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映秀镇的报道(2)

　　我们在讨论中还谈到，今天已经是地震后的第6天了，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人们生还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就目前映秀镇的现状，除了例行的防疫消毒工作以外，我们这些救援的人员还能做什么？我注意到，除了防疫，其他部队的大部分人员基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除了不抱太大希望的继续寻找生命的迹象，就是在原地等候下一步行动的命令。由于地处山区腹地，信号微弱，部队的大部分士兵对外界的消息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昨晚成都等地预报还有余震，但是在这里却几乎无人知道。

　　忽然想起在来的路上，我见到的那十几位从外地赶来的志愿者。他们事前每人交了1500元，购买了很多的物品和药品租车赶到这里，本来想亲自给当地的老百姓进行捐助，可是到了以后听说这里既没有伤员，也没有需要救助的老百姓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最后在我的劝说下他们只好返回原地。其实这种情况在我这几天的行程中经常能够遇到：大家在得知地震灾害的消息后都是极为冲动的、满腔热情地来到在灾区，想亲自为灾区和灾区人民做点什么，但是真正到来后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由此看来，灾区缺乏的并不是各种各样的救灾人员和志愿者，而是程序化的工作流程、规范化的应急措施与完备的防灾害的预案。

　　带着这些问题，我又匆匆踏上了返程的路。沿途我看到一些部队的战士随便搭起的帐篷，也许是没有经验，也许是缺乏常识，总之在我这个老兵看来，他们的一些做法简直就是拿生命开玩笑：帐篷的旁边就是裂缝，或是紧邻大山，这样的选址，一旦再次发生地震或是发生泥石流，后果将不堪设想。

　　凌晨一点，大山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声音，也看不清路。白天在如此恶劣的路况上行进还让人胆战心惊，如今在这夜半更深之时重新踏上这条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觉。不知道前方会出现什么情况，不知道何时会再有余震袭来，不知道…我拼命往外赶，贴着河谷和狭窄的路段疾驰，在路上由于心急没看清路，差点就冲进渡口。我定定神重新调头回来，凭着记忆在崎岖，颠簸、险要的陡坡中终于找到了原来的路。当走到寿江大桥时，我又被拦下等了1个多小时，破晓时分才终于安全返回了成都。

　　现在回想起来这段经历真是后怕：如果当时在路上遇到地震，我也许只能弃车逃生，可是在那伸手几乎不见五指的地方，一边是大山，一边是悬崖，怎么逃？白天沿途所见到的种种灾情让我感到莫名的压抑和紧张，这是走访灾区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映秀镇留给我的是恐怖的经历和难以描述的心理阴影。这次旅途太危险了！这条路是真的不能再走了。

　　本来还要回去接孙院长出山，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孙院长最终还是选择了乘部队的直升机离开了映秀镇。孙院长打电话告诉我：他从空中看到很多的山被泥石流冲刷得非常陡峭，地质状况极差，如果再发生地震，这些山肯定会出现更大面积的滑坡和泥石流。另外我还记得在路上看到紫坪铺水库的水位比去年我来的时候明显下降了很多。我还听说这次地震冲出了很多的水塘，每一个水塘的蓄水量都很大，如果再次发生地震，这些水很可能会淹没更多的地方，造成更大的损失。

　　我18日去的绵竹市遵道镇地处平原，那里在原地建设的可能性很大，而映秀镇是山区，这里经过地震，地质已经非常疏松，公路上到处是断裂带。原来的镇子在地震中已经基本消失了，在原有的基础上重建肯定是不可能的，未来肯定要改道或重新选址，如果我们将来参与这里的建设，我们要建什么？该怎么建？我和孙院长约好今天晚上在成都，在我不曾关闭的餐馆请他们众人吃顿晚餐，以尽地主之谊，同时我们还要讨论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