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标：最好的民生

　　李利明

　　两个月前，平静顺利地完成民生银行扩展后中高层管理人员的调整，董文标却感到更大的压力——11年了，民生银行正在走入它最好的时代，这来之不易，更难得的是如何把握。

　　即将过去的这一年，无论是参股陕国投、收购美国联合银行股权，还是内部管理架构的事业部改革，董文标和他领导的民生银行一直清晰的执行着既定路线。客观的说，今年民生银行的动作，无论哪一个都是业内大事，都足以引起银行业界的高度重视和关注，何况它们同时发生在只有11年历史、资产规模刚刚进入全国前十位的民生银行身上。

　　但，董文标甚至没有时间得意一下，上周，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他谈得最多的是国际化背景下民生银行的调整和提升之路，在他的话语中，急切、兴奋如影随形。

　　经济观察报：今年以来民生银行的大动作不断，特别是10月初宣布的参股美国联合银行，更是国内银行首次参股美国银行的重大创举。现在业界十分关注民生银行的发展路径和发向。在这些重大决策的背后，您是如何思考的？

　　董文标：民生银行前十年属于原始积累时期，我们要借助中国经济的高位运行加速发展。这也是贯彻小平同志讲的发展是硬道理，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阻力、困难和干扰，但是我觉得从我们董事会到班子，到整个核心团队，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忘记过，就是发展。这十年的结果也是一个充分体现，我们从名不见经传的最小的股份制银行，到现在进入中国银行业前十位，这是很不容易的。

　　十年以后，民生银行究竟怎么走，当时我提出两个词“调整、提升”，原始积累和加速发展达到规模以后就要提升核心竞争力，办出自己的特色。调整提升的核心就是不搞同质化。我们就想两手抓，一手把传统业务搞上去，继续做强做大。另一手，我本人有这样一个想法，让两个轮子都转起来，通过兼并收购来加速发展。在前十年，如果你想启动这个轮子，没这个本钱。你兼并收购人家，人家还想兼并收购你呢！七八年前，你三五百亿人民币的资产规模，你去兼并UNBA，那种问题根本不用谈，你根本买不起。十年以后，我们打实了基础，就要通过兼并收购来加速发展。在这个方面我们也研究过汇丰、花旗的发展经验，他们也是达到一定基础以后，通过兼并收购，大概用15年左右的时间，使自己从区域性银行成为世界性的大型金融集团。

　　另外就是通过跨国收购来促进发展，我们董事会通过的《五年发展纲要》提出，一定要国际化、走出去。对于怎么走出去，当时有很多争论，最后大家达成协议，基本上不以到海外设分行的模式发展。因为设分行很麻烦，时间证明也不可能做强做大，并且费用非常高，影响也不大。我们想通过兼并收购，以这种方式发展起来可能更好。

　　既然不通过设分行这种方式实现国际化，首先要走出去，选择的突破口在哪里？首先在发达国家，在成熟市场经济环境下去收购，我们的第一个考虑是影响非常大，产生震撼性的影响。第二个考虑是安全，当地监管当局、当地交易所、当地投资人对这些都很关注的。

　　另外，选择什么样的机构我们也经过考虑，我们一定要选择一家上市公司。为什么是上市公司？首先，上市公司退出机制比较好，另外，投资者比较关注，第三，选择上市公司，有交易所和会计公司的监管，透明度比较强。和这些公司合并起来你无须担心。

　　那么，究竟选择哪家公司来兼并收购？我也进行过认真思考，和美国哪些公司兼并以后不要产生冲突。我们后来选择美国西部、有华人背景的银行，这就是美国联合银行，UNBA，这家银行是美国最大的一家华人银行，这样文化上差异不大，它的CEO中文讲得挺好，我们可以融合他们，但是它有一定的规模，有70多家分行。实践证明我们选择也是正确的，这么大的交易谈判，40多天就把事情敲定。

　　经济观察报：您觉得收购美国联合银行价位是怎么样的？

　　董文标：我个人认为，经过我们努力去讨论谈判，价位应该是合理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一个大的形势是美国经济处于低迷状态，股市是五年来最低的，这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第二，这家企业资质非常好，在美国所有银行中是最盈利的，利润年增长27%左右，没有一家美国银行有这么高。第三，这家银行潜力非常大，这家银行是美国华人背景最大的一家上市公司，现在还在加速兼并和收购，现在手里有五个牌照在收购，我们正是看上这一点，这五家收购完成以后，股价能涨30%到40%。我手里价格肯定是最低的。所以我觉得无论是从目前的整体状况，还是企业资质来说，都是非常好的价格。

　　经济观察报：我曾经与美国耶鲁大学陈志武教授交流，他说现在购买美国金融股是十年才能一遇的机会，民生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这几年国内银行业发展也很快，增长特别好，很多人担心如果把钱投到海外，是不是将会部分丧失在国内加快发展的机会？

　　董文标：关键看考虑的是短期利益还是长期利益，如果只考虑短期眼前利益的话，是这么回事。你要想让银行持续发展，想让银行资质大幅提升、价值大幅提升，你必须要全球化，借助全球市场化浪潮，让银行走出国门，走国际化战略。比如你在中国范围内赚这个钱，不管怎么说，你始终在这个圈里赚钱，现在经济形势比较好，那是完全可以的。但是经济进入调整期以后，你不把经营分散开，将来你怎么办？银行达到一定规模以后，要加速自身的发展，加速自身战略方面的部署，这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民生银行这种选择是从长远战略考虑，而不是眼前短期的蝇头小利。只有全球化，价值才能最大化。所以银行达到一定规模以后，必须借助全球化战略，加速推进国际化，这个意义非常重大。在这些问题上，不能鼠目寸光，老想一些蝇头小利，这非常重要。

　　经济观察报：民生的兼并收购，包括参股陕国投、设立金融租赁公司，都需要大量的资本金支持，今年上半年民生通过定向私募募集180亿资本金，这也是能够做这些大动作的重要基础。如果民生继续进行兼并收购，是不是意味着在未来两年还会有补充资本金的压力？

　　董文标：在资本补充方面，我们会充分考虑投资人的利益。我们从来没有考虑通过加速资本扩充来稀释投资人的利益。前十年我们在市场募集资本只有93亿，十年以后，今年6月20号完成了定向私募，募集了180亿，这些资本支撑了将近一万亿的资产规模，对投资者是非常大的回报。目前我们处于调整提升期间，我们通过新的发展模式加速发展，会给投资者带来更多更好更大的利益。

　　当然，这种兼并收购会对资本带来很大的压力，我们想办法把资本约束放在很重要的议事日程上。比如说金融租赁公司，总共32亿股，我26亿股，占85%，15%是天津市保税区的，这两年我就会引进一家战略投资者，我卖给他10亿股，但是绝不会是一块钱一股，如果每股卖两块五毛钱，那25亿人民币就回来了，我总共投了26个亿，收回25个亿，还有16亿股，还是最大的股东。我们在这方面做过充分的考虑。我也希望金融租赁公司在两到三年内上市，上市以后这块投资的价值会大幅度提升。比如我把民生银行60多亿的房产，另外还有四千台ATM机，租赁给民生银行，将来发行理财债券，全部都搞活了。

　　像信贷公司，我马上把它搞起来，只要监管当局批了，我先卖出去40%，我拿60%，我卖的时候至少每股五块钱，我所有投资都收回来。

　　包括陕国投也是这个概念，有人认为我们出的价格高，但是我不这样认为。我为什么买陕国投？陕国投是上市公司，有完美的退出机制，不行就卖掉。我们民生银行每年有将近五百亿的信托业务，以后就不再做了，转给他，他一年有十几亿的收入，我们相辅相成。将来在适当的时候我会通过减持把投资全部收回来，但是我还有一大块股份。

　　所以民生银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都是非常认真地算了这个帐，虽然兼并收购对资本肯定有冲击，但是我们会把这种影响压缩到最低限度。同时我们也在考虑，想办法利用目前整个资本市场比较好的状况，再搞一些募集。当然这件事情我们会充分考虑市场接受和投资人的接受能力，比如考虑发一些可转债，逐步转化为资本。

　　经济观察报：很多人就在想，包括进入联合银行以后，民生在美国有比较高的知名度，是不是以后您国际化战略也会考虑在美国上市？

　　董文标：民生银行肯定要走海外上市这一步。但究竟在什么地方上市，目前董事会还没有讨论。如果将来真正上市，我觉得首选地肯定是香港。因为香港是国际金融中心，也是亚洲最大的金融中心，另外法律方面我们也比较熟悉。现在市场经济一体化，尤其国际金融体系一体化以后，究竟在哪个国际金融中心上市差别不大。

　　经济观察报：现在很多股份制银行都提出向零售银行转型，在零售业务方面有很多动作，而民生银行今年业务改革的大手笔和最大的亮点是公司业务的事业部制改革。在您的考虑之中，公司业务跟零售业务分别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董文标：我们进行公司业务事业部改革的目的，一方面是把公司业务持续做强做大，另一方面，改革搞完以后，很大一个伏笔就是为下一步更好地做好零售业务建立强有力的物力基础。公司业务改革完成以后，会把很大的网络和有形资产都留下来，留给零售业务。原来支行是公司业务和零售业务都做的，公司业务很强，所以把零售业务淹没掉了。现在公司业务实行事业部制，全部收上来，支行网点都留下来，就专门做零售了。包括分行，分行将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抓零售，这是我们公司业务改革很大的一个伏笔，留下的空间为零售银行下一步加速发展奠定一个非常坚实的基础。

　　我们现在的组织架构改革包括三块，第一块是事业部，我们把公司业务从分行分离出来，很快就全部完成，完成以后就是事业部改革；第二块是分行，事业部改革完成的同时，我们对分行进行全面定位，分行全面定位围绕几个方面：三年发展规划、分行在当地的组织框架、团队、风险管理、计划；第三块，我们成立了零售银行改革领导小组和工作小组，领导小组组长是王?世行长，工作小组组长是毛晓峰，零售银行委员会主席让毛晓峰去做，现在开始全面启动零售银行改革。为什么把它放在最后？目的就是把公司业务分出去，把这个平台腾出来交给零售业务。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