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惠政策闸门前的最后博弈

　　陈黛

　　无论是外资还是内资企业，无论是沿海发达地区还是内陆城市，都在把握着细则出台前最后的博弈机会

　　一个多月前，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的最后一天，高票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内资和外资企业执行了十几年的不同的所得税制将从2008年开始统一。新的企业所得税法尘埃落定，更多悬念却埋在若干处需要国务院制定的细则中。

　　目前，有关部门正在紧锣密鼓地制定细则。有消息说，为了让税务机关和纳税人有足够时间适应新规定，细则将在10月份之前公布。无论是外资还是内资企业，无论是沿海发达地区还是内陆城市，都在把握着细则出台前最后的博弈机会。

　　细则制定进入最后博弈时期

　　“具体细则的操作弹性非常大，比如能给地方多大的制定优惠政策的权力，按照新税法到底外资的实际税率是多少，我们除了关心表面的数据外，还要注意背后的利益博弈。”首都经贸大学财政税务学院焦建国博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表示。

　　焦建国解释说，以前内外资企业名义上的所得税税率其实差别并不大，最明显的差别还在于各种税收优惠政策上。就是说，税收优惠政策才是企业得到实际利益的根本所在，而未来的细则中，这些优惠政策也成为多方博弈的根源。

　　在所得税改革之前，全国人大财经委委员程法光曾经计算过，全国的税收优惠政策共有16大类的30多项，再加上内外资企业所执行的不同税率，共有多达十五六个税率！“有时候企业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按照哪个办法缴税最准确，只是尽可能地寻找政策支撑来向最优惠税率来靠拢。”程法光日前向本报表示。

　　那时，外资与合资企业适用的是《外商投资企业和外国企业所得税法》，而内资企业执行的则是《企业所得税暂行条例》，所得税被分割成不同法律地位的两部分，以至于程法光用“支离破碎”来形容。

　　“两种税制除了让内外资企业处于不同的经营环境，有违公平原则，还增加了管理成本，也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税负。”毕马威华振会计师事务所税务合伙人何立新向本报表示。此外，对外资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催生了大量假外资企业，这也增加了政府机构对企业的管理难度。

　　于是，最新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中，根据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将现行企业所得税以区域优惠为主的格局，转为以产业优惠为主、区域优惠为辅、兼顾社会进步的新的税收优惠格局。

　　更多关于税收优惠的悬念则隐藏在下半年将公布的细则中。如以深圳为代表的对外经济合作和技术交流的特定地区（即经济特区）和以上海浦东为代表的国务院已规定执行特殊政策的地区，今后的税收政策将何去何从；5年过渡期内具体如何过渡；如何界定小型微利企业等等。

　　“此外，还有一些外资企业很关心的规定，比如对居民企业的界定，对非居民企业的预提所得税税率，国家需要重点扶持的高新技术企业，以及扶持和鼓励的创业投资的所得税抵扣，等等。”何立新说。

　　新税法还规定了“居民企业”的概念，除了在中国境内成立的外资或合资合作公司以外，不在中国境内成立，但实际管理机构在中国境内的企业，也属于“居民企业”而应该缴纳所得税。这意味着很多注册地为海外免税岛屿并控股国内机构的企业，今后要向中国税务机关缴纳所得税。

　　何立新告诉记者，在他接触的一些外企中，还格外关心新税法中关于20％的预提所得税的规定。这个规定适用于非居民企业在中国境内未设立机构、场所的，或者虽设立机构、场所但取得的所得与其所设机构、场所没有实际联系的。

　　于是，在细则还没有出台之前，政策将涉及到的各方都在为细则内容进行最后的博弈。

　　警惕博弈结果

　　此前的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前深圳市委书记厉有为就提出建议，适时将上海浦东、天津滨海新区、深圳特区辟为保税特区，以扩大出口，促进外贸平衡。他希望通过保税特区形式来实现深圳以前享受的所得税优惠政策。

　　广东省省长黄华华也在“两会”上接受媒体采访时曾透露，深圳特区仍然可望保持15%的税率优惠。他表示，因为深圳是改革开放政策定下的经济特区，不能“朝令夕改”。这让很多人猜测特区是否已经和细则制定部门达成默契，所以黄华华对特区的未来心中有数。

　　“给地方的保留多大制定优惠政策的权力，这是地方最为关心的。”焦建国说。如果给地方制定优惠政策的权力，一些地方政府，特别是落后地区，就可能为了招商引资而用优惠政策来做出极大让步，这样，所得税政策又走回了老路。

　　“如果不给地方政策，是否有利于地方的发展，是否会对税收规模产生影响，也很难说。”焦建国表示。在他看来，如果给外企的税收优惠政策较多，外企就会比较平和地遵从规则；反之，如果优惠少，外企就会刻意逃税。这样，优惠政策就变成了一把“双刃剑”。

　　而在博弈进行到最后冲刺阶段时，焦建国认为，应该警惕在关于两法合并的呼声过去了之后，优惠政策的闸门再被悄悄地打开。“原来已经讨论了很多年，法律通过时很引人注目，而具体的细则因为立法层次降低，社会参与程度和决策的公开程度都不那么高了。”焦建国说。

　　焦建国认为，在关注度不高的时候，强势集团会较容易影响决策者的判断和方向。相比内资企业和外资企业，焦建国承认：“外资企业力量大，内资企业的呼声很小，赶不上外资，内资中的民营企业的声音就更小了。”究其原因，是因为外资能够用“撤资”来威胁，所以，焦建国认为，在制定细则规定时，应该多听听内资企业的声音，尤其是民营企业。

　　“我们正处于所得税制度的转轨过程中，除了关心税收的数据，更要注意背后的博弈和博弈所带来的后果。”焦建国忧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