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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官场的二位矿长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01日 12:58 《法人》

  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具有郴州特色的“官煤”勾结模式,依然会阻碍着郴州经济的发展。

  以原市委书记李大伦、原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曾锦春为首的“郴州窝案”暴露以后,媒体对“郴州”二字的关注度已经达到了“狂轰滥炸”的地步。与“曾矿长”有牵连的一幕幕鲜为人知的郴州“官煤”勾结故事,通常会占据一些报纸、网站的主要位置。

  可以确信,被媒体戏言为“曾矿长”的曾锦春的落马,并不意味着郴州“官煤”时代已经结束。加大对涉及“郴州窝案”的158名党政干部的查处力度,理性思考曾锦春“主政”郴州矿产11年所带来的深层次的问题,或许能找到治理郴州“官煤”勾结的“药方”。

  郴州官场的二位“矿长”

  郴州地处湖南、江西、广东3省交界,煤矿资源丰富,有色金属藏量居全国前列。郴州市政府信息统计网显示,目前郴州全市共有556家煤矿企业,取得安全生产许可证的仅有21家。郴州到底有多少非法小煤矿,就连主管这项工作的郴州市国土资源局在接受《法人》的采访时,也没有说清楚。

  2006年9月19日下午4时多,湖南省人民检察院和省纪委的工作人员突然来到湖南郴州市,带走了郴州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曾锦春和他的妻子、女儿、女婿等5人,这一消息立即传遍了郴州的每一个地方。郴州市各地群众走上街头,像过年一样燃放起烟花爆竹庆祝这个在当地无恶不作11年的大贪官落马。群众还打出了“感谢党中央铲除腐败分子曾锦春”的横幅。

  曾锦春,郴州市汝城县人,曾任郴州市临武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郴州市国土局局长,从1995年开始担任郴州市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掌控纪检权11年。

  2007年4月11日,湖南省纪委向媒体透露,曾锦春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在办理采矿证、争夺矿山资源、承揽基建工程项目、违法释放在押人犯、干部提拔调动等事宜上提供帮助,先后收受私营矿主、建筑承包商、党政干部等70余人财物,合计人民币3000多万元,另有来源不明家庭财产折合人民币近5000万元。

  郴州的矿老板们和老百姓在背地里都称曾锦春为“曾矿长”。按理说,作为纪委书记的曾锦春,根本管不着那些矿老板的事。但在郴州,无论合法的还是非法的矿,都有“官股”的影子,上至市委、政府的主要领导,下至村支书。

  曾锦春手中掌握着“双规”大权,能制约着这些在煤矿享有股份的官员。有媒体报道称,曾锦春把“双规”的权力发挥到了极致,就连农民,他也要“双规”。

  全国在打击“官煤”勾结之初,郴州市查出的“红顶煤”老板的数量居全国之最。

  2002年湖南“8·31”大水之后,该市北湖区鲁塘矿业集团积水,官方披露的死亡人数20人。时任副总理的温家宝来到现场,要求鲁塘镇原有的518个矿全部停产整顿,最后郴州市依然保留了30个。

  据一位当地干部称,这30多个煤矿都是“批条子”保留下来的,听说曾锦春就批了22张条子,每张批条子的价格为100万,另给股份的问题还要“面谈”。

  曾锦春在“主政”矿产的11年,郴州乱套了。一旦发生并不重大的矿难事故,上报给“曾矿长”就可以过安全关,过安全关得钞票当“钥匙”。对那些遇难的矿工,如果是外地人,一到两万元就能摆平,本地人最高可以熬到30万元。这些发生过事故的小煤矿,因为已经过“曾矿长”的关,所以大可不必担心“关闭”的问题。

  “只要是人民币,‘曾矿长’就喜欢”,一位矿老板告诉《法人》,曾锦春收钱是“一杆子”吃到底、吃了原告吃被告,矿主一次性送他1000万, 他会“笑纳”,就连桂阳县的一个农民找他办事,送给了500元,他也没有嫌弃。

  郴州的矿产资源多集中在临武、宜章两县,因此这两个县也成了“官煤”勾结的重灾区。

  据《法人》获悉,同样被称之为“刘矿长”的临武县政法委书记刘爱国已于2007年4月21日被湖南省纪委“双规”。4月22日,临武县的市民自发在县城街头燃放烟花庆祝“刘矿长”落马,并打出了“坚决拥护省纪委”、“打击腐败”等横幅。临武县的一些市民在接收采访的时候,向《法人》赠送一盘他们记录庆祝场面的光碟。通过录像资料显示,4月22日的临武县城,像过年一样的热闹。

  在刘爱国被“双规”之前,临武县国土资源局局长欧书义、副局长周玉林,临武县公安局副局长邝献勇均因“官煤”问题被省纪委的人带走。

  黑社会为“官煤”保驾

  如果说“政府官员成为煤矿的影子股东”是中国“官煤”勾结的主要特色的话,那么“黑社会势力为‘官煤’保驾护航”就是“郴州官煤”的独创。

  在郴州,曾锦春算得上“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白道”他是掌控着“双规”大权的市纪委书记,“黑道”他“分管”着称霸矿场几个黑社会头目。

  宜章县荣福煤矿主黄生福因巨额贿赂曾锦春以后,成为“曾矿长”的最重要的马仔,当地最大黑恶势力头目。曾锦春倒台后,黄生福因涉嫌巨额行贿被刑事拘留。两个多月后,黄生福回家了,并彻夜燃放烟花庆祝。一位知情者透露,黄生福成为“曾锦春受贿案”的重要“污点证人”,配合专案组确定了曾锦春相当部分的受贿,由此被取保候审,最终回家。

  黄生福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原本是名普通的村民,曾当过装卸工,后在朋友的帮助下办起了煤矿。不久,黄生福开始贿赂乡镇官员,直到戏剧性地结识了曾锦春。

  据知情者透露,黄生福在非法收购一家国有煤矿时因出现了“问题”,而且“问题”反映到了曾锦春手里。事后,黄生福通过关系给曾锦春送去100万元便安然无恙。

  黄生福脱险后,对曾锦春千恩万谢,对其称兄道弟并大肆贿赂。据荣福煤矿一位股东透露,黄生福除向曾锦春行贿100万元外,每月还给曾送去20万元,曾锦春的儿子在日本留学也由荣福煤矿支付全部费用。更关键的是,有了曾锦春这个强大的靠山,黄生福成为危害一方的“不倒”矿长。

  曾锦春号称是告不倒、查不倒、管不倒的“三不倒”书记。在他的庇护下,黄生福也变成了“不倒”矿主。

  据当地村民们反映,结识曾锦春之后的黄生福开始招兵买马。他将荣福煤矿周边的社会闲杂人员纠集起来,头戴钢盔,统一着装,成立了“护矿队”。“护矿队曾经手持猎枪、火铳、钢刀,在矿区周围进行‘军事演习’,向老百姓示威。”梅田镇龙村的一位村民直言。

  起先,“护矿队”只在浆水村附近一带活动,后来,活动的范围慢慢扩大。到了2003年,“护矿队”活动的范围辐射到10多里以外的梅田镇和麻田镇。

  “护矿队”专门对付荣福煤矿周边那些小煤窑,从小煤窑那里收取所谓的“资源费”,每吨30元。听话的煤矿老板可以长期采煤,不听话的煤矿老板轻则遭威逼恐吓,重则被暴力镇压强行赶走。梅田镇村民曾远祥就是因为拒交保护费而被打成重伤,还被抢走现金一万元。他现在左臂残废,当时被射进体内的100多颗钢珠至今还有30多颗无法取出,也未得到任何赔偿。

  暴力事件常常笼罩了宜章县的麻田、梅田、浆水等三个煤矿较多的乡镇。2004年10月5日,梅田镇梅田村村民李严兴被“护矿队”成员打成重伤,构成二级伤残。 同年11月24日下午,“护矿队”成员将梅田村村民李辉手脚砍断。李辉因流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被害时年仅18岁。

  2006年4月3日,“护矿队”的“重要成员”王强军的朋友酒后无证驾驶,被执勤交警发现,将车扣下,把人带到驻扎在梅田镇交警二中队进行处罚教育。王强军得知情况后大为恼火,派上百名“护矿队”成员扛枪持刀冲到县交警大队一顿乱砸,打伤两干警、砸毁一辆警车。

  有位名叫王文汉的矿主,曾因打官司需要,给曾锦春送去了16万元,曾锦春收到这笔钱以后,王文汉的官司一审赢了。哪知在二审的时候,对方送给了曾锦春多的钱,致使对方赢了终审官司。王文汉一气之下,开始到湖南省纪委、中纪委举报曾锦春的受贿问题。

  曾锦春获悉以后,便动用指派他手下的另外一个黑社会头目刘光洪对王文汉进行打击。

  2004年8月30日深夜,王文汉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话筒里传来陌生男人的怒吼:“王文汉,你举报老曾的材料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他手上,你现在给我老实点,不然就等着家人帮你收尸吧。”接到电话后的王文汉不禁打了个寒战(王文汉后来打听得知,打恐吓电话的人就是刘光洪)。

  刘光洪在曾锦春的指使下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2005年12月25日下午4点,四台大卡车突然开进王文汉与人合伙开办的宜章县安顺煤矿,从车上跳下20多个神色凶狠、手持猎枪、大刀、铁棍的男子,一边叫嚷、一边砸开厂房门窗,并点火焚烧厂房。这帮领头人叫余学章,系刘光红的妹夫,其他人都是刘光红手下的马仔(王文汉此时正逃命流亡在外)。

  等东西烧得差不多,那帮人才离开,并留下一句话:“告诉王文汉,这只是开始,如果他再找曾书记麻烦,那就给自己准备棺材吧!”

  煤矿被烧了一年多了,当地物价局已经作出财产损失,曾锦春落马已经数月,但公安机关竟然还不受理案件,纵火者至今依然逍遥法外。至此以后,王文汉就步入“上访”和“举报”的生涯,但其厂房被烧的情况依然没有得到解决。王文汉在接受《法人》采访时称:“前不久,刘光洪还找人带话‘要拿掉我的脑袋’。”

  在郴州,黄生福、刘光洪都是有头有面的黑社会人物,因为他们的后台就是曾锦春。大部分的煤老板,都养着一批规模不等的打手,这些打手的任务就是为偌大的郴州“官煤”体系保驾护航,为掠夺郴州矿产资源而厮杀。

  为吏治郴州“官煤”开处方

  “曾矿长”、“刘矿长”肯定不能支撑起整个郴州“官煤”体系,两位“矿长”的落马并不能改写郴州“官煤”的历史。

  郴州“官煤”现象虽然在某方面有它独到的特点,但已经成为中国“官煤”生态的一个样本,治理好郴州的“官煤”勾结问题,就可以为吏治中国“官煤”问题开出一剂处方。

  “在治理郴州‘官煤’的问题上,郴州市委、市政府面临着两难的境地,”一位郴州政府官员直言不讳地告诉《法人》,一方面,市委、政府为了发展经济,已经提出了“打基础、创环境、反腐败、促发展”,另一方面,全国众媒体“聚焦郴州”,披露主政时期的遗留问题。

  据《法人》调查,就媒体所披露的多起与“官煤”有关的个案,没有一起得到解决,也没有一起引起相关部门和领导的重视。所以,有人甚至认为郴州在去年设立什么“舆论监督奖”完全是作秀和炒作。

  《法人》在郴州市纪委、市国土局采访时,一提到郴州“官煤”问题,要么感到很敏感,说什么都不清楚,有些官员居然还反问“郴州有‘官煤’勾结吗?”

  一些官员则表现出深深的担忧:“只讲发展,不正视历史遗留问题,未来的郴州只有‘政绩’,老百姓不会得到真正的实惠,”郴州的“官煤”勾结,暴露出那么多的问题,但市委、政府没有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予以查处,这样会留下很多后患。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对一连串贪官的倒台,并不是所有的郴州百姓都感到欢欣鼓舞。一位年长的公务员感慨地说:贪官垮台,新官上任,官风依旧乌瘴,民怨依旧不休,花钱买得‘乌纱帽’的该怎么神气还怎么神气,受过不公、遭过欺讹的人该怎么憋屈还怎么憋屈。

  几位失地的农民说:倒了贪官,来了新官,土地补偿款继续拖欠,彼此彼此。两户被原恶霸市委书记亲自指挥非法强拆的居民反映:“恶霸书记蹲了大狱,却没有还我们公道,没有补我们损失,有什么意思?在老百姓眼里,腐败官员的垮台和更新,只不过是官位易主,与老百姓利害无关。”

  一位熟悉郴州经济社会情况的专家同样忧心忡忡:李大伦主政期间,包括郴州“官煤”勾结问题在内的所有问题,作为现在的执政者,有多少问题被处理了,那些“带病提拔”的官员,有多少人撤了?如果没有向公众披露这些数据,那么所谓的“舆论监督奖”就成了一纸空文。截至目前,郴州没有一位官员主动从“官煤”的影子中剥离出来,也没有一位涉黑成员被法办。

  专家痛心地说,只要官商勾结的土壤没有铲除,郴州,还是以前的郴州;“曾矿长”之后,还会有“刘矿长””王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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