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金融业如何支持农业的发展

　　由中国金融学会、金融时报社联合主办的“2007中国金融论坛”于12月25日在京举行。本次论坛主题为“科学发展观：中国金融业全面、协调与可持续发展”。新浪财经独家图文直播本次论坛。以下为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讲话。

　　周小川：各位大家好！今天是星期二，上个星期天我们开了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我想讲一下关于我们金融业如何支持农业的发展，特别是农业基础建设的发展。

　　可能有很多同志希望听到政策方面是不是有什么调整，或者是有什么消息，其实我是感觉，这不适合于在这种场合下讲，我们的金融论坛主要是鼓励研究工作，所以我们这个也是跟研究工作有关系的。另外，我们研究工作的内容，尽管在这里说了，但是主要是讲研究，这需要得到研究上的共识和社会上的共识。

　　这次中央工作会议的主题就是“提高农民收入，加强农业基础建设”，这都是很重要的题目。那么我们金融界能够做什么呢？我在会上听了很多同志的发言，副总理做了非常精彩的报告，那么每次这种会议，也为下一年中共中央一号文件，就是指导农业发展的一号文件奠定基础。我感觉大家每次强调农业发展，一个是靠科技，第二个是靠建设。

　　首先，我们在这两方面，一个是科技，一个是农业基础建设这方面我们能够做到的。我们已经看到最近有的报道说，全球农产品价格按照一八六几年以来的新高，那么我们在生物燃料消耗了一些玉米等等的情况下，使得我们的玉米价格达到了30几年的新高。另外，我们大家也看到，像现在，在这样环境的情况下，大家更重视农业科技的作用。那么，有一点观察，我看到我们研究方面所写的文章，我觉得值得重视。我国在2002年到2006年，包括今年2007年，连续若干年，农业支持的力度很大。所以，各方面都表现了非常明显的增长，特别是到04、05、07年，增长更快。那么我们看到，大米、小麦、玉米都在增长，但是有一样东西我们是在下降的，就是大豆。大豆这个东西跟利率非基因非常有关系，实际上基因是我们生物科技非常重要的一点，这是科技当时的看法的问题。当时不光是中国，中国在2001年年底的时候，加入了WTO的时候，当时觉得对于我们一个可能性就是基因大豆，所以我们在这方面是有一定的预防的手段。同时，我们也在期货市场上推出了我们自己的非转基因大豆的交易品种，这种做法看来转基因的发展非常快。因此，我们今年有可能进口大豆将近达到3000万吨，超过我们自己国内的产量。这里可能涉及到大家可以研究一下，像新品种的诞生和金融的关系，特别是可以看美国的的一些变化，不光是中国，欧洲等一些地方都有。随后像美国那样的公司，他注重于非直接食用的产品种子的开发。

　　那么现在的一个情况就是，随着粮食市场价格的提高，发展也加速了，不仅是大豆，我们中国目前主要的发展，用量比较多的是棉花，这涉及到了实用的问题。

　　最近大家可以看到，在玉米、木瓜等等的品种，都有非常大的发展。那么过去一些曾经抵制过转基因的国家，像巴西等等都开始采用转基因。那么金融市场在这方面，应该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第二个，我觉得技术上值得大家关注的一个问题就是全球气候变暖。这导致了一系列的有关的科技的增长。有一些东西我在这里不多说，我想提一下长期对于温室气体的控制，主要是二氧化碳的控制，它保持了全球的碳排放的交易，简称碳交易。那么碳交易很可能演变跟金融比较有关的就是碳交易市场。随着碳交易这个概念的提出，国际上许多市场开始准备碳交易这个活动，做好市场各方面的准备。

　　同时，碳交易也吸引了金融投资者巨大的收益。当然，这可以是一个全球性的安排，将来也可以在我们国内存在不同程度的交易，有一些地区，像工业发展快的地区排放比较多，而另外一方面碳的容量比较大，所以也可能形成在我们将来对温室气体准排放，按照我们的国情如果设置了一种数量方面的上限的话，那么也可以形成国内的有可能的交易。

　　这里面涉及到的一个就是减排技术，同时还有煤炭只碳交易技术，这就是金融市场的定价技术，尽管不是我们过去理解的金融产品，但是实际上金融定价技术的管理和围绕金融定价技术产生的管理，就是资金通过怎么样的配置去支持那些能够控制温室气体，能够有助于碳评价技术的发展。所以，从广义上来讲，就是金融市场如何引导这部分的资源。而这个资源目前非常相关的问题就涉及到农村的价格和资源配置的需求。

　　那么我想作为一个题目，特别是从我们金融界的角度来讲，我们虽然不是主抓农业科技或者是这些问题，但是我们可能也是可以有一定程度的研究的贡献。

　　这是第一个题目，第二个题目就是“农业基础建设”。针对农业的发展，慢慢地越来越依靠于基础建设，我记得福林同志在我们委员会上讲，中国农业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我们要把注意力看到，我们有非常大量的中低产田，如果这些中低产田能够改造成高产棉，我们农业的发展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的。那么这个跟中央的工作会议讨论的相关的行动。

　　那么农业基础建设可能包括很多的方面，但是我想，可能最主要的还是水利的建设。因为水利的建设能够比较直接地降低一些不稳定的土地和产量不高的减产。另一方面，还有科技几个方面的问题很明显，但是我们并不想缩小它的范围。主要是说农业基础建设变成了一个现在非常重视的，而且成为未来发展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么隐含带来的连续的一个问题，就是全球的农业慢慢变得越来越资本密集型，或者说相对资本密集型。因为以前我们说农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关键是主要是提高农民的积极性。所以，随着我们在土地生产力方面，受到了约束，所以农民基础建设的投资，如何投资、如何配置资源就变成了越来越重要的题目。那么这显然，跟我们的金融工作也就联系越来越紧密。

　　那么农业，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随着城镇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农村的年轻的劳动力开始进城。那么一方面，对于城镇化的经济金融发展提供了巨大的潜力空间，同时，农业照过去理解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它的劳动力不够，或者是说不强。这是因为年龄在两端的比较多，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要强调农业的投入。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产业开始跟其他的有一些相对比较资本密集型的产业的特性在接近。

　　那么我们中国是人多地少的国家，我们要严格保护18亿亩的耕地。我们在城镇化的过程中，要注意提高土地的使用效率，同时要搞占土平衡，占用的土地尽量减少。

　　我最近看到一篇文章是值得研究的一个问题，就是把像碳排放交易这种金融市场的技术，引入到土地资源的研究当中。也就是说，城镇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要占一些地，尽管我们觉得有条件的地方，有填海等等的做法，那么他占用这部分的地，他要想办法去补偿。也就是说，他要作为一个主要投资方，把这个资金通过一种配置的方式，转变为农业基础建设的投入。因此，引入了一个交易的可能性，就是引入了一个土地当量的概念。这个土地当量不是说一亩地就是一亩地，而是说以粮食为单位，以每亩地产粮多少折合成标准煤，这样形成了金融市场定价和资源配置的交易行为。这样的交易行为，使得城镇化所获得的好处，中间有一部分的资源去配置给农业基础建设。这个很可能会变成一种金融市场的技术。

　　现在我们城镇化，应该说通过从城镇化中得到了好处。城镇化的好处大体有三部分的力量来分配的，一部分是城镇化占地的失地农民得到了一定的补偿，大家都说这个补偿可能过一直给得偏低了。再有一部分是市政府，因为市政府直接、间接地在城市开发中得到很多的好处，包括开发以后的城市环境的改进、城市的吸引力、间接引起的税收等等的方面，也有一些直接的，大家也都知道，其实市政府为什么都热衷于经营土地，其中真的是有一部分的好处。再有一部分是开发商，开发商在这个开发的过程中，也能够发展业务、扩展业务。如果引入土地当量的市场交易制度的话，那么也就是说，中间要从这三者中间再加上一个，就变成了第四个部分受益的力量，就是第四个部分受益的就是农业基础建设，就是土地当量方面的受益方。

　　那么这个金融市场的作用是跨区域的，不是行政性的架构平台。一种是靠行政的办法，既然财政能够多收入，那么就通过财政集中地办法，不管是地方财政还是省一级财政，在本省内再去进行农业基础建设，提高土地的产量，或者是开发新的土地。但是，有可能这种配置单位小了不见得是优化的，那么在全国范围内可能更加优化。像碳交易的问题是在全球范围内优化的，也许沿海地区通过占地产生的好处，会通过交易投资开发在别的什么地方，比如说很远的地方，像内蒙古等等的地方，这样就涉及到资源配置、定价、金融市场交易的问题。

　　所以，我觉得像这样的题目，尽管时限上还有相当大的距离，但是从研究上来讲，我觉得是挺有意思的。这是可以作为研究题目进行研究的，同时应该说这样的题目也真的是配合国家发展战略，配合农业发展。而农业发展跟我们控制通货膨胀也有关系，尽管不是直接的关系。

　　最后一点，我讲一下涉及到金融机构的改革和发展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在农村的存在的农业机构，我们为农业服务主要是强调农业银行的改革、农村建设的改革和发展新型的农村金融机构。那么发展新型的农村金融机构，这里面不一定都是存款类的，还有贷款类的。那么银监会出台了过去叫做六省区试点的基础上，推出了新的支持农村新型金融组织结构的文件，所以，我觉得这方面发展已经有一个好的开端。当然，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连续、持续的监管，和保证他们健康稳定地发展也非常重要。因为，我们也有过搞着搞着搞偏了、搞歪了，而且最后倒过头来进行收拾的现象。

　　那么另外一个，就是今年1月底，中央召开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也正确明确了农业银行要加快改革。一方面我们的几大商业银行改革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另外一方面，农业银行的改革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那么要在这个基础上，加快研究农业银行的改革，同时要注意到既要把它变成大型的、健康的、国际上有竞争力的银行。同时，又要想办法更好地为三农服务。这个问题，我想大家都在积极的准备的过程中，有关的部门和农业银行本身正在大力在这方面推进。我相信不久，就能有一些初步的方案进入研究设计的决策的阶段。那么，我们会比较快地看到，农业银行向前的发展。

　　农村信用社的改革，是从2003年开始八省市试点，到后来推广到了29个省市，那么在最后一个省就是海南省，也启动了农村信用社的改革。这个改革因为涉及到加速非常多，而且也不平衡，所以是持续了若干年的改革，这个改革也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先上一个台阶，然后再上一个台阶，这其中特别强调了为三农服务，以及财务的体系结构上的可持续性。通过商业化的运作，更好地完成它的使命。

　　从去年开始，农村金融改革一个新的方向和一个新的亮点，就是加强农业保险。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家的农业受到了自然灾害、其他不确定性、虫害等很多的影响使得产量和农民的收入都发生了不稳定，同时有可能对于农民种田和其他农牧业活动的积极性造成了损害，对于大力发展农业造成了阻碍。同时，包括我们多年的小农经济，就是农民一开始没有保险意识，政府在中间如何起一部分的作用，能够提高农民的投保的意识。慢慢使小城镇养成了农业保险意识的习惯，同时有一系列农业保险的改革，包括产品的发展，我们到底哪些产品的发展能够有助于农业保险的发展。

　　第二个还有再保险，这对于拒灾发挥作用。总之，这个领域有很多新的课题、新的产品需要研究。

　　总体来讲，我们国家涉及三农的信贷还是支农的主渠道，这个渠道我们说如果有了保险，如果有了农产品期货，可以按照期货市场的价格进行的农业订单，那么这也是一个发展农业信贷的非常好的契机。也就是说，农民手里拿到了订单，订单上是有价格的，那么很多的东西都好计算了。出了问题有保险，比如说5%或者是10%的自然灾害或者是病虫灾害，或者是动物疫情，这些东西可以保障了。那么这些东西实际上可以像进出口业务一样，你拿到了订货单或者是信用证就可以做贸易融资，那么你上面订单这几个要素都齐全了，你可以做无担保的贷款，这是对于支农的发展。

　　再一个大型的农场型的经济，是我们常见的现象。但是，小农经济，却不是这种订单的农业，但是在这个方面的发展，现在看来是很有潜力的。许多省份在这个方面已经尝到了很多的甜头，有很多的经验值得推广。

　　总体来讲，我想我们可能还有农业信贷方面可以加大推广的力度和推广试点的可能性。就是进行国际比较，中国农村面向三农的金融，既有它的不足的方面，同时我们也有我们更好的方面。中国人在这个方面也不一定很自卑，中国有这么多耕地的情况下，中国有这么多的农业人口，中国养活了13亿人，我们很多的农业产品都出口，除了大豆我们是进口的，其他很多我们都是出口的。所以，这样农业如果搞上来，也是相当不错的。农村金融中间也是发挥了不少的作用，这些作用是把好的东西，我们自己也要总结出来，同时我们也要我们差的一方面。

　　我是看到好的东西方面的总结做得不太多，有些反而是介绍国外的情况介绍得很多，实际上人家做得是不是真正哪项比我们好，还是值得推敲的。但是我感觉，确实现在国际上的发展，有两个问题特别值得我们注意。

　　一个是建立在计算机模型打分的基础上，向农户快速发放小额贷款的这种技术，大家可以看到，像南非甚至非洲还有一些很穷的国家现在开始用这些做法。首先是身份的唯一性，你不管是用资料卡，建立身份信息，也有像南非有的地方用的是手机。所以，手机现在确实是有很大的用处，它既可以是农产品信息、气候信息，同时也变成了农民贷款的唯一身份证。有了这样的东西，有了信息收集系统，进行了整理信息以后，快速地通过打分来发放小额贷款。这个小额贷款各国的收入不一样，其实有一些小额在我们看来已经不是太小。这个，现在是发展得非常快的，也就是依靠了信息技术，还有信息整理的技术，加上现有的不管是电子的还是磁条的这种技术，加上无线通信，把这些东西加起来，形成了一个发展农民，或者是也可以超过农民利息比较低的小额贷款的发展。

　　当然了，小额贷款的发展，还有一条是如何实现合理的利率，既不能太低了，覆盖不了基本的风险损失，因为风险损失也是完全靠计算的。但是，也有个别的公司，前几年杂志上也登了，说墨西哥的一些小额贷款的公司，他依靠小额贷款政策的利润率特别高。这也是不合理的，你不能把它作为发大财的技术，当然也要强调财务的实际性。这是我想讲的一项技术。

　　那么刚才也谈到了像关于订单农业这方面的东西，那么再有一个就是金融市场现在可以交易更多的和农业科技等等一些资源配备有关的技术。我想，我已经是完成了演讲。我是本着出题目，通过开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和我们面临的食品涨价，面临着全球变暖，面临着城镇化这样的一些问题，面临着我们农村金融改革等等，都有哪些题目，我真心地希望我们的研究工作，我们的论坛能发展得更好。同时，在各个方面都出现令人可喜的成果，为我们的金融发展，为我们国家经济的又好又快地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