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

　　赵庆明 建设银行研究部高级副经理

　　赵锡军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

　　郭田勇 中央财经大学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

    上半年巨额的票据融资将陆续到期，企业将面临全额偿付的压力，如果这一环节出现问题，银行的风险不可忽略，而抽走的流动性又会对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文|本刊记者 李冬洁    出处|《英才》杂志9月刊

　　根据央行最新公布的数据，上半年人民币各项贷款增加7.37万亿元，其中，单票据融资就增加了17065亿元。银行信贷创出天量的“推手”之一——票据融资浮出水面。

　　票据融资是指票据持有人通过非贸易的方式取得商业汇票，并以该票据向银行申请贴现套取资金，实现融资目的。中国《票据法》规定，票据的融资必须以真实的交易和债权债务关系为基础，不允许无交易背景的票据融资。灵活、简便和低成本是票据融资的特点，但在今年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下，由此也引来市场关于其“三宗罪”的声讨：

　　其一，巨额的票据融资是否真正以真实的贸易为背景？银行票据业务与企业的真实经营活动应该存在显著的正相关性，但为什么当前企业生产经营的萎顿与票据融资的“井喷式”增长存在着明显的背离？

　　其二，伴随着股市和房市的走高，票据融资是否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其三，由于贴现率和短期贷款利差的存在，企业是否存在套利的行为？

　　“三宗罪”个个直逼票据融资的命门。6个月，上半年巨额的票据融资将陆续到期，企业将面临全额偿付的压力，如果这一环节出现问题，银行的风险不可忽略，而抽走的流动性又会对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呢？这或将成为信贷井喷后市场面临的第一道考题。

　　难辨巨额票据融资

　　《英才》：为什么今年上半年的票据融资达到了如此之大的规模？银行在此方面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赵庆明：这其中存在一些银行对未来政策的判断，假如认为后期管理层可能要收紧信贷政策，一些银行就存在占额度授信的动机。因为票据贴现是比较容易操作的，一些银行用票据贴现先把额度占上，慢慢再用贷款来置换。而且对银行来讲，票据贴现比较简单和方便。

　　赵锡军：上半年，票据融资主要解决两方面的问题，一是上半年企业IPO处于暂停状态，所以用票据融资来弥补IPO不能展开的资本需求，规模就比较大了；另外，在适度放松的货币政策环境下，银行信贷相对宽松，这也是票据融资增加的原因。

　　郭田勇：银行体系流动性很充裕，对银行来说，尽管票据融资利率低，但总比钱捏在手里或存在中央银行收益要高。

　　《英才》：如此大规模的票据融资是否真正地和实体经济的需求相匹配呢？

　　赵庆明：这个问题是大家质疑比较多的，比如像票据开出来大企业集团内部用，或者兄弟公司开给另一个兄弟公司，或者总公司开给子公司等等，这其中确实很难区分究竟是套利、还是真实的贸易。

　　我感觉大部分票据还是有真实的贸易背景的，套利的情况是比较少的，但也可能存在由于票据融资成本比较低，一些大的企业集团为了降低财务成本，用票据融资来代替贷款，通过票据融资的资金还了之前的短期和中期贷款，因为贷款的成本还是比票据融资高。

　　赵锡军：按照我们正常的融资渠道，企业要进行融资都是和实体经济相联系才能得到批准，但企业融到资以后是否会按照预定的方案去做，却是另外一回事。所以银行发贷款的时刻是和实体经济相联系的，但企业拿到钱去干什么就很难控制了。

　　郭田勇：票据融资增长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由于它的利率水平比较低，这样企业才能从中取得套利，所以票据融资的增长并不能反应实体经济的增长。

　　是否会带来系统风险

　　《英才》：今年产生了这么大规模的票据融资，资金的真正流向成了市场的热门话题，能否具体谈一下它们都可能会流向哪些领域？

　　赵庆明：实际上你很难分清企业的资金是票据融资的，或者是一般信贷的，还是企业的自有资金，因为大部分资金富裕的企业既有自有资金，又有贷款，如果他们进入楼市购买土地或者买股票，你很难分清资金是来自票据贴现还是自有资金。

　　赵锡军：票据融资来的资金替代了原有的资金，就把企业原来的资金省出来了。省出来的钱企业去干什么是自己的钱，你没法监控，因为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了。

　　郭田勇：这其中肯定有一部分进入了企业的正常经营中，也有一部分是吃利差，也不排除有一部分流向股市。我估计，票据融资流入股市的资金量占到20%也是有可能的。

　　票据融资的资金就是成本低，从监管角度来看，票据融资没有银行贷款那么严，手续简便。因为期限比较短，特别适合用于做投机。

　　赵庆明：现在来看，在资金成本上差别不大了。不像年初很多银行都在抢票据，贴现率都很低，现在一些银行的额度已经占满了，对置换已经不再抢了，利率也提高了，与短期贷款利率差别不是很大。

　　《英才》：现在银行内部是否存在对票据融资的资金进行监控的机制？

　　赵庆明：其实很难，银行做形式上的审查是很容易的，但做实质性的审查是很难的，因为期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也涉及成本的问题。

　　郭田勇：企业的资金本身就很难监控，企业贷了款再进入股市不是也很难监控。企业从银行贴现拿了钱，置换出企业的自有资金，把本来用于生产经营中的钱投入股市中，把票据融资的钱用于生产经营，这是否算是流入到股市？

　　《英才》：如果很难监控，但如果这些票据融资的资金大部分流入到非实体经济领域，这是否会给未来银行系统带来风险？

　　赵庆明：能给企业开出承兑汇票的往往都是优质企业，一般都纳入到银行综合授信来管理，是占企业授信额度的，综合授信一般采取了担保或抵押等措施。

　　郭田勇：因为开票企业都是有信用、资质比较好的企业，如果票据融资不能还，就用企业的钱还，所以银行并不一定面临很大的风险。

　　《英才》：下半年巨额票据陆续到期的问题，是否会给市场各方带来影响？

　　赵庆明：票据是由开出一方企业来还钱，总的来说，企业资金都比较充裕，实际上有一些是关联交易，等于自己是拿自己的钱，所以从申请开票方资金来说，应该不存在紧张的问题。

　　郭田勇：很多票据下半年到期，企业还了钱，钱就回到银行体系，就导致银行贷款余额数量下降，再向外放会受到控制。另外，票据到期会回收一部分流动性，因为有一部分资金在股市里，这对股市会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英才》：不管怎样讲，相比较其他的资金来源，票据融出的资金存在更多使用上的变数，那么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如何改变这一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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