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11日-12日，由上海复旦大学主办的“上海论坛2009”隆重召开。以下为项俊波、余永定、张军聊中国农村问题实录。

　　余永定：我等于是刚从万豪酒店进入一个猪圈中，对如何发展养猪事件提出建议，我可能是很不胜任的。我觉得国家从4万亿刺激当中，认识到了支持农村发展的重要性。所以在整个建设当中农村投资占了9%以上，这验证了项行长提到的问题，要让农民真正消费，买洗衣机、看电视，你就必须要搞农村的基本建设。中国像是两个中国，当你走进上海的时候，你可以傲世世界所有的大城市，但当你走到某些农村的时候，它跟第三世界的其他国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中国要想发展必须要解决二元结构，农民必须要富起来，我们要忘记农民，在经济上是错误的，在道德上也是错误的。必须要把农民的问题看成中国解决当前社会、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我完全赞成项行长的意见。

　　那么能做什么呢？能做的事情是很多的，比较容易的就是农村基础建设，修路、架线等等。我觉得已经开始在做了。还有就是农村的土地制度改革，我觉得这些问题是有争议的。在国内普遍有两种不同的观点，农民对于土地的所有权问题。这个问题我自己没有什么发言权。我经常在两种不同观点中摇摆，但无论如何我觉得在农村的土地所有制这方面是有文章可以做的，只有做这好方面的文章，农民才能有充分的积极性。在这里我顺便提一本书，这个书是一个智利经济学家写的，我们并不缺乏资本，死资本可以变得活资本，很多事情都可以做活。但另一方面来讲，我们讲稳定，如果这个事情处理不好，不但解决不了调动农民积极性的问题，可能会造成社会的混乱。这个问题需要政治家来解决，作为经济学家不应该谈这方面的问题，我没有资格所以我不谈。但我想这是我们可以考虑的问题。

　　还有第三个问题，我觉得农村基层建设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过去有党支部，一切由党支部来照顾了。我们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在我们上学的时候，我记得很多很多优秀的农村干部，大公无私，使农村建设搞得很好。现在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然我没有很多的调研研究，但是我知道农村有很多的情况，它的社会结构，它的政治组织都在发生变化。我觉得这方面的问题也是不可忽视的。我之所以想讲这个东西，虽然我是一个经济学家，我不应该谈我专业之外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农村问题的解决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甚至可能不仅仅主要是经济问题，如果没有其他配套的改革，哪怕我们把钱投进去也产生不了什么结果。这是我担心的一个问题，同时也希望有关方面在这方面多下功夫。我们希望有许多大胆的决定做出来，我相信是有这样的领导，我相信这些问题是可以得到逐步解决的。

　　张军：谢谢余永定先生。

　　项俊波：谈到农村市场，我想补充几点自己的看法，我刚才前面谈到一个观点，中国未来的内需拉动着重点还是要放在县级市场及县以下。因为这占了中国绝大多数的人口，我刚才说是9亿农民。这一块怎么办呢？党中央、国务院的政策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说，修水库、乡村铁路、高速公路，包括医院、学校，包括文化馆，很多基础设施在全面的铺开。在4万亿投入当中，农村的基础设施建设占比是很大的。但这还不够，农村的根本问题的解决要在于农民和线下居民敢花钱，因为花钱才能拉动内需，这是必然的。但是花钱的前提是什么呢？首先，他的医疗，社会保障有保证才可以。中国存钱形成的习惯，儿子长大要娶媳妇，上了大学要花钱，生病要花钱。如果社会保障体系相对完善，就可以把钱拿出来花了，特别在经济危机下很多农民回到了原地，这批农民工是什么问题呢？他已经过惯了大城市的生活，习惯在林荫小道上带女朋友散步，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已经不适应，回去又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呢？所以，现在温总理说了一句话，也牵涉到青年人的尊严问题，不仅仅是工作问题，也牵涉到社会的稳定问题。

　　那么这种情况下怎么做呢？我个人感觉，金融机构要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呢？在应对危机当中要把重点放在扶持中小企业、乡镇企业，把钱大部分的投入到中小企业和乡镇企业和劳动的密集型企业。只有解决了基层农民工现下的就业问题，才有拉动基础，才可以填补出口的缺口。所以，在金融危机下农村的问题是绝对不能忽视，一定要解决好余老师谈到的城乡二元经济结构问题。农村经济活，所有经济活。

　　余永定：我觉得咱们研究明治维新的经验，明治维新之后大量受过教育的人到乡村当老师，我们农村有这么多孩子，而且这么多小孩子是得不到教育，而且去帮助爷爷奶奶种地去了。如果国家出现这种状况是没有发展前途的，所以要大大加大农村教育投入，特别是要让农村教师有高的收入，他们的工资是非常低的，穿着破烂，像一个叫花子的农村老师怎么教得出像样的学生，如果没有像样的学生怎么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所以，政府必须要加大农村教育投入。

　　还有一个对项行长做一个表态，我觉得农行有很多政策我知道一点，我觉得是非常好的。在前一段时间，金融机构撤出农村，甚至农村金融合作机构要把农民弄的一点钱要转到城市赚利润，这是错误的。错并不在于这些人，如果你建立一个机制，你要求他必须挣钱，他只好去挣钱。像海南农村银行的信用社把钱拿出来贷款给海行，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资金倒流。我们的邮政储蓄系统把钱从农村吸进跑到大城市去了。那么怎么办呢？我们缺乏必要的金融机构，金融机构应该承担损失，它的目的就是支持农村，我们非常需要这方面的金融改革。

　　张军：讲的非常好，最近我看到一些金融学家的说法，其实改革开放以来，在中国唯一还保留企业家精神的地区就是中国的农村地区。而农村地区在改革开放以后变成一个资金的输出地，而不是资金流入地，一直在向外输血，自己没有拿到。有一个指标，比如说过去的信用社，79年、80年信用社可能是几十万，现在连十万都不到，大部分的信用社改制成农村商用银行，就把资金调动用于其他的行业。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接下来问题就是说，你商业银行越是这样改制，这样做的积极性越高。所以，我觉得农行项行长刚刚讲到的，我们现在准备要服务农民，包括给他们一些很具体的支持，你到底怎么做？

　　项俊波：趁这个机会我也推销一下我们自己。

　　跟大家汇报一下，我们做一个精确的统计，中国的农户是2.2亿户，平均每户4到4.5个人，有金融需求的农民是1.1亿户农户。我现在在全球一千家大银行里面我有两个第一：第一，有25000个网点，第二个员工是50万人。我们建设银行30万，中国银行是20万，我是50万人。所以，我在全球一千家银行里面是两个第一，这是优势也是劣势，成本高付出就很大。

　　我现在的涉农贷款是11000亿，就是放在农村的。为了做好工作，我有两个50%，我发明一种卡，叫做中国农业银行惠农卡，准备在未来三到五年之内，给所有有金融需求的农户，每个农户一张卡，发1.1亿张卡。对每个农户提供金融服务。1.1亿户有金融需求里面我要覆盖50%提供贷款需求的支持。

　　张军：需要抵押吗？

　　项俊波：当然要抵押了，而且这种抵押方式有的是很灵活的，比如说你没有财产抵押。我举一个例子，我在江西和在吉林做了，10家农民可以联合签名，联合担保，一家出了问题九家联合承担。还有比如说，我是一个养猪的专业户，我可以收一千家农户的猪，搞机械化屠宰，我可以担一千户农户的担保，可以贷到款了。你比如说在吉林，吉林每一家农户平均是30亩地，机械化耕作，一个大的农场主解决500家甚至1000家农户的跟踪问题，他一个人出面担保，我可以把所有贷款贷给1000家农户。

　　第二个，比如说你们在湖南大学上学，你爸爸妈妈卡，你副卡就可以了。惠农卡还可以把政府的补贴直接发到农民手里。所以，我这种服务可以说在全世界的所有银行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现在已经覆盖1.1亿人，在世界上也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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