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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中国银行副行长朱民
2008年11月27日，由中国财经媒体先行者和领导者《第一财经日报》发起，第一财经整合旗下六大平台联手打造的“2008第一财经金融价值榜(CFV)”颁奖活动在上海召开。图为中国银行副行长朱民。
朱民：感谢秦总的介绍，感谢会议的邀请，有机会到这和大家做一个沟通。材料已经给大家了，我也发现很有意思，他印的实在太少，我理解第一财经可能要节约资源，但是他没有两面印，如果两面印的话就可以印大一点。我不知道秦总是不是你们的风格就是这样的，要一面印，印的小一点，让大家两面看。除了大家要忍受我钟伟评价的普通话之外，还要忍受很小的图象。
会议我谈国内国际的经济形势。就全国经济来看，中国经济有一个V型的调整。材料给大家了，我把简单的观点和大家交流一下。
第一件事是全球的金融危机仍然在继续，我认为这件事没有到底；第二就是3G经济会衰退。第三就是中国的经济有一个V型的调整。
从9月份以来，整个金融危机迅速向全球蔓延。大家可以看到从这里开始，9月7号两房对美国政府接管，9月15日雷曼破产等等，这个市场一片的惊慌和波动。从9月份到现在为止，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进行救市。
与此同时，整个股市大幅度的波动。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全世界的股市平均跌掉了30%—39%左右，这是在历史上很少发生的，除了33年第二次美国股市大跌以外，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金融动荡。
而且这个危机迅速的向全球转移，当全世界看美国出现金融危机的时候，危机发生在英国。当大家谈欧洲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智利、巴西、乌克兰、匈牙利、冰岛等国家几乎破产，我们亚洲看见了韩国的汇率跌到了98年至今的最低，资金外逃，整个的世界陷入了非常大的恐慌之中。这个时候资金的流动性下降，大家紧张以后交易终断。由于流动性的下降，整个拆借市场大幅度的上升。资金没有了，交易停止，市场非常的紧张，股市下跌，这变成了非常自然的事情。与此同时，股市进行了大幅度的下跌。
在这种情况下，全世界进行了一系列的救市。我把救市政策分为十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降息，最厉害是英国央行降了150点。
第二就是大规模的向市场注入流动性，开放流动性窗口，把抵押的条件改变，让金融机构从这个窗口得到流动性。到现在为止经过这个窗口，已经有3.4万亿美元的资金进入市场支持流动性。
第三件事股票跌的太厉害，很多人利用卖空赚钱，所以出台政策禁止卖空。甚至卡塔尔和科威特出现强制性把市场关闭。
第四就是政府直接注资对银行进行救助，美国动用2500亿美元对前十家的九家银行进行救助，直接对它进行国有化，通过政府的行为增加商业机构的信心。
政府做了那么多事情，整个的市场还是没有流动性，因为在这个时候市场才紧张，没有人愿意做交易，所以整个流动性高度回收，最后美联储直接购买企业的商票。GE、GM在10月5号和6号没有办法通过商票融资，美联储没有办法，通过直接购买企业的商票向企业融资。这个事情到这一次为止的时候，政府已经全面的接管所有的金融机构，担保、注资、国有化。央行直接对企业进行融资，所以等于到这个时候，到10月末的时候，全世界的金融系统几乎瘫痪和濒临崩溃，所有的活动其实是在中央银行的手里，是中央银行通过国家的信誉以及国家信誉，在一定时间内无限的流动性支撑这个体系的运作。所以，这个时候这个市场是非常脆弱的，也是非常紧张的。
随着通货这么大的规模，政府把所有的信誉压上去，把所有的大规模资金投入拆借市场，增加流动性以后，才把这个市场稍稍稳定下来。接着政府向另一端移动，美国政府出了阳光计划，帮助贷款人减轻他的还贷压力。
第八个政策欧洲政府出台了对于中小企业的支持。
第九个政策各个政府出台了大规模的宏观刺激政策，欧洲出台了1.3万亿的刺激经济政策，美国出台了8千亿，中国出台了4万亿的宏观刺激政策，所以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刺激宏观经济。这个问题的重点已经从稳定金融市场转向了刺激经济，来推动经济的发展，反过来稳定金融。所以，整个政策的重点发生了转移。
第十件事就是各国政府通过国际基金组织对于国家进行援助，对冰岛、匈牙利、乌克兰的援助。我把所有的救市行为归纳为十件事。
十件事做完了，大家搞得非常的辛苦。现在回头我看一下这十件事解决了哪些问题和没有解决哪些问题。十件事解决了哪些问题？
十件事第一个解决了居民对于银行的挤兑，银行的挤兑是一个很麻烦的事。银行一旦挤兑，金融的事件就变成政治的事件。后来中国的香港出现了对于东亚银行的挤兑，银行挤兑一旦不予以制止变成政治事件。98年印尼就是因为金融危机通过银行挤兑和物价的狂升和货币贬值演化成政治事件，导致三届政府的垮台，四个总统换位。
怎么阻止这一环，就是政府承担无限制对于居民的存款进行担保。包括我们欧洲、中欧和香港，既然政府提供了担保，就不用担心这件事，居民没有理由上街排队对于银行进行挤兑，这样使得金融机构稳下来了，整个社会也稳下来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第二件事解决了大型银行的倒闭不会再发生。雷曼倒闭以后全世界非常的紧张，因为大型的金融机构和全世界很大部分的银行都有交易，这个交易不但是在我们持有他的债券，主要是在于比如我们有拆借，和各种金融机构有信贷往来，有衍生产品等等。它有和全世界有无数的业务往来，大型银行机构倒闭的话，一定会带动收付清算系统的崩溃，造成全世界金融系统的崩溃，所以大型银行倒闭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雷曼倒闭以后当天晚上全世界非常的紧张，美联储出动了紧急的措施，允许交易对手绕过雷曼银行，直接清盘。所以大型金融机构破产的风险是很麻烦的，因为这是在整个我们已有的流动性风险里面加入了信用风险。市场风险和流动风险，加入信用风险这件事情不好做。在这个情况下，没有人再敢做任何业务。最近美国政府对于花旗救助，再次表明不再允许大型银行机构破产，这个很重要，大型银行破产全世界的金融系统不答应。主要就是因为收付清算的金融网络和衍生产品的交易对手的风险等等，这个是很厉害的。
做了两个半事就是流动性，就是注入流动性降息，主要通过对债券的担保和对购买企业商票，基本上稳定市场的流动性，支持了基本的流动性。但是整个流动性还是很低，拆借的利率还是非常高。最后一条全球认识到这是全球的金融危机，所以全球的政府必须联合起来对付这件事。这个事情刚刚开始，关于全球各个政府和央行怎么联合作战还不是特别的清楚，所以我说这是半件事。
十大政策到现在为止解决了两个问题，解决了两个半问题。下面就是解决了哪些问题，第一个解决了流动性，我刚才讲了就是减税的问题。公众信心问题得到了解决，银行不会倒闭。全球协动达成协议，进行了救助，化解了小拨的债务危机，如果整个国家危机出现大事儿也是很麻烦的事。
剩下的问题就是哪些问题没有解决。我觉得这个很重要，所以知道了哪些问题没有解决，我们才能知道我们今天的形势怎么样，我们整个形势朝什么方向发展。
第一个没有解决房地产问题，所有次贷危机从房地产开始，次贷就是给不够信用评级的机构发住房贷款，以这些住房贷款，以资产抵押发的债券是次债，以次债组合大半发的衍生产品是CDO，后来发了新的产品是CDS，产品链是这样过的。
从刺激贷款，到次债，次债到CDO，CDO到CDS，源头还是在房贷。只要房价继续的下跌，这些依赖房价增值，可以第二次贷款偿付贷款的那些信用评级不够的贷款人就只能宣布破产。这头稳不住，次债没有现金流支付利息，这样CDO的资金池底的资产也没有现金流支付，CDO大规模的破产，对于做保险对冲的CDS也会出现问题。所有的政策到现在为止没有根本解决住房抵押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整个的源头不解决危机还是没有解决。
现在整个的次债是13000亿美金，由次债衍生的CDO大概是8万亿美金左右，由CDO衍生出来的CDS最高时候是62万亿美金，今天是48万亿美金的时候。这个过程到现在核销了基本上7000亿美元的不良，但是现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是14000亿美元，我们估计这14000亿美元不够，剩下的问题你还要核销7000亿美元，谁来核销，怎么核销，谁有7000亿美元的现金核销这些不良。
所以，这个过程一定会发生一系列的银行倒闭，更多的对冲基金的倒闭，更多的保险公司陷入财务困难之中。所以，只要7000亿的损失还没有核销还需要核销就是比较大的问题。下面就是2500亿的美金注资不够，原因就是有7000亿需要核销。
第三件事比较大的，我们算一下这次金融危机对于美国政府的负债是18000亿左右，目前美国政府承诺了18000亿美元成就市场。剩下的问题是美国政府怎么样来支付这18000亿。
美国政府三条路，许局长刚才说了印钞是美国的特权，第一个是发债，第二是提税。可是美国经济很糟，提高税不可能。发债几乎也不太可能，所以美国人做了三条，发展不可能，可能发一部分，增税不可能。未来的经济不看好，因为未来不看好，这个市场稳定不下来。
第四点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次危机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杠杆化的承诺太高，因为高度杠杆。投资银行资本金的比率达到30—35倍，我们传统银行比较老实，都是12.5倍。大家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必须去掉杠杆化，回到原来的比例。第一件事就是五大投行没有了，五大投行变成银行公司，第一个就得把五大投行的资产从30—40倍的杠杆化变成12.5倍，所有对冲基金的杠杆都是40倍左右。把所有的加一起，我们估算全世界有4.2万亿美元去杠杆化。第一就是谁买这4.2万亿资产，如果4.2万亿杠杆化了，谁支持融资实体经济。现在看来这是面临很大的问题，这就是去杠杆化以后，银行变得谨慎，实体企业得不到融资，使得整个经济进一步恶化的很重要原因。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认为从中期和长期来看，整个的市场还没有稳定。因为这些问题的存在，市场仍然信心不稳，未来的前景不好，实体经济压力很大，所以股市继续波动，从10月份到现在以来，股市又下跌了20%左右，而且是波动的幅度是非常之大。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认为结论就是非常简短，就是整个的金融市场在中期内会继续波动，我们认为整个的全球金融危机离结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二点就是现在金融危机向实体经济侵蚀和蔓延，使得全球的实体经济增速开始放慢。这里面第一是美国，我们认为美国经济会进入一个中期的衰退过程。还是这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大家可以看到还是房地产，我们估计房地产有10—15%的区间可调，美国的房地产起两个作用。第一个就是美国的房地产占美国投资的31%左右，房地产投资下跌经济当然下跌的。美国消费不是靠工资支持，是靠房地产和股票支持，房地产支持没有了美国人当然没有办法消费，消费下跌和投资下跌，美国经济当然下跌。
第二就是整个的资产泡沫下滑。第三就是美国的债务负担太重，美国的居民债务达到了GDP的160%左右，回归低于100%需要3—5年的事情。居民去杠杆化把债务比率下降，居民当然不消费。所以，把这几件事放在一起，加上美国汇率走强，所以美国的出口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把几件事加一起的话，投资下滑，消费大幅度下滑，出口下滑，所以美国的经济一定会下挫。我们看美国先期指数很清楚，美国整个产业指数的下滑非常厉害。所以，我们认为美国在今后的1—2年里面进入负增长和衰退是完全可能的。美国本身是一个波动很大的经济，我们看了100年的数据，这个就不说了。
欧洲同样会进入衰退，但是这个步骤和美国的步骤不一样。欧洲进入衰退有几条，欧洲金融业和房地产业占GDP比例特别高，金融业占28%，美国是20%，日本是19%。欧洲金融业特别高，金融业现在全线崩溃，当然没有办法支持GDP的增长，所以使得欧洲第一个经济增长的因素没有了。第二个大家可以看到整个的次债危机，欧洲购买了很多的。第三个欧洲的房价膨胀的非常的厉害，不亚于美国，在全世界房价膨胀最多的大家可以看到，在前面的主要都是欧洲国家。
欧洲的出口40%出口到美国，美国经济衰退，欧洲的出口同样受到影响。所以欧洲业经济衰退影响GDP，房价下跌影响GDP，美国衰退导致欧洲出口下降，出口下降影响GDP。把这几件事放在一起，我们觉得欧洲的衰退也是必然的。而且欧洲的衰退早于美国，时间长于美国，所以欧洲到今天为止已经连续两个季度出现了衰退。从所有的欧洲先期指数我们可以看到，整个的领先指标下滑特别的厉害，大家可以看到OECD欧元区的领先指标那是极度的下滑，所以欧洲的衰退也是必然的。
日本的衰退也是跟着的，日本是一个非常被动的经济主体，日本国内的需求增长很慢，日本的经济非常的脆弱。所以在日本的整个GDP里面，主要靠出口主导。它的消费非常的疲软，在危机下消费进一步疲软，然后整个的出口，日元升值受到影响，出口受到影响。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日本没有很大的宏观政策的操作空间，日本政府的赤字是GDP的180%，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债务之一。日本的利率是0.3了，没有利率下调的空间，日本没有政策空间，这使得政府无能为力，所以日本消费疲软，出口下降，没有政策空间，他本来就有1—1.5%的增长，略微下滑，日本经济必然进入衰退。
在今后的18—24个月里面，全世界的经济进入衰退我们觉得完全可能发生。明年全世界的经济增长可能速度低于3%，我们估计2.5%左右不到，在2.5%里面全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度来自于亚洲和新兴经济，发达经济对于全世界经济增长的供应明年为零。所以这使得全世界经济增长的格局第一次发生了重要的变化。
我们认为从经济上来上，全世界的G3经济进入衰退是完全可能，而且是必然的。中国经济的故事有点儿不一样，在今天会上大家说了很多，我就不重复了。
第一点中国的金融机构受影响还是很小。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中国所有的银行持有雷曼证券7.58亿美元，这个数字非常的小。但是更主要的一点，中国整个的宏观经济还是很好的，大家可以看到中国企业负债资产占GDP比重85%，个人贷款占GDP比重20%，所以中国整体负债水平很低，利率还是比较稳定的，通货膨胀往下走，流动性非常的充裕，这使得中国和全世界面临金融危机所有国家的宏观环境截然不同，这是中国和所有国家不一样的地方。所以金融危机对于中国整个金融的影响还是比较小的。
但是实体经济对于中国经济的影响是很大的。G3对于中国影响很大有几个原因，一个是出口，因为中国的出口占了GDP的37.8%，中国的出口40%对欧盟，因为G3的衰退，使得中国的需求下降，当然影响很大。这里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大家可以看到，因为金融危机使得美国和欧洲的金融企业没有办法给美国的进口商发信用证，使得这些进口商没有办法向中国的企业下订单，就是为了圣诞节的订单，使得中国的广东地区大批专门为生产礼品的中小企业破产倒闭，这个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第二个影响比较大就是房地产。房地产占中国投资26%，占GDP10个百分点，房地产投资今年开始下滑，我估计明年会进一步下滑，房地产对于GDP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中国经济的下滑速度远远超过了我们所有的想象，我们看数字通常是讲年和年比，这个事情非常的太平，一片和祥之气。
中国到现在为止第三季度，年对年比全年GDP增长9.9%，还是非常的不错。但是如果你看环比的话，第三季度对于第二季度比，第三季度的GDP增长速度是6.4%左右，如果按环比，我们认为第四季度的GDP增长速度对比前一个季度只有4.2%—4.3%左右。这个速度下滑是非常厉害的，所以到10月份以来，中国第一次出现了电力的负增长，交通运输的负增长，中国出现了财政的负增长，当然因为财政负增长，大家可以看到工业利润和GDP的增长是是相关度非常高的。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认为中国经济的下滑应该是非常厉害的。
我这里找到97年的表，这张表很有意思。从97年的历史经验来看，整个下滑第一个是股市触底，然后是工业企业的业绩触底，然后是GDP的触底，每个阶段都有6—8个月的时间。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的股市碰底了，我们企业的业绩没有碰底，所有GDP还没有碰底，所以下滑的规模是很厉害的。但是我们有整个四万亿的政策，可以使得整个的反弹非常的强烈。
我想说一点，因为四万亿的投入，因为现在客观有一个很大的V型下滑，因为四万亿的原因有一个很大的拉动，有一个很大的V型的上升。但是下滑的这边和上升的这边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下滑的是什么？下滑的是企业，出口企业、制造业、房地产业、重工设备业。上升的是什么？是基础投资，是政府这块。
这两块产生的效用在GDP可以互相抵消，但是产生的结构效应和收入效应、利润效应、企业业绩效应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当我们看到这个V型调整，看到GDP逐渐和缓的时候，我们也应该看到整个结构的巨大变化。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归总起来，我们认为09年是全球经济最动荡的一年。我们认为G3经济会衰退，市场经济趋于波动，全球的格局也会引起变化。我
们认为中国的经济走一个V型的调整，但是当中我们要看到调整两件事不同的性质，以及在扩张的过程当中调整结构和改变我们一直在说的经济增长模式，我觉得这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新风险和新挑战。如果看未来，这次金融危机对全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但是对于全世界所有的人展现了新的舞台，相信经历了这次新的金融危机，全世界的金融系统，全世界货币体系，包括中国银行业的地位和金融业的运行模式，和整个中国的金融结构的架构也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这个给所有人，包括给我们提供了巨大的机会和挑战。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