股本的10.9%),其中TPG领投,独占6.17%。在发布会上,柳传志说,此次投资案是马雪征介绍给他们的。他还开玩笑,“Marry不是在替我们工作吗?”
说起联想的故事,马雪征眉飞色舞,那是她的美好青春。1988年,马雪征陪中科院周光召院长去香港,听柳传志讲联想的宏伟蓝图,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之前一位领导人号召共青团员“新长征”的著名演讲,“企业家跟政治家有类似的魅力”。两年后,她加盟联想,柳传志开玩笑说她是“资产阶级闹革命”。2000年联想分拆,马雪征留在联想集团(一做就是8年),杨元庆找她谈话,憋了一头汗,“我比杨元庆整整大一轮呀!”2005年,“最精彩的就是并购IBM PC这段,把你学到的全部用上:无论是处理政治性事务,包括华盛顿的审批,找到美国科技部顾问的关系(马雪征在中科院曾经给李约瑟、很多诺贝尔奖获得者、各国科技部长做翻译),还是战略管理经验,真的是毕其功于一役。”
当然,她谦虚地说,“我一直觉得是联想给我机会,否则我可能仍然是一个副局级干部而已。”但她也第一次承认,她离开联想的时候引发了不小的地震,柳传志挽留,她解释了自己的长处和短处,“CFO是我在联想最后一个Title,我的长处是把我的经验复制,所以我去做投资。”她也不想去联想控股或弘毅,“你要知道那边能人也很多,又来一个老大姐?咱也替人家考虑。”
“能说你是柳总的红颜知己吗?”我问。
“咱们还是打工的。”
“可你是最理解他的人。”
“应该说2000年前后更是如此,后来我跟元庆的时间多了,柳总又有了控股新的兴奋点和团队。”马雪征说,“我前两天还跟他聊天呢。柳总的心胸已经不是人必须在我这儿,联想的管理理念也好,文化也好,如果能够输出去的话,这是一个大联想的概念。”
在PE“新长征”路上,马雪征和柳传志又成了“革命同路人”。
“我跟他做PE非常有共同语言。没有办法,有的时候还是有竞争,要不然我们两个人共同投资的机会太多了。”她说,“现在我们一起投物美,因为我投不了人民币。一些大项目,他吃不了的,我们希望一起吃。我吃不了人民币的,我就跟他一起吃。”
“女人老的两大标志,一是不停地讲过去,一是手袋越用越大。”马雪征大笑。她一点不忌讳年龄(生于1952年),“越大越不怕人说,我妈整天告诉人家她80多岁了。”她也在小心经验的束缚,不要过于“联想化”。她的解决之道是少说多倾听。她有一个80后同样也在做PE的女儿,两人沟通起来没有代沟。
“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马雪征向我们背诵起她小时候喜欢的古诗。
她十几岁的时候赶上了文革,去东北插队,她自己的韧性归结为时代的产物。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我们总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还是坚持老实做事情,一定要把本事学到手,早晚会有用。”
后来,她的经历和信念都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