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许：发挥保险的积极作用 加强社会风险管理

　　北京交通大学主办的第二届中国产业安全论坛于11月24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以“关注金融产业安全 共促经济和谐发展”作为本届论坛主题。以下为中国保监会政策研究室周道许做“发挥保险的积极作用　加强社会风险管理”演讲全文。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来宾：

　　大家下午好！很高兴参加第二届中国产业安全论坛。本届论坛以“关注金融产业安全，共促经济和谐发展”为主题，汇集多位政府部门、金融业界和学界的专家人士，深入研讨我国金融产业的健康发展，这对于提高我国金融对外开放的质量、完善金融体制机制和维护国家经济金融安全，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借此机会，我想谈一下我国面临的社会风险和保险应该发挥的作用等问题，希望和大家共同探讨。

　　1999年世界银行提出了社会风险管理这一命题。在此之后，世界各国对社会风险管理的重视逐渐加强，针对社会风险管理的研究不断深入。根据国际上最新的研究成果，社会风险是指由于社会进步所带来的副作用与负面效应, 特别是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带来的副作用和负面效应。正是适应现代社会的特点和发展趋势，社会风险管理提出了社会保护政策的全新理念，其目的就是拓展现有的社会风险管理思路，强调运用多种风险控制手段，多种社会风险防范与补偿的制度安排，系统、综合、动态地处置新形势下日趋严峻的社会风险，实现经济社会的平衡发展和可持续发展。

　　一、当前我国面临的主要社会风险

　　我国正处在人均GDP由1000美元向3000美元的过渡期，根据国际经验，这一时期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黄金机遇期，也是社会风险的快速积累时期。当前，我国面临的主要社会风险有：

　　(一)自然和技术风险。自然风险包括自然灾害和自然资源缺乏两方面。我国是世界上自然灾害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据联合国统计，20世纪世界范围内54次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中，有8次发生在中国。尽管近年来我国防范自然灾害的能力有所提高，但自然灾害仍是我国的心腹大患。自然资源缺乏是我国面临的另一自然风险。虽然我国地域广袤，物产丰富，但部分地区生存环境恶劣，不适宜人类居住，较多的人口聚集在少部分地区，人口密度过大，导致该地区资源迅速消耗，受到不可恢复的破坏，最终导致资源枯竭。经济的健康发展、人民的生产生活需要大量的资源作保障，一旦资源链条出现断裂，将对社会经济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技术风险包括技术缺乏和技术滥用两方面。从宏观层面看，缺乏必要的技术一方面降低了我国生产效率，限制了经济的发展速度，引起社会贫困等问题；另一方面，容易造成社会经济“带病”发展，发展缺乏可持续性，最终给经济社会带来不利影响。从微观层面看，技术缺乏使得人们在生产过程中缺乏必要的安全保障，有可能对人民群众造成生命财产损失。技术滥用在我国某些地区及行业表现较为突出，如不加节制地使用食品添加剂、过量使用农药化肥等，这都会对行业的可持续发展和自然环境资源带来很大危害。

　　(二)社会结构变迁带来的风险。当前我国正处在改革发展的关键时期，整个社会的利益结构和阶层结构都在急剧转型，并且这种转型是在较短时间内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这是我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利益结构和阶层结构的剧烈变革导致了社会阶层多样化和利益主体多元化，很容易产生各种利益矛盾甚至是利益冲突，进而威胁社会稳定。具体来看：一是贫富差距拉大的风险。一段时期以来，我们往往看重经济增长的速度与效率，忽略了社会公正与公平，社会保障制度和各种收入调节制度的调整相对滞后，社会贫富差距明显加大，社会不公平现象也愈来愈严重。目前我国的基尼系数已经接近0.5，占总人口20%的贫困群体占收入和消费的份额只有4.7%，而占人口20%的富裕群体占收入和消费的份额则高达50%。贫富差距过大已经成为影响我国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二是城乡差距拉大的风险。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全国13亿人口，近60%生活在农村。2006年底，城镇人口基本养老保障覆盖比例比农村高出四倍，城乡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差距高达4倍以上。在医疗保健方面，目前全国农村合作医疗的覆盖率只有10%左右，90%以上的农民属于自费医疗群体，而城市合作医疗的覆盖率则为42%。三是社会养老保障体系不健全的风险。养老保障制度作为现代经济社会重要的基础性制度之一，必须与一个国家的基本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社会制度相适应。但受经济发展水平和城乡二元结构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我国养老保障的覆盖面低，运行效率不高，历史欠账严重。四是失地农民生活保障缺失的风险。随着城市化步伐的加快，我国每年被征用的土地迅速增加。中国目前失地农民有4000多万，据估计，今后每年还有200多万农民因征地而成为失地农民。失地农民基本处于无地可耕、无业可作、无保可参的状态。这部分社会弱势群体的集体维权和集中上访不断发生，极易酿成严重的社会突发事件。

　　(三)全球化冲击带来的风险。就我国而言，加入全球化进程是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特别注意的是，我国的全球化进程是与社会经济转型同步进行的, 这就使社会风险更加复杂多变。其中，经济领域内的风险尤其是金融风险对我国的国家安全威胁最大。一方面，银行、

证券、保险业全面履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承诺，对外开放的地域和业务范围逐步扩大，引进外资金融机构数量不断增加。金融对外开放在促进国内金融企业经营管理水平提高的同时，也面临外资金融机构的竞争和国际金融风险传导的威胁。另一方面，全球化带来的资本跨国流动也带来一定风险，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国家宏观调控的有效性，还引发了我国的流动性过剩问题，对我国资本市场和

房地产市场产生了明显的冲击。

　　二、现阶段中国社会风险的特点及主要矛盾

　　随着工业化、城镇化、市场化和国际化进程不断加快，我国经济体制深刻变革、社会体制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据近期渣打银行高级经济学家斯蒂芬•格林的研究显示，一个美国年等于四分之一个中国年，一个英国年等于3.1个中国月，也就是说，当今中国经济社会的变化速度要四倍于英、美等发达国家。在发生快速而深刻变化的中国，社会风险的发展变化也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

　　一是风险总量不断增大。改革开放近30年来，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社会财富明显增加。同时，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我国人口和社会财富的分布出现向经济发达地区集中的趋势。市场化和信息化的发展，又促使不同经济地域和不同经济领域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因此，在面对同样规模的社会风险时，高度集中的人口密度和社会财富直接导致了风险总量的增加，风险产生的破坏面和破坏力度不断加大。

　　二是风险结构日趋复杂。一方面，技术的发展使社会系统高度复杂化，在复杂的社会系统每一个结点上，都可能由于个体行为的偶然失误而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进而导致整个系统的风险，社会风险的诱因及结果都更趋复杂，对社会风险传导机制和损失程度的预测变得更加困难。另一方面，技术的发展也使得社会风险溢出效应和反馈效应更加明显。单项或某区域的风险具有溢出效应，将对其他种类或其他区域的风险产生影响。风险的外向扩散和内向反馈相互叠加，往往导致超出预测的严重后果。2003年，SARS危机起初只是在我国南方地区萌发，但由于缺乏应对经验，主流舆论疏导滞后，导致社会恐慌情绪迅速蔓延，最终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应该说，这是我国社会风险扩散和反馈的一个生动例证。

　　三是外部风险和内部风险相互交织。经济全球化加速了人员、物质、信息的跨区域流动。应该看到，这种跨区域的加速流动和相互依存的不断加深，一方面会导致局部的风险因素迅速扩散到更广阔的区域，社会风险的诱因更趋全球化；另一方面，社会风险所产生的后果将有更多数量的主体来承担，风险传播的范围更广、影响更深，加剧了风险传播的“蝴蝶效应”，这大大增加了处理风险的难度。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就是多个国家内部的金融体制缺陷和外部的金融冲击相互作用的结果。最近，大家广泛关注的美国次贷危机，已经对全球金融市场造成了不小冲击，其发展态势仍有待观察。我国金融机构，特别是金融监管机构应该对此有足够的预备防范措施。

　　结合以上分析，可以说，我国在向现代社会转型的同时，已经进入“风险社会”。但受传统的社会管理体制和管理理念的影响，当前我国的社会风险管理工作还比较薄弱，与社会风险发展的态势相比，还存在一些矛盾，主要表现为：

　　一是不断增大的风险总量与相对薄弱的风险管理体系的矛盾。现代社会风险管理强调运用多种风险控制手段，综合处置各类风险。目前我国政府、企业、个人对社会风险的诱因、发展及破坏性后果认识不够，尚未建立起有效的风险预警机制、风险防范机制、风险控制机制和风险处置机制。风险管理体制还不健全，缺乏完善的风险管理基础设施及人员配备。在面对极端的社会风险时，难以及时有效地化解。

　　二是市场化进程推进与市场化风险管理手段缺失的矛盾。长期以来，社会风险管理过度依赖行政机制，政府在社会风险管理和灾害救助中的责任过重，市场的作用没有充分发挥，风险损失不能有效分摊。随着市场化进程的深入推进，要求我们更多地用市场机制解决社会风险问题，培养包括市场、企业和个人在内的多元化风险控制主体。

　　三是日益复杂的风险结构与落后的风险管理技术之间的矛盾。风险管理包括风险识别、风险衡量、风险处理和风险管理效果评估等多个环节。日趋复杂的社会系统增加了风险的诱发因素和易发环节，要求我们提高在风险管理各个环节的操作能力。而我国进行风险管理的时间较短，积累的经验与数据不多，相关风险预测模型和处理手段还比较落后，与社会风险的复杂化趋势不相适应，在社会风险面前往往显得力不从心。

　　三、发挥保险的积极作用，加强我国社会风险管理

　　大力发展保险，运用市场化的手段提高社会风险管理水平，符合现代社会对风险控制主体多元化的要求，也符合我国现阶段发展的实际。2006年国务院《关于保险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保险具有经济补偿、资金融通和社会管理功能，是市场经济条件下风险管理的基本手段。保险作为经营风险的行业，可以在社会风险管理中发挥更大作用。

　　第一，保险可以作为政府、企业、个人实现风险管理的纽带。在传统的风险控制主体中，政府、企业、个人往往各自为战，三者间的联系相对割裂。政府只能通过行政、法律的手段要求企业和个人加强风险管理，或者通过财政拨款参与事后救助，而企业和个人则只能通过自保控制风险，三者之间进行风险管理的交叉点较少，缺少一种渠道实现风险的共同防范与损失分摊。而保险可以推动各主体形成风险管理合力。通过收取保费和实施经济补偿，保险能够在政府、企业与个人之间建立起风险的防范与分摊机制，最终实现政府、企业、个人、市场共同控制风险的良好局面。

　　第二，保险是利用市场化手段加强社会风险管理的载体。保险作为市场化的风险转移机制、社会互助机制和社会管理机制，是多种风险控制手段的一种，被誉为“社会稳定器”和“经济助推器”，有利于完善风险防范和救助体系，增强全社会抵御风险的能力。例如通过政策性保险和保费补贴，政府将对企业、个人生产生活的支持实现市场化，既增强了对企业和个人的保障，又合理减轻了政府在风险管理方面的责任。企业和个人通过商业保险，将自身风险分摊到群体当中，利用市场的力量，可以有效解决个人抗风险能力的不足。

　　第三，保险是提高社会风险管理技术的支点。保险能够在风险管理的各个环节发挥作用，提高社会风险管理技术。在风险识别方面，保险公司能够根据长期积累的风险案例和数据，敏锐地发现企业和个人在生产生活中存在的风险因素和隐患，判断风险类别，分析风险原因，在风险定性分析中发挥作用。在风险衡量方面，保险精算专业人才和风险估值模型能够在风险的定量分析中发挥作用。通过对风险信息进行加工处理，从而得到风险事故发生的概率与损失程度，为客户采取正确的风险处理决策提供服务。在风险处理方面，保险是市场化的风险转移机制，本身就是一种重要的融资型风险处理手段。以大数法则作为经营基础的保险企业，将足够多的面临同质风险的客户集中起来，储备足够的保险基金，能够有效降低风险损失的不确定性。在风险管理效果评价方面，保险业可以提供风险管理决策和效果评价咨询。为客户不断修正和调整风险管理计划提供支持。

　　随着保险业的快速发展，保险的风险管理实力不断增强，技术手段不断更新，服务领域逐步拓宽，这为发挥保险业自身优势，全面参与社会风险的管理提供了现实条件。

　　在面对风险总量不断增大方面：不断增大的风险总量将使社会遭受更大损失。保险的基本功能就是为人们的风险损失提供经济补偿，帮助人们尽快恢复生产生活。随着保险经营技术的不断创新，保险的经济补偿功能得到进一步发挥。特别是保险业能够利用再保险技术，将集中起来的风险分散到更广的区域，乃至全球保险市场，从而为更大规模的保险标的提供保障，即便在发生重大风险损失时，也有能力及时提供经济补偿。如“911”事件后，仅仅美国保险业就赔付了200亿美元左右，其中，再保险为保险业的及时赔付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面对风险结构日趋复杂方面：日趋复杂的风险结构增大了政府及个人管理风险的难度，这就需要专业化的风险管理机构的参与。保险可以凭借长期经营和化解风险的经验，依靠广泛的分支机构，全面收集分析各种风险信息，建立风险预警系统，在风险苗头出现时及时识别出风险领域和环节，为社会提供风险警示。在风险发生后，保险根据自身职责，能够迅速参与风险处置和风险救助，为有效控制风险后果提供支持。比如，2005年，“

海棠”等系列台风袭击东南沿海，保险业组织7000多人次协助上万家企业抗灾防灾，发送提醒短信30多万条，有效减少了社会财产损失。

　　在面对内、外部风险相互交织方面：内部风险与外部风险交织在要求各国进一步加大风险管理方面投入的同时，还降低了单个国家在管理社会风险时发挥作用的能力。而保险能够通过市场机制有效转移风险，降低政府在风险管理中的负担，通过大型跨国保险企业的机构网络，实现跨区域、跨国别的风险跟踪与处置，有效提高全球化趋势下社会风险管理效率。比如，我国的出口信用保险公司，利用全球合作网络，广泛收集分析了主要贸易伙伴国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信息，通过提供资信调查、风险评估、风险监控和经济补偿等一揽子服务，有利地支持了我国的对外贸易发展。

　　改革开放特别是十六大以来，我国保险业改革发展取得了明显成绩，整体实力明显增强，市场体系不断完善、行业发展整体稳健、国际地位不断提高。2007年全国保费收入预计接近7000亿元，保险业总资产达到2.9万亿元。全国性保险公司达到107家，省级分公司860多家。保险业的全面快速健康发展，为全面参与社会风险管理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女士们，先生们！面临社会风险不断积累的全新挑战，健全我国的社会风险管理体系迫在眉睫。我相信，随着保险业的又好又快发展，保险的功能与作用将不断增强，保险业在社会风险管理方面的独特优势也将不断显现，必然能够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

　　预祝论坛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