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青：理解涨价

　　季谭

　　对2008年经济发展态势，宋国青持审慎态度，他说：“调控政策还应当会在紧缩方向上操作，但总力度不必很大，微调即可。”

　　“涨价”是2007年一大关键词。面对越来越大的通胀压力，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把“防止价格由结构性上涨演变为明显通货膨胀”作为2008年宏观调控的两大首要任务之一。

　　对从紧的货币政策，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宋国青向《第一财经日报》解释，“从紧的货币政策”为10年来首次提出，2008年将进一步发挥货币政策在宏观调控中的重要作用，严格控制货币信贷总量和投放节奏。

　　在国内宏观经济领域，因预测准确，宋国青被喻为“宏观经济预测第一人”。他预测，在严格的宏观调控措施下，预计2008年CPI全年平均增长率会回落到4.2%左右。

　　货币政策从紧

　　央行从2007年12月25日起再次上调存款类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1个百分点至14.5%，这也是央行该年内第10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

　　对此宋国青认为，“国内CPI涨幅超过2%的部分有60%～70%由货币因素推动，为此，抑制通胀还需继续收紧货币供给。”

　　“但CPI能否回落还是要看货币政策效果。”他说，从目前情况看，流动性还是过于充裕，2008年一旦货币供应量增长率不能下降，则2008年年底CPI增幅仍将达4%左右，全年CPI增幅“达5%都有可能”。

　　在这一状况下，如果采取恰当的货币政策，2008年8月以后，CPI有望达到理想水平；而对于加息能否浇灭通胀之火，宋国青表示：“肉价波动导致的CPI上扬，货币政策想管也管不了。”

　　不过，宋国青仍维持此前对央行再次加息的判断，“对于可预期的较长时期食品价格变化，货币政策还是应当考虑，由于食品在总消费中份额还很大，因此对于中长期食品价格变化，货币政策应当管也可以管。”

　　再次加息的另一重要依据是近期高居不下的各项金融指标。宋国青认为，当前M2(广义货币量)环比增长率略高一点，贷款增长幅度仍然过高。

　　同时，央行在利率政策上正越来越谨慎，为防止通胀形势继续恶化，今后一段时间利率政策可能让位于汇率政策，宋国青分析，人民币升值幅度可能加快，但短期内人民币不宜升值太快。

　　而人民币加速升值将有助于减小外贸顺差，从而减少基础货币投放，流动性过剩的状况也将由此减轻，这将有助于缓解通胀压力。

　　央行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07年11月末，M2余额为39.98万亿元，同比增长18.45%。尽管较上月末低0.02个百分点，但已连续5个月同比涨幅超过18%，不过，“流动性过剩的情况仍然没有得到根本性改变。”

　　“随着肉价稳定，在货币供给增长率不变的情况下，通货膨胀率会自动下降到4%左右，今后货币供给情况对CPI的进一步变化将起到关键性作用。”宋国青说。

　　他认为，推动物价上涨的真实动力还是货币供应问题。从更广义的货币供应量M3看，其增速已接近20%的水平，货币供应量的增大及流动性管控的缺口是目前CPI高位运行的主要因素。

　　肉粮比价渐稳

　　总体上说，2008年经济增长步伐放缓，但会更加均衡。预计2008 年中国实际GDP 增长率将放缓至10.3%左右，相应地，到2008 年下半年时通胀率也会降至2%～3%区间。

　　据宋国青计算，在6%的CPI涨幅中，大约有4%～5%的涨幅是由过去半年货币供给增长造成，而由猪肉供给这个特殊因素引起的只有 2%左右。

　　宋国青分析，相对于2007年的粮食价格变化，农产品有两个比较异常时期，即1999年4月～8月和2005年7月～2006年10月，这两个异常时期都发生了猪疫病，后一时期还发生了禽流感。之后，灾情信息开始透明；由于肉价持续下跌，2006年上半年母猪存栏迅速下降，这导致2007年5月猪肉价格大升。

　　在宋国青看来，这是一个“猪周期”问题，但农民并不知道猪疫很快会过去而猪肉需求会很快回升。他说，猪禽疫病引起全国平均肉禽价格持续较长时间大幅度下降的情况自1994年以来还是第一次。

　　实际上，“在那种情况下预测2007年的肉禽需求不是易事。如果能较好地预测今天的需求，母猪价格就不会跌到让很多农民不愿意养母猪的程度。”

　　他认为，现在肉粮比价达到了多年最高，肉粮比价适当回调只是时间问题，慢则几个月，快了就是现在，“不过，肉禽价格绝对水平的大幅度下降是不大可能的，因为其绝对水平并不高。”他说。

　　宋国青分析，像2007年这样的肉价波动，货币政策想管也管不了。一段时间母猪太少导致下一段时间肉价上涨，需求方的原因是食品需求弹性小尤其是短期弹性很小，供给方的原因是猪的生长周期，“两者在短期内对利率这样的杠杆和货币供应都没有多大反应”。

　　但他同时认为，对可预期的较长时期食品价格变化，货币政策还是应当考虑。

　　他预测，如果从现在开始采取最好的货币政策，2008年8月和以后的同比CPI才能达到理想水平。

　　在2007年4月份，通货膨胀率上升主要原因是食品供给方面的，包括粮食库存偏低和生猪存栏太少；不过，2007年5月份之后通货膨胀率上升，宋国青说，主要推动力则是货币过快增长引起总需求膨胀。

　　他表示，如果货币供给保持过去几个月的增长水平，在肉粮比价回落到平均水平后，CPI在半年到一年内将降至每月4.5%左右。

　　贸易顺差波动

　　宋国青更进一步分析，除肉类价格大幅度上升引起消费支出被动增长外，总需求增长率大幅度波动的主要原因是货物贸易顺差波动。

　　贸易顺差较大幅度波动在过去也时有发生，宋国青说，但现在货物贸易顺差的基数已经远远大于前些年，占GDP的比例接近10%。在这一情况下，宋国青预测，顺差环比增长年率从50%多下降到零左右，可以使总需求环比增长年率下降大约4个百分点，“这对于抑制潜在通货膨胀率的效果显著。”他说。

　　但“国内消费价格快速上升的主要原因是食品价格大幅度上升，这对于贸易的影响并不很大，尤其猪肉的可贸易性很差，猪肉涨价并没有引起猪肉大量进口。”宋国青分析。

　　贸易顺差还有可能恢复较高增长，那时继续抑制信贷是必要的，诸如提高准备金率和增发央票这样的措施还会继续。

　　2007年头两个月出口猛烈增长，拉动工业生产强劲增长，此时投资延续了去年下半年的势头，环比增长率较低。3月份的出口大幅度下降，印证了头两个月提前出口的说法；出口下降使3～4月工业增速减缓，5～6月工业猛增，出口比较平稳，隐含投资猛烈增长。

　　宋国青认为，判断当前经济是否过热，可以参看2007年二季度尤其是6月份的生产水平是否超过或者在多大程度上超过潜在生产能力。

　　“其实与上一轮宏观经济相比，从量级来看，现在的增长速度最多超过应有GDP一个到两个百分点。所以当前的数据还不能用来简单判断宏观经济热度；但从长远来看，实际生产水平的增长率正远超过潜在生产能力的可想象增长率；即使现在没有过热，但按目前的增长势头，过热很快就会发生。”宋国青解释。

　　他说：“经济走向过热的加速机制是：通胀率上升影响到预期真实利率下降，进而影响投资需求增加，最后导致通货膨胀率进一步上升。”

　　宋国青同时认为，本币升值影响比较复杂。从2006年四季度开始，由于国内消费价格环比增长率很高，按消费价格指数计算的人民币真实有效汇率较大幅度上升；同时，紧缩措施还包括许多行政调控，以后可能更多用市场手段。

　　尽管中期内我国经济仍将保持强劲增长势头，但2007年积聚的经济过热压力将需要一段冷却期，有经济学家表示，在此期间，经济增长将放缓至潜在增长率水平，而通胀压力将有所消退。

　　总的来看，这一波紧缩总需求尤其加息的行动已经接近尾声，对2008年经济发展态势，宋国青持审慎态度，他说：“调控政策还应当会在紧缩方向上操作，但总力度不必很大，微调即可。”CFP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