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度公开回应“地区GDP之和比国家GDP多出9.9%”

　　早报记者 姚伟

　　在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GDP)“数据虚高1.4万亿元”的指责声中，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核算司司长彭志龙昨日在《人民日报》上刊发题为《地区GDP之和为何高出全国9.9%》的文章，首度作出公开回应。

　　关于地区GDP之和为何高出全国9.9%，彭志龙在文章中写道，其中有重复统计的因素，也有国家与地区使用的基础资料不完全一致的因素，还有外部环境的影响。下一阶段，国家统计局将研究由国家统一核算省级GDP。

　　何谓“外部环境”？该文直指，“为了考核过关或政绩的需要，不排除少数地区高估GDP数据的可能。”

　　值得注意的是，国民经济核算司的首要职责，正是“组织实施全国及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国民经济核算制度，核算全国及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国内生产总值”。

　　承认“差距比较显著”

　　彭志龙在昨日的文章中首先“普及性”地阐述了什么是GDP、GDP是怎么核算的。

　　简单地说，GDP是直接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在一定时期内的所有生产成果；中国主要采取生产法加部分行业的收入法(即基本上只要商品生产出来就计入GDP)来核算GDP。 在中国，对国家GDP和地区GDP，采取的是分别独立核算的方式。

　　“国外有的国家也采用这种GDP核算模式。”彭志龙说，“一般情况下，只要采用这种模式，地区与国家GDP都存在程度不同的差距。”

　　但彭志龙承认，“相比较而言，我国地区与国家GDP差距比较显著。”

　　据新华社此前一天罗列的数据，地方GDP之和高出国家核算数据的现象由来已久，2004年多出19.3%；2008年多出8.8%。

　　“今年上半年，地区GDP之和比国家GDP多出9.9%。”彭志龙说。

　　地方为求政绩高估GDP

　　关于数据对不上号，彭志龙昨日从三个方面做出具体解读。

　　“地区之间存在重复统计”位列首位。根据现行统计制度，国家和省级、省级和市级，都是各自独立核算GDP，这就使得同一家公司的母公司和子公司很有可能分别被不同级别的统计部门重复计算。

　　“虽然国家统计局也明令禁止这样的错误，但各地统计部门一般都是心照不宣地犯错，以增加GDP总量。”一位统计系统内部人士昨日说。

　　国家与地区使用的基础资料不完全一致，是造成“误差”的第二大原因。上述统计系统内部人士此前曾重点就此向早报记者做出解释：国家GDP并不是顾名思义地由各地方GDP数据简单汇总而成，而是依据包括全国财税数据在内的其他多个国家相关部门数据，进行处理和加工而成。

　　最引人的关注的还是第三个原因。彭志龙直言，“近年来，GDP受关注的程度越来越高，且被较多地直接或间接用于各种形式的工作业绩考核。地区按GDP大小排位的顺序及其变化也是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普遍的心理是只能位次提前，不能后移。”

　　由于GDP被赋予了重要的考核功能，自然而然的结果就是——为了考核过关或政绩的需要，不排除少数地区高估GDP数据的可能。

　　新华社：淡化GDP考核

　　在文章的结尾，彭志龙提出，不能唯GDP论，“就GDP本身来讲，许多重要方面它并不反映或反映得不全面”。这些“许多重要方面”包括生态环境的恶化、不同群体的收入分配信息、产品质量和安全问题、就业状况。

　　就这一点，有识者指出，现在是经济发展的非常时期，一旦一些地方基础数据受到干扰，就很难对当地的政策效应和经济走势作出准确判断。

　　新华社引述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许光建的话指出，一旦某个地方过于看重GDP，必然会导致工作主要精力和资源分配向提高经济增长率集中，不利于结构调整和转变发展方式，不利于政府公共服务水平的提高。

　　北京大学国民经济核算研究中心研究员蔡志洲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更是直截了当地说，从发达国家的经验看，民众更关心的是就业和物价等方面的数据。在基层干部考核时，应当大量增加促进就业、改善民生等方面的指标，尽量减少GDP总量和增长率方面的指标。

　　记者观察

　　统一核算难度超乎想象

　　早报记者 姚伟

　　国家统计局昨日旗帜鲜明地提出，将“研究国家统一核算省级GDP的实施办法，从根本上解决地区与国家GDP差距过大问题。”对此，统计系统内部人士并不乐观。

　　根据国内现行统计制度，各地区各级统计部门先各自独立核算GDP，随后由每一级统计部门对下级统计部门的数据进行评估和核实，待核实后下级部门再公布相关数据。

　　“用核实的方法，其实地方政府还是有很大的权力干预数据。上级统计部门的检查只能是挤掉部分水分。”一位统计系统内部人士昨日说。

　　标准能否统一，也是问题。上述人士称，其实目前国内对于服务业的产值统计根本就缺乏统一的核算标准，基本靠各级政府推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核算可能并不如地方核算更为准确。

　　“这还只是一个缩影，类似这样的问题很多。”上述人士说，包括跨地区公司究竟采取何种标准核算、纳入哪个省市等大量细节问题，都需要得到明确。

　　此外，还有诸如人力、物力因素，也将明显制约国家统计部门直接核算省级GDP。目前在不少欠发达城市，国家统计局驻当地的调查总队和当地统计局其实基本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

　　可见，国家统计局凭一己之力，欲改变现行的GDP核算制度，无疑是一项浩大的系统工程，其间的阻力和难度超乎常人想象。

　　“现阶段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微调，以更为严格的规范评估数据，挤掉更多的水分。”上述人士说。

　　而根据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核算司司长彭志龙昨日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除了国家统一核算外，其他对策还包括：由企业将原始数据直接上报国家统计局，认真研究和改进对统计数据的评估办法，加大统计执法检查力度，严肃查处统计上弄虚作假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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