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贾玉宝

　　按下葫芦起了瓢。

　　春节以后，深圳银监局史无前例地开始个贷不良月月讲，十多家驻深商业银行被要求必须到会。如此到了7月末，面对断供和不良高企的传言，深圳银监局首次开口，不仅公布了上半年0.79%的个贷不良率，还下了个贷不会出现系统性风险的初步诊断。

　　对深圳银监局表态构成强力支持的是16家银行本年度的个贷大瘦身。据商业银行统计显示，深圳中资银行上半年个贷较年初减少2.32亿元，这与2007年上半年增长425.17亿元判若云泥。这首次意味着个贷偿还速度超过了发放速度。

　　就在各方略作轻松的同时，深圳银监局又将8月会议整治的重点引向了开发贷。毕竟开发贷较年初新增88亿元，并非小数。为此，深圳银监局副局长熊涛严令各家银行“密切关注开发贷”。

　　精算0.79%个贷不良率

　　实际上，春节以后，深圳银监局几乎是每月召开一次例会，各家商业银行的相关负责人都被要求参加，并汇报各自不良情况。各家商业银行上报的不良率印证了深圳银监局对外公布的深圳中资银行上半年个贷整体不良率为0.79%(不良贷款余额为17.35亿元)的说法。

　　截至2008年7月末，各深圳分行相应的个贷不良率依次为：建行0.5%，交行0.24%，深发展0.2%，浦发银行0.3%，光大银行0.74%，广发行0.94%，华夏银行0.12%，民生银行0.8%，平安银行0.65%，兴业银行0.32%。

　　按照监管机构的会计要求，各家商业银行的房地产贷款被要求单独科目列账，而相应的信贷系统(和中国人民银行深圳市中心支行信贷系统直接对接)会对逾期90天以上的个贷自动生成不良(个别银行是180天)，各家商业银行无法自行转变五级分类形态，因此，各家银行上报监管部门的数据应有参考意义。

　　根据各家商业银行的现场汇报，前述个贷不良多是2007年下半年发放的。据商业银行统计显示，2007年上半年深圳新增中长期个贷(即房贷)425.17亿元，下半年新增328.17亿元，上、下半年新增比例为56%：44%，这意味着深圳各家商业银行上半年房贷狂飙客观上极大冲高房价后，又重点在第三季度集中发放房贷(该季度总体放贷291.14亿元，占全年放贷比为38.65%)，而这种在房价高企时狂量放贷，在今年房价大幅回落后又客观上造成了理性断供和随之生来的不良。

　　比如前述不良率相对较高的广发行深圳分行，其2006年12月末中长期个贷余额为26.55亿元，2007年全年新增中长期个贷24.29亿元，新增率为91.49%，一至四季度新增中长期个贷分别为1.62亿元、6.14亿元、10.69亿元、5.84亿元，对应比例为6.67%：25.28%：44.01%：24.04%。

　　在2007年深圳房价已经冲高70%的情况下，广发行深圳分行一改一季度发放个贷的审慎，不仅选择在三季度加速放贷，甚至在“9·27”房贷新政后的四季度也未见减速。就在第四季度，深圳16家银行总体发放房贷37.03亿元，占全年新增比为4.92%，其中不少银行还在该季度表现为个贷负增长。

　　本年初以来，广发行深圳分行才和同业一样，采取了个贷大瘦身之举。截至2008年7月末，在深圳新增的中长期个贷22.01亿元中，有9家银行出现了负增长。个中的曲折还包括，广发行深圳分行年初仍想做些新增，一季度新增中长期个贷1.11亿元，排在16家银行新增额的第5位，但随后的不良率上升，令其彻底打消了念头，截至2008年7月末，该行中长期个贷较年初减少1.76亿元(扣减个贷还本付息额后)。

　　拳击开发贷

　　然而，深圳银监局对各家商业银行的个贷瘦身仍不放心，于是要求都来做压力测试。所谓压力测试就是要自行或委托第三方抽查甚至是全部检查每笔贷款的风险(贷款余额与抵押物公允价值之比)，汇总数据后检测是否出现负资产状况，进而判断会否对个贷产生系统性风险。

　　深圳某股份制银行人士称，该行的压力测试表明，房产负资产数远大于断供产生的不良数。所谓房产负资产就是用客户贷款金额除以该房产市场最新评估价，数值大于1的自然是负资产，也就意味着该房产已经资不抵债，存在理性断供。

　　“虽然是负资产，但除一些投机客外，不少客户依然没有逾期，处在正常还款状态。”该人士称，关键是以后的供款能力是否会减弱。股票在大幅缩水，工资也没有提升，种种情况之下，以后还难说。

　　该人士的言外之意是，真正的个贷大考还远远没有到来，恐怕至少要看到四季度的数据才好判断。他进而给出建议，即使以后出现更糟的状况，商业银行可以同时自律地采取暂缓付息、甚至是延长贷款减少月供的办法，来解决客户还贷的压力，同时不至于和挤压楼市泡沫的调控大局相冲突。

　　不过，目前0.79%的整体个贷不良率显然给深圳银监局打了一针镇定剂，虽然该局依然是每月召开例会，但在不经意间，会议的主题，也就是深圳银监局的视线和可能抡起的拳头，开始转向房贷的另一面——地产商开发贷款。

　　深圳银监局副局长熊涛在8月的例会上称，截至7月末，开发贷增加了88亿元，房产抵押类贷款增加了33亿元，“要密切关注开发贷”。

　　相比个贷，开发贷风险更需要控制。开发贷实际收紧与否，才是扼制地产泡沫的尖刀。反观之，截至2008年7月末，仅仅是个贷较年初新增0.61亿元的微量控制(其中，中长期个贷较年初新增22.01亿元，短期个贷较年初减少21.40亿元)，与同期增加的开发贷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的。

　　是哪些银行在发放如此巨额的开发贷呢？其实，不妨从今年初以来的个贷新增上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显然，能够抢到今年个贷市场大份额的，难免有开发贷在前、个贷发放权在后的通常做法。

　　据商业银行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08年7月末，在深圳16家商业银行中，有9家出现了中长期个贷负增长，有7家实现了正增长。正增长的银行为中行、建行、农行、交行、光大、中信、深圳农商行，其中长期个贷较年初新增分别为32.62亿元、28.30亿元、15.32亿元、7.73亿元、2.32亿元、0.82亿元、0.59亿元。其中，有着数十亿元个贷新增的中行、建行、农行、交行没有一定数额的开发贷支持，在市场萧瑟期和同业竞争之下，想获得这些数量级的个贷是比较困难的。

　　深圳某中小银行客户经理称，“今年二季度，我们曾到关外某新开楼盘现场，想做些个贷业务，其他几家中小银行也都去了人。但到了现场才知道，是建行深圳分行向该楼盘开发商提供了开发贷，进而获得了独家个贷权，其他银行想介入个贷，简直不可能。当然，开发贷和个贷关联，是银行界的通常做法。”

　　该客户经理称，并不排除个别有实力的大银行为了今后的市场空间，在逆市中大帮开发商一把的可能，当然，其中还包括像万科、金地这样的大公司通过集团贷款的情况。再说，深圳地产商和深圳银行界的关系千丝万缕，难以一下子断开。“现在大量提供开发贷款，假如出现了大的风险，只有大银行输得起，我们中小银行输不起。我们两年来主要做二手房按揭。”

　　由此看来，继整治个贷风险之后，整治开发贷风险将成为深圳银监局的另一记重拳。熊涛在8月会议上给出了严重的风险警告信号，真正的出击或许不要等到9月会议之后，就将要全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