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

　　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一改往日门前的冷清，这个拥有了“分钱”权力的部门，终于得到了地方政府的“垂青”，于是，一笔又一笔财政转移支出被分配给地方，其中大部分用于廉租住房的投资与建设。

　　然而，在廉租房供给不断扩容的同时，河北、河南、湖北、湖南等地的经济适用房建设，却似乎停止了增长的步伐，“中央给什么钱地方就干什么事”的规律，似乎正在住房保障领域上演，位列拉动内需“十条措施”之首的“保障性住房建设”，在拉动经济的同时，却将面临社会公平的又一次考验。

　　“给什么钱，干什么事”

　　地方建设厅的工作人员们，也开始有了“跑部钱进”的“特殊待遇”，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他们像地方发改委的官员一样，要到北京的住房和城乡建设部“要钱”，因为从那时候起，地方建设廉租房，中央财政开始“部分买单”。

　　“这个很好啊。”3月3日，河北省建设厅的一位官员入住北京三里河的国建宾馆，与他的驻地一墙之隔，便是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的办公大楼，进入三月，这个刚刚投入使用1年有余的宾馆，常常一房难求，住客大多是与这位河北省建设厅官员身份相似的人。而他住在这里的任务，便是弄清楚三月两会预算通过后，他们还有多少钱能分。

　　他告诉记者，这笔钱只给廉租房建设使用，在此之前，他所在的省已经陆续分到了将近10亿元的中央转移支付资金，情况类似的，包括山西、陕西、河南、青海等省。

　　他们现在都听到了预算数字的风声。“本来是300亿，后来又提高了，这对我们当然是好事，原来廉租房的开工量上不去，主要是地方财政没那么多钱投入，现在中央给钱，我们当然愿意干了，所以谁都想多分一点儿。”住在隔壁的山西省建设厅的一位官员对记者说。

　　记者了解到，山西、陕西、河北三省的表现最为典型，在2008年下半年中央财政开始对廉租住房进行转移支付之后，这三个省的廉租住房开工量都有了30%~40%不等的提升，而青海的表现就更为夸张，2008年下半年比上半年开工量暴增超过50%，据称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在统计得出这一数字之后，也颇为吃惊。

　　显然，这将给出一个漂亮的“数据报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内部一个粗略的统计数字估计，2009年全年，廉租住房的开工面积，有望达到35%以上的环比增长。

　　“没落”的经济适用房

　　在廉租房有望交出漂亮“报表”的背后，经济适用房正在没落。廉租房报表一片大好的河北等地，经济适用房开工面积呈现出明显的停滞，在该省的石家庄、保定等城市，甚至传出了经济适用房暂停建设的消息。

　　“今年省里面考核我们工作的，廉租房开工面积是个重要指标，经济适用房的量卡的不是太死，只是强调不要比去年出现大幅度的下跌就行，而且还只是一个总量控制，省内城市可以根据自己城市的不同情况协调。”前述河北省建设厅的官员向记者解释。

　　而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的官员则向记者解释，中央进行财政转移支付的，只包括廉租房和棚户区改造项目，并不包括经济适用房。

　　于是，河北等省正在编制的年度住房规划当中，廉租住房大幅增加，而经济适用房只是维持平均水平。

　　而在河南，情况就更为明显。河南籍全国政协委员王超斌联合三名政协委员提出提案，明确表示应该停止建设经济适用房。

　　而青海等更为偏远的西部省份，经济适用房总量虽有上升，但由于基数很低，5%左右的增幅根本不能带来开工面积的实质性增长。

　　在中国住房保障体系中占有重要位置的经济适用房，其地位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谈到这个问题，王超斌丝毫不觉得意外，经济适用房没有中央财政的支持，还需要地方政府投入土地，而土地出让收入，又是地方财政收入的一大来源，既然中央给钱建的廉租房也可以拉动GDP，拉动采购，那么为什么要建地方政府自己投入的经济适用房呢？

　　如今的地方政府，早已经是算账的高手了。

　　经济账和社会账

　　“如果从GDP、内需采购等角度来看，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没有什么区别，地方政府建哪个都一样，原来是有区别的，因为经济适用房能够回款，廉租房不能卖，但现在，廉租房中央政府给投资了。”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政策研究中心一位专家告诉记者。

　　实际上，本轮大规模兴建廉租住房并进行中央财政转移支付的初始目的，即在于拉动内需。一个外界鲜为人知的事实是，2008年底追加的中央财政转移支付资金，主要分配给了西南地区，如四川、重庆、云南、贵州等。

　　彼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的一位官员告诉记者，优先分配给这些地区的主要原因，即是资金下达后能够立刻形成开工建设和采购，因为西南地区冬季没有冻土期，可以在冬天开工建设，而北方或者西北地区，就没有这样的条件。

　　显然，在房地产市场普遍低迷的情况下，廉租住房的建设，成为了地方解决钢材水泥滞销、GDP增长减弱，以及就业问题。北京市在奥运过后，北京市发改委曾多次召集北京市的大型开发企业开会，要求他们尽快开工，以解决就业、GDP等方面的问题。

　　“但现在要有一个社会账和经济账要对比来算。”山东籍政协委员郭松海向记者表示，他也已经关注到了经济适用房开工建设面积不再增长的趋势，“地方通常把低收入群体的标准定得收入很低，如果长此以往，也会出现廉租房供应过剩的问题。”他说。

　　记者了解到，以湖南中等地级市的城镇低收入标准划定，180元、250元通常是上限所在，真正低于这一保障线的，虽然有不少，但更大量的都是将超过这个标准的人群，郭松海的担忧在于，如果经济适用房的供应规模减少，而廉租住房的总量不断增加，而最低生活保障线不提高，那么势必造成夹心层住房问题的加剧而不是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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