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法课题组专家称华为事件程序上明显有纰漏

　　如果法律用这么简单的做法就能规避掉的话，法律也太没有力量了。

　　――常凯谈新法实施前部分企业大规模裁员

　　核心提示

　　“一些企业为了所谓的规避《劳动合同法》而挖空心思耍小计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昨日上午，南都公众论坛首度在深圳开讲，国务院法制办《劳动合同法(草案)》课题组组长，中国人民大学劳动关系研究所所长常凯教授担任主讲嘉宾，与深圳市民面对面解读和探讨新法。

　　明年1月1日，《劳动合同法》将正式实施。在以“《劳动合同法》：应对还是执行？―――‘华为事件’对于雇主策略的启示和意义”为题的演讲中，常凯表示，“(华为)7000人整个辞职，重新竞聘上岗，是一个整体裁员的问题，有没有跟职代会提出什么意见？在程序的方面明显是存在纰漏的。”

　　昨天的论坛吸引了民营企业家、外资企业职业经理人、打工者等众多观众前往参加。很多人提出对《劳动合同法》的种种疑惑，或不同看法，与常凯教授进行一番思想交锋和交流。

　　华为7000多名工龄8年以上的老员工经历先辞职再竞岗一事报道后，被外界解读为规避《劳动合同法》第14条中关于“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的相关条款。该法第十四条规定，劳动者在满足“已在用人单位连续工作满十年的”或“连续订立二次固定期限劳动合同”等条件后，便可以与用人单位订立“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成为永久员工。

　　“把法律想得太简单了”

　　常凯认为，为了规避此条款，一些企业直接的做法就是把10年工龄中断，员工就没有成为永久员工的资格。“从解释上是可以有这个道理的，你是自愿的，企业没有责任的。但是这种思路把法律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法律用这么简单的做法就能规避掉的话，法律也太没有力量了。”

　　“是不是企业稍微动一点小计谋就可以让法律无效？这样做是不可能达到某些人的初衷。10年工龄的计算不是企业决定的，是由法律决定的。”常凯说，如果有人蓄意规避法律，采取并不是员工真正离开企业领取了失业救济金，重新办社保关系，而仅仅是让员工交个报告，重新登记一下，就把10年工龄不连续计算了，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目的的。

　　在具体谈到华为事件时，常凯表示：“7000人整个辞职，重新竞聘上岗，是一个整体裁员的问题，有没有跟职代会提出什么意见？在程序的方面明显是存在纰漏的。”

　　“这个风险不可预料”

　　谈到程序纰漏及其他可能出现的问题，常凯说，“我不希望华为遇到这样大的风险，因为这个风险不可预料。”

　　他表示，自己宁可相信华为自己的解释是由于内部人力资源方面的调整裁员，而不是规避法律，因为他不希望所有的企业对于一个法律都采用这样的态度。

　　就企业应采取什么样态度的问题，常凯认为，并不是给员工钱就是忠诚，员工会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给我钱？“10亿元的成本(据报道，华为事件中华为公司为员工辞工支付的赔偿费，外界预测总计将超过10亿元)，我如果是老板必须考虑10亿元投入和产出的问题。我有钱也不可能这样投入。”

　　年底明确十年工龄算法

　　在《劳动合同法》中，并没有具体规定劳动合同中止和工龄清零如何具体计算，不过常凯介绍，年底即将出台的司法解释将会作出相对细致的明文规定。“仅仅让员工交个报告，重新登记一下，让员工休个假，就把10年工龄不连续计算了，显然是无效的。”

　　常凯透露，对于中间离职多长时间才能够工龄清零，是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立法者还在争论。仅仅以一个假期让工人不连续计算工龄，这点显然是无效的。

　　据了解，常凯此前担任国务院法制办《劳动合同法(草案)》课题组组长，并且在即将于年底出台的相关司法解释起草工作中任职，是《劳动合同法》制定工作的直接参与者。

　　1、员工弱势，落实难题如何解决？

　　常凯：《劳动合同法》能否有效实施，通过华为事件充分暴露出来。7000工人相对于华为公司，依然是一个弱者。如何改变这种状态？长期来说，希望劳资关系法制化，真正形成劳资自主协商和劳资自治。近期来说，最重要的是加强公权力的介入，首先由政府监管，改变地方政府为了发展经济牺牲劳动者的观念，明确地跟中央政府一致，还需要加强劳动行政部门的力量。第三个重要的是发挥工会的作用。再一个推动《劳动合同法》实施有力量的就是劳动者自己。

　　2、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铁饭碗？

　　常凯：现在有些企业挖空心思地规避《劳动合同法》，特别是对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都有恐惧，实际上，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并不等于计划经济时期的铁饭碗。

　　在关于劳动者有权签订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的相关条款中，企业在与劳动者第二次签订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时，掌握有是否继续签约的主导权，而劳动者在第二次固定期限劳动合同履行完毕之后，掌握是否签订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的主动权。

　　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的解雇条件和固定期限劳动合同并没有区别，反而在终止合同时企业支付赔偿金方面更宽松。

　　无论是增加企业用工成本还是减少用工灵活度，都是适度的。企业需要的是学习研究和遵守《劳动合同法》，而不是所谓的“规避”。

　　3、对手不守法，守法企业亏了怎么办？

　　常凯：素质比较低的企业可能不会守法，但是不能说他们不守法，我们也不守法。我们必须推出一些守法人员带动这个社会，使社会法制化程度高一点。对于不守法的企业怎么办？《劳动合同法》提出了劳资新政，把劳资的问题作为社会问题提出来，本届政府也注重到这个问题。

　　《劳动合同法》颁布以后，我所接触的国有企业都是表示可以接受，外资企业也都不出声，都在考虑怎么实施。

　　采写：本报记者 姜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