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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原始森林:一个云南山村的发展与保护悖论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01日 02:09 第一财经日报

  郭宇宽

  从丽江乘长途车,用4个小时时间,可以到达兰坪县城。每天,这里有一班车通往玉狮场所在的河西乡。

  去河西的路上,不时能遇到运矿石的卡车,两边山体上一个个简陋的矿洞俯视下来。司机颇有几分羡慕地说:“要有关系,在这里开个矿可就发大财了,这里的锌矿石一斤就能买好几块钱。”

  在崎岖的山道辗转四个小时,就到了河西镇,从这里到玉狮场已经没有像样的水泥或砂石路了,只有一条给骡马行走的土路,吉普车如同喝醉酒一样晃悠。据说这里曾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很多地方都用青石板铺就,不过后来全被挖走了。

  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周围满是可以合抱的大树,吉普车已经不能向前,只能背着行李步行,在苍翠的群山环抱之中,一个古朴的村寨豁然展现。

  这就是玉狮场村。

  树就是命根子

  玉狮场村的主要居民是普米族。

  普米族只有3万多人口,是我国人口最少的少数民族之一,历史上从西北迁徙过来,今天大部分生活在兰坪县境内。普米族仍然顽强地保留着古老的语言。高鼻梁、深眼眶的普米族人,有中亚人种的特征。

  玉狮场村是一个自然村,有近百户人。即使今天,这个村寨几乎也没有受到太多外来文明的干扰,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依然是弹羊头琴唱歌,最主要的生活物资基本都取自大自然,村边清澈的小溪水捧起来就能喝,房子是木板房,取暖烧的是劈柴,甚至有些碗都是用木头挖出来的。

  村里有500多亩承包地,主要经济作物是土豆,玉米和芸豆,耕作不用化肥,他们把山上的松针搜集起来铺在牲口圈里,给牲口当被褥,当松针被踩踏沤烂,就被挑到地里给庄稼当肥料。

  火塘对普米族百姓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地方,有火塘才有家,祭祀也在火塘边举行。一个普米族矿老板的别墅中,甚至在豪华

客厅中挖一个火塘。

  玉狮场的百姓一直怀有一种朴素的信仰,他们的幸福依赖大自然的护佑,那片原始森林,对他们来说,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辈就一直传下来的,既是水源林又是肥源林。他们把树当成命根子,树没了,“棺材板都没有了”。

  上世纪80年代开始,国家、省、州、县相继成立了“林业公司”,从东北、四川、贵州调来经验丰富的职业砍树人,开山修路,路修到哪里,山就秃到哪里,道路一天天逼近了玉狮场的“势力范围”,村里能听见山那边电锯的轰鸣。村里百姓紧张得要命,村里年长的人反复往乡上、县里跑,但都没有结果。

  经过一轮轮抗争,最后协调的结果,林木公司不再往玉狮场这边砍树,已经放倒的大树,就让木材公司拉走吧。

  这样,在云南国有林场几乎全军覆没之时,普米族的集体林场幸存了下来。

  致富和砍树

  但今天这种坚持似乎越来越艰难了。

  周围富人越来越多,挖矿很快就能致富,在玉狮场的林区有人发现了矿脉,指责玉狮场人脑子不开化的声音越来越多,这也让一些村里人产生了动摇。有一次聊到村里一个干部,一个村民颇为愤怒,原来这个村干部受当地政府和一些老板的影响,想修通公路卖一些木头,上头承诺,卖木材的利润可以留百分之十作村委会的办公经费。

  但这个村干部也有他的苦恼,一天,他刚从乡上开会回来,嘴里还有酒气,“又挨领导批评了。”他说,上面指示要搞“开发式扶贫”,开发就要修路,发展是硬道理嘛。玉狮场不搞开发就违背了新农村建设的政策。他掏出一份名叫《锌都风采》的当地机关报,那一期的大标题是“解放和发展林业生产力,里面提到2005年兰坪地区林业的税费只占全县财政收入的0.7%,以后必须“向大山要效益”。上面已经把玉狮场定为了“新农村建设工作推进示范村”,村干部于是成了夹在风箱里两头受气的老鼠。    

  按村主任的说法,上面的意思也是林业要有序开发,修通了路,每年砍伐不超过3%,而且国家政策只砍云南松,不砍铁杉、红豆杉这些珍贵树种。不过村民一句话就把这个理由顶回去了,“国家政策到这些林业站那里还能起作用吗?电锯能认出什么是红豆杉吗?木材老板会手下留情吗?你指给我看,哪个国家林场,还能找到这样成片的珍贵树木?”

  坚持

  一边是神圣的原始森林,一边是可以带来实实在在利益的树木,玉狮场百姓心里很矛盾。一次,一个浙江老板看中了一棵古树,愿意出十几万元,要把这棵至少四人合抱的树的根部打成一张完整的桌子。很多人动心了,不过在火塘边彻夜讨论的结果,想到自己爷爷的爷爷就陪伴的活生生的大树要变成一张桌子,大家还是不忍心。

  现在村里还没有通自来水,每家都要用桶去溪里背水,只要砍一棵这样几百年的大树,全村孩子上学还有饮用水的问题都解决了,村里人的坚持成了被人嘲笑的迂腐,不知这种坚持还能持续多久。

  在采风中偶然发现了玉狮场村的音乐人陈哲很为这片森林着急。他告诉村民,只要把树保护好,以后可以开发旅游赚钱,家家都搞农家乐,“像

九寨沟一样”,可村里人谁也没见过九寨沟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旅游怎么搞。

  好在通过福特基金会资助的普米文化传承项目,陈哲陆续把一些年轻人拉到外面见了世面,这些年轻人到了北京,住了一段日子,新鲜劲过后就很不习惯。一个被文化部长接见过的女孩子说:“北京还是不好”,她抱怨“听不到鸟叫”,这些年轻人回去以后,更加坚定了要保护生态环境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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