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中我们看到了何种风险

　　文钊

　　持续20多天的大雪让南中国蒙受了巨大损失。一些城市断水断电，很多企业被迫停产，大量旅客滞留车站……民政部称，截至1月末，中国因此次雪灾损失超过了326亿元。现在，灾难仍在持续，最终的损失或许还会更大。

　　在春节前夕发难的大雪有很多值得我们总结的地方。不过，客观而论，不应该仅仅把灾难归因于大雪阻断了交通，影响了电煤运输，并最终引起了连锁反应，导致了一场影响了近亿中国人的灾难。实际上，让我们付出代价的绝不仅仅是暴雪和冰雨。

　　没错，大雪确实影响了电煤供应，我们遇到的是五十年乃至百年难见的雪灾。但是，电荒征兆早在大雪降临前就已经凸现，一些电力企业的电煤存量急剧下降，一些煤炭企业停产了，煤炭囤积在经销商手中。这种情形，正是过去几年电力企业和煤炭企业纠葛的翻版。

　　“市场煤”和“计划电”的矛盾早已有之。国家发改委曾经屡次出面调停，最终以让煤炭企业和电力企业直接衔接的方式，希望能够置身事外，而让企业自行决定价格。不过，从今年的情况来看，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协调也只是将矛盾暂时搁置。

　　这两个行业的宿怨无法靠非市场手段化解。只要“市场煤”和“计划电”始终存在，这种矛盾就不可避免，市场价格出现大幅波动的时候，电力企业和煤炭企业之间的利益冲突也会更加激烈。今年之所以出现电煤紧张，首先是因为全球煤炭价格都在上涨，而电煤价格却仍在政府管制中。企业有什么动力多产煤，多供煤？

　　偏偏又遇到了前所未遇的雪灾。当这种冲突与持续的大雪叠加时，灾难就进一步被放大了。

　　我们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仍然是以行政方式化解这种冲突，则即使大雪消散，未来危机仍可能以其他方式重演。想象一下，大面积的油荒幸亏是发生在去年10月，如果油荒也出现在恶劣天气里，结果恐怕难以想象。

　　道理是相同的。与电价一样，成品油价格也是政府管制的；与电煤价格一样，原油市场也是放开的。这种上下游之间的冲突，也正是市场与计划之间矛盾的显现。过去几年中，油荒已经屡次出现，谁又能确保，油荒不会再次出现？

　　灾难因大雪而肆虐，但大雪未必是灾难的始作俑者。我们承认，即使不存在电煤运输问题，大雪也必然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显然，如果不是在飞涨的价格面前，煤炭企业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如果不是缺煤，后果也许不会如此惨痛。在很多方面，百姓生活受到的影响，也未必这么大。

　　在这样的时候，很多人会把矛头指向企业，认为灾难来临时，企业应该承担起社会责任。确实，在此危难之时，企业确实应该共体时艰，甚至短期内放弃企业的利益，中国企业史上也从来不乏这样的企业。然而，灾难过后，我们还是要问一问：企业要求根据市场供需关系来决定煤炭价格错了吗？不是我们早就明确，能源价格应该交给市场来决定吗？

　　理顺资源产品价格和能源价格，决策部门一直将其视为改革目标之一。但是过去几年中，我们却一直没能走出关键的一步，没有让市场在价格确定中起决定性作用。决策部门总有这样那样的担忧，比如推高通货膨胀水平，比如百姓生活成本的可能提高。这些担忧让我们一再推迟了改革进程。

　　客观地说，这些担忧都是有道理的。然而，价格管制必然会导致企业经营行为的扭曲。在过去的油荒中，在屡次的电荒中，这种扭曲已经被一再证明。看看我们已经为此付出的代价吧。

　　去年末，央行在其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这样评述资源产品价格改革：两害相权取其轻。拖延越久，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当下一次危机来临时，我们会更加无法承受。如果真的要从雪灾中总结什么，这是不能回避的一条。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