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纲：08年世界上可能发生的事与对我们的影响

　　2008年1月19日，《财富中国》第五届资本论坛在北京开幕。新浪财经视频直播本次盛会。本届论坛的主题为“繁荣·超越”。以下为著名经济学家，国民经济研究所的所长樊纲的主题演讲。

　　樊纲：我也不懂资本市场，我也不炒股，我也不懂诸位在《财富中国》资本市场的这些话题，所以我还是讲讲宏观经济吧，讲讲08年这些世界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对我们的影响。今天早上的新闻是布什宣布对美国经济实行财政刺激政策，昨天半夜看他的新闻发布会，当然他就是政治作秀了，他要求国会批准一个方案，一个财政减税的方案，要达到GDP的一个百分点，就是给美国人减税一个GDP的百分点，刺激经济。美国的衰退是肯定的，最近隔两天出一个大的坏消息，先是花旗100亿，昨天美林100亿，把我们的股市也都振荡振荡，我们的股市去年影响世界，现在世界也影响我们。现在就想起来一个问题，可能也是大家关注的一个问题，对中国什么影响？对中国的宏观经济是什么影响，对我们目前的这种状态，我们经济的这种状态短期内会是什么影响？

　　分析这个影响两个大的渠道，一个是贸易，一个是资本。先分析分析贸易，一般说法，美国经济不景气，美国经济如果下滑的话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会下滑，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下滑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可能会产生影响。现在问题，第一，美国经济会下滑多少？现在很多人在预期衰退，衰退的意思就是负增长，如果不是衰退，美国政府当然说不是衰退，说是下滑，下滑就是1%、1.5%，不再是2%，不再是3%。我个人相对乐观，我是相信不会衰退，我相信会有1%—1.5%的增长，原因倒不是因为我认为美国经济现在的问题不大，问题很大，房地产泡沫破裂，次案只是房地产泡沫破裂当中的一个问题，而房地产破到什么时候、破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都不知道，已经跌了20%—30%，建筑业已经到了30%，是典型的房产泡沫破灭后面的事情。次案大概7月到高峰，次案的损失现在不是最悲观的估计了，12月份我在华盛顿的时候，当时最悲观的分析是7千亿，现在估计到1万亿左右的损失，后面衍生多少损失还不知道，次案本身大概是1万亿的损失。房地产泡沫影响对美国来讲消费也是一大块影响，过去如果都预期房地产价格是上升的话可以提出钱来消费，跟财富效应还不是一回事，财富效应是炒股感觉你富有了，那个不是说你感觉富有了，可以直接提出现金来，从房地产涨价当中和你过去的金融安排当中提出现金来，美国的房地产泡沫破裂不仅仅是房地产本身，对消费有直接影响。

　　问题很严重，问题不比当时IT泡沫严重，IT泡沫股市纳斯达克一下从5千多点到1千多点，不像当时的纳斯达克那么快，但是严重程度，波及程度，对美国市场的影响程度，确实很大。但是我个人乐观在什么地方呢？我相信中央银行和美国政府联手各国中央银行一定会采取各种不择手段的办法把这个市场给拖住，把这个下滑的趋势拖住。这是对的，这就是为什么要现代政府的原因，为什么要一个宏观调控政策的原因，这就是吸收世界历史上各次经济大危机的结果，这就是凯恩斯写了一本书标志了宏观经济学的诞生，该拖市的时候就得拖市，该往下砸市的时候就得砸市，这就是政府宏观经济学上存在的意义。

　　我们的流动性还会更多，全世界抛洒美元，现在美元更多了，他才不管。什么时候不脱市？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不拖市，他出现问题一定会大力的拖市，墨西哥的时候也拖市，阿根廷的时候也拖市，那是他的后院，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么做是对的，但是至于对我们的影响是另一回事，这就是现代政府出于本国经济利益要做的事情，要把它稳定住，高的时候要加息，低的时候要降息，高的时候采取抑制的政策，低的时候采取拖市的政策。

　　昨天晚上最突出的词，布什也讲了，就是要快，就是要马上见效，这是对的，这就是现代宏观经济政策的一种做法。

　　这次最行动的是欧洲银行，因为欧洲最先破产的是两个法国的金融公司，主要都是央行提供流动性降息，伯南克现在又在承诺进一步降息，政府出面采取财政政策，防止这个泡沫破灭的过程对经济造成太大的影响。

　　如果能够拖住不出现大幅度的下滑，相信1%到1.5%的增长还有，这对中国的出口就影响不会太大。通常的说法是，美国经济下滑一个百分点，就是增长速度下降一个百分点，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减少5%—6%的百分点，这是对美国的出口。5%—6%应该是比较大的，但是是过去的经验数字，现在会有多大，也值得讨论，因为现在我们对美国的出口，只占我们全部出口的20%，还不到。这几年的一个突出现象，皆是我们对周边国家、亚洲国家的出口比较多，增长现在已经40%以上，当然这包括日本。2008年的情况是这些国家，亚太国家，十年前是大家都没有外汇，现在所有这些国家都外汇充裕，

　　还有一批就是石油输出国，加上俄罗斯，这些石油输出国都是资金充裕，该干什么干什么，也不会受影响。你去迪拜，你知道是一个大房产泡沫，迪拜人号称他们的塔吊比上海还多，但是你看着知道是泡沫，但是你不是太担心，因为你知道他的钱是自己的，就是石油美元自己往里砸，反正没有地方花就砸出一些东西来，砸出基础设施、砸出高楼大厦来，这些国家也资金充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些国家是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这些国家不出问题我们的资本也不会出大问题。

　　然后就是欧洲国家，欧洲国家当然也受影响，但是欧洲现在认为次贷危机不会受太大的影响。我们对美元一个劲升值，但是我们升值的速度低于美元对欧元贬值的速度，结果我们人民币现在对欧元反而贬值了，贬值的还不少。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对欧洲的出口应该是增长的，如果那几块都不差，对欧洲的出口也增长，美国衰退的影响，就是美国增长下滑的影响对我们严格说来不是很大，即使有点影响，出口少一点，不是现在我们正想取得的效果嘛，我们不是外贸顺差太大嘛，小一点问题也不是太大。因此从实体经济角度讲，2008年对我们来讲世界对我们不会有太大影响，相反我们自己要考虑的事情是我们的需求会不会在08年有扩大，这就是现在为什么紧缩货币政策等等这些问题，特别是08年从实体经济角度来讲，比较不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投资会不会有大幅度的增长，这个就是所谓政治周期的问题，换届的效果。通常历史上换届第一年，开人代会的这一年通常投资都大幅度增长，控制不住，03年就是这个效果。最近开会大家都在回忆03年第一季度贷款增长243%，为什么现在不控制贷款呢？第一季度就要开始控制贷款增长速度，都有点担心这件事情。从实体经济来讲，中国经济历来的周期也不是因为外贸造成的，历来的中国经济周期主要是中国的投资造成的，所以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还不是外贸的事情。

　　第二个渠道，资金渠道、资本渠道。资本渠道就更有意思了，就更复杂了，世界上现在是信贷萎缩，而这个世界上的信贷萎缩导致的结果，美国市场信贷萎缩导致的结果，我们中国可能是信贷过剩，可能是流动性更加过多。什么原因呢？原因就是美元在加速贬值，美国的利率在不断下降，在这个环节上投资的基金、投机的这些热钱可能会更多的涌入中国，因为对中国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在加大，更有可能有更多的外资流入中国。我现在仍然是这个观点，纯粹的投机人民币现在不容易，我们给定的外汇政策，我们外汇调整的政策，他要想纯粹投机人民币，赌5%、3%那几个百分点，他不如干点别的呢，我们钱进来还有这个控制、那个控制，我们的资本市场还不能完全的自由流动。但是他会跟别的投资机会结合起来，就显得中国的投资机会更好，觉得中国的投资回报更高，本来就有十个百分点，再加上五个百分点，那就是15%，如果光是10%他不来，他觉得没有什么收益，但是加上那5%他就来了，所以会加因素在里边。

　　全世界的流动性因为美国在加大流动性供给，正在进一步的加大。以前就是因为提供了太多的流动性，格林斯潘把利率压的太低，用这种宽松的财政和货币的政策，结果导致了美国的次案危机，现在危机出现了要提供更多的流动性办法来缓解危机，结果就是我们面对的流动性过剩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这仅仅是一个汇率的渠道。还有一个关系，当发达国家资本市场不好的时候，当发达国家金融市场出现问题的时候，更多的资本可能会流向新兴市场国家。

　　尽管现在世界上有人说我们中国的股市和周边国家的股市06年、07年已经涨的太火了，已经把基本的投资潜力用光了，08年已经不具什么投资潜力了，但是仍然比起美国和西方国家的市场，今后几个月隔一两个星期还会出现一次坏消息，这个银行几十亿的损失，那个银行一百多亿的损失，不断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尽管我们的股市比过去吸引力也小了，但是仍然我们的各种投资机会还是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其他周边一些国家仍然会有一些吸引力，所以从这个角度讲也会有更多的资金流入像我们这样的高增长国家。

　　世界上现在是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尽管我们都是全球化了，但是现在两种市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这边可能面临更大的流动性过剩。

　　08年可能贸易顺差增长速度会有所减少，贸易顺差导致的货币增长，导致的流动性增长，导致的外汇储备的增长，相对来讲可能会减少，仍然会是很大的数，但是增长速度会下降，但是在资本账户上的资本的流入，由此引起的外汇储备的增长，可能比07年还要大。

　　07年我们外汇涨了多少？从年初的11000多亿，现在到了15000多亿，还没算国家投资公司拿走的2千亿，加上那2千亿，涨了6千多亿。明年大概总额上涨不会增加太多，但是外贸渠道的可能会小一点，但是资本帐户下的流入可能会更多一点。因此仍然面临一个流动性过剩的局面，这也是所谓从紧的货币政策暗含着针对的一个问题，国际上的问题。

　　总的来说，由国际动荡引起的不平衡仍然存在，国内的风险也仍然存在，尽管2008年从实体经济的角度因为我们做了很多调整，投资的增长速度已经放缓，投资占GDP的比重07年已经下降到了40%，所以国内经济应该说还是基本能够实现，如果货币能够控制住，通货膨胀能够相对控制住，整个国民经济还是相对稳定增长，可能比07年低一点，比如现在从紧货币政策，这个也会低了、那个也会低了、这个也会少、那个也会少，叫做负面影响。执行政策不就是为了让它低一点嘛，没有低一点就是还没有起到作用，目的就是低一点，你说正作用还是负作用，现在如果通货膨胀还高那就是负作用，资本市场你说正作用还是负作用，就是为了让泡沫少一点、低一点，不就正是要达到的目的。所以看怎么辩论了，概念看怎么概念了，对长期稳定增长是正的还是负的，相对低一点相对稳定一点。

　　但是稳定一点之后，所谓深层次的问题，基本不平衡的问题就更加暴露出来了。投资是控制住了，到了GDP的40%了，储蓄还是GDP的50%的话，去年是储蓄50%，投资投了42%，今年投资到了40%了，甚至到了40%以下了，剩下的哪去了，这就是宏观经济学基本帐户要回答的问题，剩下的10%相对应的就是外贸顺差，就叫做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超额储蓄。我们07年贸易顺差占GDP的比重是10%以上，一个大国来讲是世界之最，这么大的不平衡你说要不要解决，这么一个大的不平衡是不是真正现在开始，把经济稳定下来了、投资稳定下来了，如果通货膨胀再继续稳定下来，真是该加大改革力度，包括财税改革，包括资源价格改革等等一系列东西，来真正使这些平衡关系得以改善，否则潜在的问题，每年都10%的贸易顺差，你的外汇永远在增长。你拿着东西都是不断贬值的美元，你说风险不风险，你说这些问题该不该解决解决，如果这些改革对市场是利空的话，该不该利空一点，否则这个经济现在市场还是一个劲的往上走，过两年怎么办、过三年怎么办，我们外汇储备2万亿了、3万亿了、4万亿了怎么办，这么多货币在那儿搁着怎么办，如果出现大泡沫破了怎么办。

　　现在我们对政策的建议就是，改革得有点紧迫感了，对基本层面的制度改革要有紧迫感了，货币政策总是暂时的。

　　我不知道布什这些词是别人写给他的，还是他真的懂。昨天他说，宏观政策第一要快，第二，宏观政策是暂时的、是短期的。宏观政策永远只是短期的、暂时的，是为当时马上要见效调整这些变量，长期的问题要长期解决。背后的潜台词是，美国经济长期的基本面还是很好的，这个我们也经常说，我们现在是涨的错，但是基本面长期的很多东西需要用长期的许多办法来加以解决。什么叫长期的办法呢？什么叫长期的政策？就是制度改革的政策，一个制度要改革，讨论来、讨论去，那么多利益集团阻碍者，那一个政策两三年都不见得改得好。但是要有紧迫感，要抓紧体制改革，消除我们这些不平衡，我们的经济才能够持续、稳定，希望再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增长。我们企业增长，我们的老百姓也就实现了，现在一个新的词，叫做财产收入，一批中产阶级才能够成长起来，但愿不要被危机打乱。

　　中国出现危机为什么担心呢？为什么不断的要防着呢？中国这么多问题，要出现十年前像亚洲金融危机那样的东西，危机出现了可能都不是周期，有下一轮、没下一轮都不一定了，十年、二十年可能一蹶不振，被边缘化都有可能。所以希望还是能够有一个持续、稳定的增长，短期的宏观政府进行一些调整，长期通过金融改革解决一些问题，使中国改革有长期的发展。

　　个人的观点，供大家参考，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