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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接下来，我们非常荣幸请到了我们国家著名的经济学家，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的副会长，中国国民经济研究会的所长樊纲教授，大家都很清楚他有很多的著作对中国的很多经济问题发表的非常深刻和有建议的见解。今天他主讲围绕2004年中国宏观经济趋势做一个演讲。大家欢迎！
樊纲：我们的题目是关于宏观经济趋势的分析。2004年刚刚开始要想预测2004年首先
还得分析好2003年，分析好当前的经济形势。大家可能注意到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经济学术界开展争论一件事情中国经济是不是过热了，不是有过热的趋势。我个人是属于认为中国经济已经存在着过热趋势的这样一个观点。这个观点是在去年二季度结束的时候，二季度是非典的季度，是经济增长率最低的，第一季度我们的增长率是9.9%，第二季度是6.8%。但是在非典结束的时候我们来讨论，提出来经济有过热趋势的问题，这是什么道理？因为当时看到了二季度的统计数字以后，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讨论。一季度中国的投资也就是主体部分的规模以上的经济，包括外资和民营企业都在内，增长28%左右。二季度有非典这个增长没有非常下降，提到到了将近30%左右。而且这个速度是从去年的第二季度开始，形成的一个趋势。在不断的增高的过程中就有了一个问题，开始形成的趋势。
1至9月份投资的增长速度进一步提高，到了30.4%。这些数字都是投资的实际增长率。是扣除了价格因素之后的实际增长率。前些天报纸登了一个表就是中国增长速度，2002年、2003年达到了40%，没有扣除物价因素。那个时候92、93已经发生的是盘条大战、水泥大战、煤炭大战、羊毛大战，价格水平已经到了3、40%。如果扣除了价格因素当时的实际增长率只有26%。而去年到今年价格因素还不明显，一季度达到的25.6%，第二季度有所下降，扣除这个价格因素实际的增长达到了20、30%左右。这意味着2003年的投资的增长速度是我们改革开放以来最高的年头，比92、93年高。那么高的结果怎么样呢？夏天开始出现电力短缺，9月份开始出现油品短缺，到了11月份各种钢材、煤炭、水泥、建材、化工产品价格都是2、30%的上涨。所以，2003年就目前来讲，整个中国经济确实是一片红火。但从2003年的二季度开始我们担心这个红火是不是有点太火了点。围绕这个争论就很多的，我今天不多说了。大概简单的提几句。
第一说没有过热是因为价格没有上涨，指的是消费物价指数还没有上涨。我说这对，去年是还没有上涨，但是消费物价的上涨是经济过热趋势以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因为经济过热会经过几个阶段，需求开始提高以后，第一阶段是消化存货，存货减少。这个我们经历了。第二阶段开工率提高。开工率提高之后看市场还很好就开始增加投资，这个时候投资需求进一步扩大。投资需求以后开始出现生产资料价格上涨。这是从去年第一到第四季度发生的事情。生产价格上涨以后，虽然就业进一步的增加和生产成本以后才会出现消费价格的上涨。而消费价格的上涨去年四季度已经发生，11月份消费物价指数上升到3%。
92年时候甚至生产价格资料还很高，有的人还说没有过热。到了94年消费价格指数涨了24%，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高的一年。这是一个过程。
第二个说法是中国不会过热，我们消费增长非常的平稳，经济就不过热。有一个反过来，中国的消费什么时候不平稳，真正的92、93年实际的增长也就是11%。现在是10%左右，中国的消费增长历来平稳，而经济的波动主要是由投资的需求的波动所造成。而且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经济学概念，很多人搞混的一个事情，只有认为消费需求才是需求，投资需求不是需求的一部分。而现在许多的需求是以后形成生产能力，而在今天就会形成一个需求就是现在的总需求的一部分。所以说中国的投资整个经济波动，不是看消费波动没办法，投资需求现在是历史上最高的，我们现在的投资这么好，需求没有扩大这是一个错误的概念。包括政府发布的判断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是错误。
还有一个说法，现在体制不一样了，现在我们投资6、70%是民营企业投资，民营企业投资不会出现经济过热。天下的经济过热首先都是民营企业搞上来的。马克思上个世纪分析经济周期理论，和经济波动的时候没有公有制，全都是市场经济。凯恩斯分析为什么经济出现波动，原因很简单，原因就是私人企业家的动物精神。今天我对明天预期好，我乐观的了我就投资，明天我一悲观就不投资。就是私人企业家，阁下的行为造成的经济波动。公有制的问题是导致了这个波动的原因不太一样，是花国家的钱，不花白不花，需求永远膨胀。大家在一个虚幻的错误的预期的基础上。
举一个实际的例子，到10月份为止，国家发展委接到了南方一个省的关于兴建汽车厂的报告，一共是40份，80%这40份提出建汽车厂的企业家是私人企业家。如果这40多批了，你想想汽车这个产业会是什么情况。市场经济一样会发生经济过热。世界上的一个大泡沫就是美国IT经济大泡沫，那是私人经济。这跟过去的情况不一样了。所有市场经济国家都要求政府采取宏观政策，因为市场经济会有波动，有的时候波动，有的时候会箫条，有的时候会通货膨胀，有的时候会通货紧缩。我们的各种情况都有。国有部门还仍然在那儿乱花钱，民营经济也有投资错误，也有判断失误。
第四是企业家的说法，他们说我们刚过两天好日子，你们的书生就谈过热不过热，你们让我们过两天好日子好不好。确实想让大家过好日子。两种好日子，一种好日子是我挣100、200%的利润，挣二、一年，整个经济就跨掉了，我要清盘、倒闭。还有一个好日子30、50%的利润我挣它五年、十年。哪种日子好？为什么要讨论这些问题，这是跟大家相关的。就是我们是不是能够保持一个持续的高增长，而不是一种波动的经济周期。持续的高增长的意思就是我们要高增长但是不要太高的增长。因为太高的增长过热的增长会导致过渡投资，会导致过剩生产能力。过热的增长会在这个过程当中由于大家都觉得形势大好形成大量过热的生产能力，导致不久以后又陷入经济箫条，又陷入通货紧缩，所以防过热防不是过热，防的是过热之后的衰退，防的是过热之后的通货紧缩。过热时期的高需求会导致很多的错误判断，导致很多的错误的预期。使各位企业家产生一些盲目投资，形成下一阶段的过剩生产。
中国的纺织业2003年投资的增长速度是600%。建立在国内市场扩大，第二全世界的加入世贸组织以后扩大，到了10月份，美国人开始对中国纺织品进口实行配额制度，这个市场马上就调整了。因为市场的需求不会总是600%的左右是一个短期的过程。你要按照那个需求来制定你市场计划，你想想你会不会形成过剩的生产能力。在那个时期如果大家都是盲目的按照那个需求形成的生产能力你想想最后会形成什么就要，就是杀价，就是兼并重组就是清盘。钢铁2002年投资增长60%，2003年投资增长30%。去年这个行业开了一次会，会长的结论是我们不过热，我们的需求仍然是供不应求。去年是30%的投资增长，这是历史上最高的一年投资增长，如果按照这个需求来生产的话是持续不了的，不可能持续在30%怎么办？最会遇到一些需求的限制，经济规律要回到正常的水平。所以真正担心的问题不是现在增长的高一点，担心的问题一太高了，太高过程当中形成的过剩的生产能力导致又陷入通货紧缩。
中国经济总体的形势不错，通过改革开放一些民营企业在增长，效益在提高。各种需求也开始逐步的被调动起来。现在我个人的看法是8—9%的水平是一个可持续的增长速度。它可以连续保持很多年的增长速度。既不出现通货膨胀也不出现通货紧缩。基本就是价格比较正常，需求也比较旺盛，大家都可以持续的赚钱。但是如果过高，又像92、93到了11、12甚至14，如果不去抑制它，让这一年的趋势继续向前发展，就会很快又调通货紧缩。日本20年泡沫10年没有过来，经济是有规律的。有的企业说再给我一年就够，就可以长大了，也就好办了。这种经济当中中小企业首当其冲，先受到打击就是中小企业，最顶不住的就是中小企业。所以中小企业在这个大环境当中更为认真分析。
讨论这些问题就为了在政策层面上探讨怎么能够稳定经济，宏观经济政策没有别的意图，没有什么功能就一个功能就是熨平经济波动，让这个波动小一点。应该说政府已经开始采取的一些行动，尤其是在去年下半年。房地产的事情还是比较早的，前两年房地产热起来安排了这么一项政策，去年出台，不管它执行的这些具体的细节怎么样，基本的精神还是对。防范房地产的金融风险，防止房地产业太多的过热现象。正式因为这种政策的扭转，这种趋势的比较早，因此对房地产业基本平稳，我觉得房地产从整体来讲不存在大的泡沫，是一个结构调整过程当中这个部门在这些年增长的快一点。但是总体来讲，各行各业都面临这个问题。宏观经济总需求增长速度有些过快。
比较重要的一个趋势就是去年9月底10月初，人民银行抽紧一些银根，提高了商业银行的法定准备金率，大概是1个百分点，回收了相当大的银根。抑制了贷款的增长速度进一步的提速。我觉得政府还不够快，特别是在总量上，比如说财政上还没有采取什么措施。过去五年我们采取了扩张性的财政政策，每年发1500亿的特殊国债来支持政府的投资，财政政策宏观政策起的就是适宜补缺的作用，用民间投资来弥补一下需求的不足。现在民间投资这么大了，政府就应该早早的撤了。而政府迄今为止还没有做。这就现在出政府的政策还有调整。金融方面如果也在进行进一步的调整，使得总需求增长的速度能够放慢下来。应该说政策趋势做什么我们还不太知道，但是政策趋势正在形成。特别是到11月份以后，大家看到生产资料价格又一轮新的大幅度的上涨以后，粮食价格上涨以后，现在比较有共识了，就是需要采取一些抑制过热的措施。因此政策趋势已经形成了，明年会按照这个趋势来走。国债肯定会下降，金融方面、利润、准备率也会进行进一步的调整。
早一点讲防止过热趋势的目的，就是为了早点采取措施。早点采取措施就是能够采取的措施而不是大砍大动的措施。而且总的来讲不算太晚，总的来讲中国还没有全面的非常的过热。目的就是中国的经济增长率保持8到9%这个水平，不要再高，再高就麻烦了。8到9%仍然是一个很高的增长速度，大家的日子还比较好过。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还是比较乐观的，只要这个政策开始到位，开始采取措施，加我们其他的一些改革措施等等我相信我们的中国的经济在很大的程度上能够稳定下来。
现在的预期，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性就是政府2004年及时采取一些宏观调控的措施。抑制住了过热的趋势，这样一来2004年的增长速度保持在8到9%的水平上。去年大概是将近9%。这是比较理想的。如果2004年中国经济增长8到9%那么2005年继续8到9%，2006年还可能是8到9%。如果政策不到位，如果政策效果不大，或者没有采取措施，没有抑制住过热的情况，就是另一种可能性，也就是2004年增长速度比2003年还高，到了10%甚至11%，那么大家的日子在2004年更好过。但是问题不在2004年了，问题可能就在2005年中国可能再一次陷入深度通货紧缩。如果2004年经济增长速度进一步提高，高到了10或者是11%这些都是有点依据的，依据就是国际上有一些大的金融机构他们都不太相信中国的经济指数，叫中国经济活动指数，不仅是看GDP还看其他的东西，包括存款多少，外汇储备多少、出口需求多少等等综合起来算。几家的数字都差不多，大概在11%左右。如果中国的GDP真的就按照这个速度增长下去，中国就成了真的GDP体现在统计数字里面了，当然如果中国的GDP到了11%的增长那个数字就可能到了13%。如果要是这样的话2005年、2006年就不太好过了。我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就是2004年可以平稳的增长可以抑制住过热的趋势。这种可能性是比较大的，因为政府正在采取措施。相信中国的目前情况下，有些措施还是能够见效的。加上一些行政管理包括对地方政府的一些抑制，以及对部门的一些投资的审批。
我确实希望中国经济增长不要在大起大落，实现一种理想的状态，我们就在8、9%的水平上，增长了十年、十年二十年，刚才电视台的记者在问我我们的差距问题怎么解决，我说没有办法就是中国的几亿农民找工作，而这几亿农民找工作要多少年？3亿到4亿农民进城至少需要中国高30到40年才能解决中国的三农问题才能解决收入扩大的问题。中国经济需要高增长，需要持续的高增长，需要高增长的8、9%，持续增长二十年到三十年。92、93年上去了，紧接着一个7、8鸟的调整，那个时候大量的农民工返乡。这样的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样的问题。我们希望中国的经济能好，但是不要太好，不要过好。这个问题也是诸位的投资环境，希望大家关注，关注宏观经济的风险。光看一个部门这些问题可能清不清楚，管看自己的经营也是看不清楚，你研究的时候不仅看整个产业还要看整个宏观经济。不受动物精神的趋势，不受盲目的预期，而且这个预期会传染。真正的事情是实际的经济在不断的波动。
宏观大的环境都是大家的环境，大家经营的环境。我大概就讲这些。
提问：目前经济正常，主要是因为局部结构性的问题，只要局部性结构调整即可，同时认为中国经济怕冷不怕热，中国经济刹车容易起步难。
樊纲：中国经济从来都有结构问题。第二消费需求不会很快，历来都是比较平稳，都是和生产资料的部门出现短缺。所以现在还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现在中国的消费品价格仍然是上不去，很多的消费者部门还是有一些过剩的生产能力，而生产资料的部门已经出现的短缺。这本身就是一个结构问题。而这个结构问题不是这些部门想投资就投资就一个总量的问题，这就是一个宏观问题而不是一个结构问题。第三，我也怕冷，现在过热的时期是热一点，怕的是热完之后冷。前一段时期是因为我们前面有一大段过热，日本经济为什么冷是因为它段十年的过热。最好是温度适中，不冷不热。刹车容易、起步难道理也是一样的。大量的生产过剩生产能力在那儿摆着，你想启动，为什么过去启动不起来是因为大量的过剩生产能力在压着，大家都不去投资。启动难是因为大量的过剩生产能力。如果追溯到过去，追溯到计划经济中国的经济可不是启动难，都是随时在启动，随时在花国家的钱。现在民营企业启动比较难了，如果有过剩的生产能力，民营企业就不投资。所以要具体分析。
提问：就国有企业来说主辅分离，是今年的主要工作，国有企业改活了吗？问题在哪里？
樊纲：先清理过去的包袱。因此还不能改制，还不是改制。可能会是主业的成本降低一些所以还不能算改制，是为改制做准备。以前一个大的钢铁公司30万职工加起来，主辅加起来怎么改？50改起来才可能，这就是为改制做准备。你改完了辅主业没有改还是不能活起来。
提问：投资是企业行为，难道投资者愿意飞蛾扑火是企业的眼光问题还是政府的问题？
樊纲：一定有政府的行为，还有各位的利益驱动，但是确实有企业家愿意飞蛾扑火。但是民营企业家，都是私营企业家，到泡沫快绷的时候巴菲克多说我看不懂这个股市，他没有被这个虚幻的东西所左右，他没有去飞蛾扑火，但是多少人飞蛾扑火。所以你愿投是你的事情，但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们研究宏观经济的学者不愿看到很多的民营企业家好不容易攒一点钱扔到泡沫里面去。愿意投那是你的事情。市场经济一样会发生泡沫，一样会使企业损失，一定会出现风险。现在中国经济里面有很多的政府行为在里面，包括地方政府，但不排除这个但是心里我们的经济已经复杂了，不光是政府的还有企业家自己的判断。
提问：国家已经公布要税制改革但是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文件或者是政策。请预测一下：
樊纲：三中全会一开完各行各业都出政策，所以2004年是各行各业要出政策，包括税制改革。
提问：您对十一三中全会提出的完善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的实践和还是持什么态度是乐观还是不乐观，并且阐明一下理由？
樊纲：每一个三中全会至少最近的20多年来都有一些新的东西，都是在往前走。这是我们的判断。比如说在产权问题上确实走了一大步，该走到了基本走到，刚看到这个文件的时候，刚玩笑有一段讲产权就像我们十几年前一般的论文里面抽出一段写到文件里面，都是在不断的往前走。应该说十六届三中全会这个文件又一个新的里程碑。解决了一些过去长期没有搞清楚的一些问题，对产权的问题，混合所有制的问题，民营企业产权保护的问题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我想过去有很多障碍性的东西在这个框架下都可以打包。因此，会对下一阶段的改革，特别是国有企业改革产生巨大的影响，对民营企业的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要说贯彻、完全是什么？下一个三中全会的文件还有新的东西，中国的改变都是随着发展而不断发展。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它是一个动态不断调整的过程，即使完成了它，中国的改革也还没有完，而且要实现它大概也需要几十年的事情。现在提出来需要一个长时间完成，而且在完成的时候又有一个新的东西出来所以大家要从动态来看待中央的文件。这些谨供大家参考。
陈重：谢谢樊纲教授精彩的演讲。他介绍了2004年中国经济乐观宏观发展趋势对于我们企业家在制定战略方面有参考的价值，让我们再一次对他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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