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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高盛资产管理董事总经理孔庆影
2008年10月28日，风险管理论坛在北京金融街威斯汀酒店召开，新浪财经独家网络直播。图为高盛资产管理董事总经理孔庆影。
主持人：下面有请高盛资产管理公司董事总经理孔庆影女士为我们做演讲。
孔庆影：各位来宾，业界同行，很荣幸今天能在这里跟大家浅谈一些关于当前的金融危机和风控的一些想法。今天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嘉宾讲过了，从各个层面，讲到危机的来源、起因，什么导致了危机，监管机构怎么看这个危机，业界应该怎么处理。
次贷对现在风控的启示，应该说是老生常谈了，就是风险控制很重要。前面有位演讲嘉宾提到过，次贷危机的原因就是监管的力度不够，我认为一个良好的企业文化，就是风险控制的企业文化本身可以说是一个和一个机构自我监管的一个很有利的机制。风险是什么呢？像我们做投资的会认为风险就是不确定性，不确定性本身是时刻无处不在的，今天在座的各位来参加这个会议，有的人可能是开车来的，坐汽车来的，或者走路来的，这个过程本身也有危险，这就是不确定性。投资更是如此。风控我想主要有几个层面，第一个是要理解和争取去量化这个不确定性，同时把不确定性争取降到最低。风控制最重要的一个目的是帮助所有人渡过危机，维持正常状态。
为什么今天大家对风险控制的关注这么大？简单重述一下从去年开始金融危机发生的主要事件，去年年初，首先开始的是次标准级的房屋抵押债券，开始出现资产损失。从这个开始导致去年夏天对冲基金受到影响，主要是以数量投资为主要投资手段，很多对冲基金受到影响。
去年秋天到今年上半年，主要的发展是华尔街开始受到冲击。华尔街冲击导致大大小小的一些银行在美国开始受到影响。今年三月份发生的一件事大家都很熟悉，当时是导致了很大的恐慌，就是一个一百多年的老牌金融机构倒闭，贝尔斯登被政府挽救，有一度认为最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是很快大家意识到金融危机远远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它已经扩散到了很多层面。
上半年油价飙升，金融股票大跌，下半年开始油价大跌，美元转强，金融风险不断扩散，一直到今年夏天开始发生更多的一系列的问题。我在这里把九月份到十月初发生的一些大事一件一件地列出来，一连串事件的发生可以说是我们在座的很多人此生第一次，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感觉上好象九、十月份没有一天没有一件重要的大的事件出来。这些事件发生导致了前所未有的市场不确定性和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和救市。
随着市场波动性这么大，这个数据每天都在变，最近的业内数据也显示大部分基金经理在十月份，平均的是亏损了15%。现在市场波动性是前所未有的高。让投资经理在管理方面有很大的操作上的困难。
这两个图讲的是什么呢？(图)大家也知道做投资的人也知道投资是承担风险，我只愿意承担我的风险，把其他风险对冲掉。第一个图是讲投资级别以上的公司债券，第一个大家都可想而知，从十月份开始到现在，是120个BP以上，Cash和CBS不断地扩大。第二个图讲的是高收益债券和拉深债券，同样的一个表述，最近以前高收益债券因为以前对冲基金都在做CBS，最近把它以前的很多给买回来，买回来的过程导致这个Sasis和Cash对高收益债券来说，要理解市场上这些不停的变化，要知道一个投资组合里面做的这些和现在这个市场情况下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是真正地对冲风险，还是现在增加了这个组合的风险。
这个图讲的是ABX的表现，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虽然这个危机是从房屋抵押债券开始的，但是今年这一段时间来说，房屋抵押债券基本上没有再有很大的波动性，房屋抵押债权跌了20个基点左右。金融危机发展到这一步从房屋抵押债券开始，到现在已经全部扩散到了其他的市场，大家很少去谈房屋抵押债券本身是什么，现在大家谈的是股票怎么样，其他的部分怎么样，还有整个实体经济的状况。所以房屋抵押债券不再是一个关注的点。最近还有一个令人关注的发展，就是商品，所有的商品暴跌，跟上半年的趋势完全不一样。第二个图上显示的是石油价格的波动性衡量。大家可以看到，最近的一两个月石油本身历史上来说就是一个风险性很强的投资类，历史数据看这个波动性每年是20%以上，就是说非常风很大，但最近这个波动性更是增加的两三倍，显示出市场有很多不确定性，还有金融危机对一系列资产类别不仅仅是房屋抵押债券的影响。
为什么最近的波动性会增强这么多呢？一连串的原因，我想首先是今年年初有公司开始破产，导致大家对这个公司本身的存在性有很大的担心，同时所有金融机构都在降低他们资产负债表上的杠杆利率。同时所有投资人在做投资决定的时候是对风险做一个判断而来做投资。
比如说拿我们公司来讲，我们公司的股票在不长的时间以前还是一股两百美金，现在已经跌到一百美金以下了，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我们公司差不多是十年以前上市的，当时上市的价格和现在的价格差不多，可是过去一些年里，高盛公司在全球有各个方面的发展，等于说这次金融危机，把公司过去的发展都一笔勾销了。
为什么投资人会这么看，只是投资人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我们公司在以前两百块时候的投资风险比现在一百块的投资风险还要小，这完全是投资人对这个风险的承担力和评估力在最近这个市场情况下有很大的改变。同时还有些其他相关的。这一切波动性大的增加还有一个什么影响呢，为什么说市场很少有流动性，我们谈到了教育对手存在性的担心，还有整个投资胃口的大大下降。还有一个，在波动性很高的情况下，如果你想保持投资的仓位有同样的风险性的话，我讲的风险，不是仓位，投资量可能比以前风险小的时候小很多，以前风险小的时候你要达到一定的投资风险性，比如说投一百个才能达到一定的投资风险性，现在投三十个仓位可能风险性就达到跟以前一样的了，可能是这种市场性的原因导致投资下降。
我们怎么看待风控的，风控的目的是什么？风控并不像某些机构认为是把投资经理严密地监控起来。我们看起来有三个层面，第一个是要能够精确地衡量到底这个组合里面都承担了什么风险，风险在什么地方，风险有多大，前面有专家已经提到过了，风险监控需要很好的数量化的方式，等等，一般数量化的模型都是做正态分布的假设。金融市场最近谈黑天鹅现象，还有美国的一本书，观念就是说这种所谓的尾端现象发生的概率比模型假设发生的概率要大得很多。这些都是很好的控制尾端事件的方法。
我们在平常管理公司的过程中，或者管理客户组合的过程中，我们认为风控在危机中很重要，但是在平常风控更加重要。风控有点像警察，没有发生犯罪行为的时候谁也不会讨论警察的存在性，把警察的存在性想当然。风控是无时无刻存在于企业文化里面的东西。我们公司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第一个，公司要对风控真正地实心实意地去做，而不是嘴上去说。我为什么这么讲呢，在国内经常出差，也会跟一些朋友聊天，最近很多国内外方、中方合资的机构成立了很多，成立过程中经常会出现双方为瓜分位置进行探讨，主席是你的，CEO是谁，CIO是谁，中方几乎无一例外地说，别的我们都要，但首席风控可以给外方。我觉得这本身从一定程度上反应文化。在高盛公司我可以说风控是企业文化，从最大的领导到最低的职员，都觉得风控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还有除了公司领导的重视，公司文化的一部分以外，公司还有架构和资源来支持风控。风控本身要耗费很多资源。
从这个市场风险的监控方面，我们认为第一个最主要的风控的人，实际上就是基金经理。基金经理是风控的第一线，基金经理做投资的时候不仅仅是我怎么替客户赚钱，拿收益，基金经理应该想到的第一点是每个收益都是承担风险达到的。所以作为基金经理要对风险有很强的意识，他要知道他承担的风险，为什么要承担这个风险，这个风险在什么地方，适不适合他这个投资人，他这个客户的个人情况。所以第一线风控是基金经理。第二，风控一定要独立，独立于投资，独立于其他的交易人。像我们公司，我们有150多个完全独立于任何做业务人员的风控，他们直接向公司高管汇报，他们是独立地监控所有的这些。信用风险非常重要，交易对手的信用风险你要观测，要设置一些交易对手之间交易量风险的限制，还有一些法律上的对自己的保护，同时时刻要准备最坏情况的发生。这是为什么说像我这样的公司，在我做生意的过程中，很多客户会抱怨跟你们公司讨论法律条款、法律协议花的时间是最多的，你们公司真的很繁琐，很罗嗦。第一我要回答的是对不起，第二我要说法律文件为什么要保证，有一个有序的方式解决双方的不同点，有一套好的系统，双方就不会为这种事情来吵说这到底是谁的责任，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一切都是非常非常重要，也是风控中的一部分。同时所有的估值都应该是有独立的来源，要有很好的合规部，公司有原则和程序以后，保证大家都在忠实的执行，还有就是法律也非常重要。
怎么样让公司发展出一个企业文化，就是说风控是企业文化的一部分呢。我这里有一些想法，第一要让承担风险的人，这里是基金经理，这是你的对冲基金经理，这是是做私募股权投资的人。同时要有一个良好的沟通和关系，这两者之间要不断地对话，要敢于问问题，两方面都有自己的模型，算风险，要比较自己两方面算的模型、数据有什么区别，同时他们要分享一些想法，比如说我已经做了风险控制，同时也要敢于说你这个风险是不是已经存在，有没有考虑到流动性对你现在这个对冲有没有什么影响。第二做风控的人员也要敢于在一定的时候，在看到投资基金经理做的投资行为过于激进的时候，敢于去限制他们这种激进的行为。因为作为风控人员来说，你的职责是对客户负责，是对投资人负责，你要了解投资人和客户的要求和对风险的追求，要敢于在沟通之下限制一些过激的投资行为。这一切的必要性是基于你作为风险控制的人要受到公司高层的保护，他们手上要有这样的权利，这个不是一个摆花瓶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实权，而是说公司高层要非常的信任，也非常支持风险控制的这些举措。同时还有一点，就是公司内部要有一个风险管理委员会，这不是一个摆花架子的委员会，我们公司就是实实在在地有一个委员会。这个委员会我们公司所有高管都参加，包括业务线的负责人和独立风控的人员。可以想像我们全球的老板非常非常忙，但不管他们多忙，每个星期的周会他们都要了解，了解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公司风险点在什么地方，每一个投资放下去的时候你能够得到什么回报，承担什么风险，这个回报和风险对公司资产负债表是不是合适，对我们业务发展是不是有正向的影响，这个不仅仅是一个业务线的头做了决定，他还要得到我们公司高层的支持。风险的控制在我们这样的公司不只是嘴说说一说的事情，我们去年能够避免在次贷危机中受到影响，我觉得大家当时把很多功劳归功于我们的首席投资官。他并不是管风控的，但他时时刻刻关注着我们的资产负债表上风险的暴露点在什么地方。最后一点，公司也要投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发展一个适合公司运营模式和业务的这种风控模型。这点我稍微多说一点，因为都是中国人，我也比较理解国内的做法，国内很多时候雇一些聪明的人在前台做投资，风控就是随随便便招一些人，招来的这些人不懂业务，也不懂投资，懂的就是拿来一些纸和笔，一写就认为是风控。你下个月再想投，你再来报，我批了你就投，不批就不能投，他们认为这个就是风控，我认为这个不是风控，根本就不懂。这是投到新兴市场的股票，还是发达国家，或者是投到社会债券，高抵押债权，不同类型的债券承担的风险完全不一样。一百亿投到发达市场，带给你的风险非常小，投到新兴市场的股票，带给你的风险非常大。一个债券的调期，一年调期和五年的风险完全不一样，调期只能做一百亿，一年一百亿和五年一百亿这个风险是非常非常不同的。风险真的是要控制风险。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做，高层直接参与，第二决策要快，第三沟通要清晰。这个沟通不仅是内部沟通，还有外部沟通。
我说的其实很泛泛，因为没有告诉各位怎么去控制公司资产负债表上的风险，但我说的是我们公司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怎么样作为一个机构，一个公司你才能成功地管理风控，真的是要深入到骨髓里面，深入到每一个职员心中觉得风控很重要，这样的风控才能成功。但是风控在执行的过程中不是一个一帆风顺的过程。
这里我们写了几点，在座的各位回去如果想要提高自己风控的机制的时候要考虑一些事情，最重要的一点是避免官僚作风对风控的影响，每个机构，只要是一个机构，不管是官方的，民办的，私人的还是公共的都会有官僚，公司大了自然会有官僚，但风控要落到实处。第二是真正地投入资源要开发、研制一个系统适合自己公司的业务。第三，很重要的一点，风控不是一成不变的过程，第一天你可能通过各种方式建立一套完善的体系，你认为很好，有一套操作流程，有一套很好的监控机制。这个机制要跟着时间，跟着市场的变化不断地被改进，我不能说好的风控能够预防危机的发生，好的风控体制是不断地往回看，通过过去发生的事情汲取教训，同时也要敢于说这一点可以做的更好，要敢于承认错误，敢于提高自己这个风控的体制。
我大概就说到这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