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或者一个企业，要在这个市场或者这个社会中，常胜不衰，需要经常反省自己的弱点。我就经常假定自己是童牧野的最凶恶的敌人，在童牧野的新旧作品中或者童牧野的交易帐目中，寻找童牧野的弱点。我找到这个臭小子的很多弱点，可惜被他逐年克服。

　　我也收藏很多企业的精美的宣传资料，从中寻找那些企业的弱点，预测并验证它们的归宿和前景。

　　回想中国股市6年前的1995年的国债期货大战，两大财团的多空对抗，其中多方发现空方某主将的人性弱点，就源于空方阵营中当时的万国证券公司的一本企业形象宣传礼品书，在那本书的第39页，有当时的万国证券公司总经理管金生的一段话：“我这人最大的特点是不服输，读研究生不服输，在国外拿学位不服输，办万国公司不服输，同别人妥协也是不服输……”

　　够了！让对方在国债期货市场爆仓爆得一塌糊涂，首要条件就是对方主将必须是个不服输的人！

　　而当时的多方主将有一句话，也让我如梦初醒：“这个市场不就是多、空两个方向吗？又没有第三、第四个方向！所以很简单，不用弄得太复杂，也不必非要拿活钱去救死钱不可，这个方向如果费劲搞不赢，换个反方向，不就势如破竹搞赢啦？”

　　于是，我得出鬼变脸主义敛财学的军规法宝如下：在这个市场或者这个社会，想活得好，就得学会善于服输。连战争年代的伟大领袖都发过最高指示：“打得赢，打！打不赢，跑！”您再怎么不服输，再怎么犟头倔脑，犟得过伟人的在天之灵吗？推而广之，要服输服到这样的程度：在这个品种上输了，可以在另一个品种上赢；在这个领域输了，可以在另一个领域赢。坚决避免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惜管金生跟我们不是朋友，他宁要外行的美言，不要内行的诤言。当时他不请股市报刊专栏作者，只请纯文学作家，如傅溪鹏、苏娅等。1993年，也就是他1995年惨败并且蒙受长期牢狱之灾的两年之前，他用万国证券公司的钱，请不懂股的作家，以公司自费方式，让出版社出版了一本装祯典雅的美化万国证券公司、美化他个人的礼品书，书名《万国之路：10位中国著名作家眼中的万国证券公司》。

　　著名作家王蒙，应邀为这本书作了一个小序，但这个小序，似乎有点敷衍了事，全序之短，不足百字，竟含大出洋相的概念错误。王蒙写道：“说到股票，我完全外行。可我的10位作家同行，居然当了万国证券公司的股东。”其实，不是股东，而是短线贵宾。万国证券公司的股东是某些大企业。管金生当时只是请了10位作家，对万国证券公司搞一个为期三天的有关“万国精神”的人情味较浓的采访。

　　那年月，我曾在公开场合给管金生和万国证券公司下过断语：管金生，管状金属后的生存，那是牢笼生涯。管金生的企业口号“万国证券，证券王国”很不讨彩，社会主义中国，怎么容得下带有封建烙印的王国？必遭来自首都方向的劫难！后来果然是财政部的国债贴息政策，致他于绝境！在旧上海，曾有万国公墓，拿公墓之名，给企业冠名，阴气森森，他做空国债，阴气更森森，简直是被鬼牵了鼻子走！在盛行简体字的新上海，万国的万字，无出头之笔，犹如盖棺之形，无法向上突围。而申银证券公司兼并万国证券公司，申字穿头破脚，可驱上下雾气，所以申银万国证券公司，才是美好的企业名！

　　那本8年前出版的礼品书，是当时出版界的朋友赠送我的，书中讲到管金生在创业之前，曾放弃了英国剑桥大学博士奖学金，“一念之差就回国了，还把留学期间收入10多万美元全部上缴组织”。他如果在长期徒刑的服刑期间，再读那本在他最辉煌时被他亲自嘱托并精心策划的书，会看到当时他自己及他领导的企业的种种幼稚和无数弱点。这样的绝版书，是他山之石，是股史中的宝贵文献，我将永远珍藏之，如久经沙场的将军，尊重并珍藏着交战对方的血泪斑斑的破旧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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