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不是“讲故事”

　　黄海川

　　根据财政部和商务部的规定，元旦之后，山东、河南、四川三省农民购买指定限价家电即可申请销售价格13％的财政补贴。中央部委点火、地方官员煽风、各路企业开路、财政补贴殿后，相信“家电下乡”运动很快就会风起云涌、热火朝天。

　　但高歌猛进之下，我们必须正视可能的隐患。

　　我们并不担心政府的兑付能力，毕竟，全国财政2007年预计增收可达万亿元左右。

　　我们也一点都不怀疑政策制定者要拉9亿农民一把的诚心。毕竟，这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如果按照人均消费1000元计，13％就是将近1300亿元。

　　问题在于，农民最需要的是家电吗？农民最需要的是政府指定的那些家电吗？那些限价家电值得农民付出销售价格的87％吗？

　　我父母退休以后搬回乡下老家居住，同时也将城里的旧彩电、旧冰箱搬回去了。亲戚邻居觉得冰箱很神奇，但当他们了解到冰箱需要24小时通电后说，白给也不敢要。我们村子历史上曾经因为交不起电费被切断电源多年，1990年代好不容易恢复了通电，但因为电贵，村民买了彩电也很少看，更不用说24小时通电的冰箱了。和我们村的老乡一样，大多数农民最发愁的是农药、化肥年年涨价；他们起早贪黑，得了病也往往硬挺；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省下来，给孩子交学费，或者起新房、娶新娘。

　　对于这些农民中的大多数，如何帮助他们增收是正经事。今年中央财政新增156亿农资补贴后，农民粮食直补和农资综合直补加起来共427亿元，但如何让这些钱真的到达农民手中，各级政府尤其是财政部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对于那些稍微富裕的农民，他们最想买的也许不是政府规定的那些产品，但他们如果要获得补贴，就必须失去选择自己所喜欢商品的自由。

　　另外，“限价”不等于“低价”。不争的事实是，无论何种限价商品，其定价也要留下一定利润空间。如果农民花指定产品价格87％的钱可以在市场上购买到其他同样价值的商品，那么，所谓补贴就变成商业噱头了。

　　实际上，城镇困难户、普通市民也许更需要这些家电，但政策制定者为何仅仅选择了农民？我们不妨以小人之心度一下君子之腹：

　　一是商业上的算账农民并不擅长。这个商业噱头用官方语言表达也许还不是那么直白，但如果我还原成一个故事，那么你就更明白了：“别人给了我13颗糖果，你想要吗？那么，请你先把100颗糖果给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会给你一个盒子，然后我就给你13颗糖果。”

　　二是农民问题是高层和社会公众最关心的问题，易于“讲故事”。

　　这样，充满热情的“惠农”表达，抵消了这次政策制定的原始目标：减轻贸易摩擦。

　　然而，即便仅仅是为了减轻贸易摩擦，也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处。根据有关部门的解释，此举可以扭转企业利润下滑，但家电行业却是造成贸易顺差的主力军之一，而且其财务报表体现出来的是去年今年利润普遍上涨。而如果这是实质上的出口退税补贴政策的话，那么应该是市场竞争中有出口能力的企业都可以获得，但这个政策却抛开市场规则，规定只有政府指定的企业才可获得。这种自相矛盾的说辞和有违常规的做法，不免惹来更多的猜测。

　　不排除政策制定者 “一石多鸟”的良好出发点，但如果没有公平、公正、公开保驾护航，再好的愿望，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