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沃斯唤醒多哈回合植物人

　　1月27日上午，正在瑞士滑雪胜地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举行了30个主要成员参加的WTO非正式部长级会议，一致决定重启多哈回合谈判。

　　“正在接近着陆带”

　　世贸组织组织总干事拉米会后说，多哈回合获得了“新势头”，上午的会议为它“注入了新能源”，甚至说，“乃至已接近着陆带”，“发展中国家应当相信，主要贸易大国正在提出更多报价。”美国贸易代表苏珊·施瓦布表示：“要取得突破，以便说服国会和美国农民，以及其他经济角色：多哈回合的一揽子成果对他们是足够的了。”欧盟贸易委员曼德尔森说：“如果我们让现在拥有的东西溜走，将是可怕的判断错误。”印度工业部长纳特说，“尽管达沃斯外面很冷，但我们仍能解冻已经冻结的谈判”。巴西外长阿莫林说：“巴西总统已授权完成谈判，无论需要多久。”

　　组织这次会议的瑞士经济部发表的简短消息说，与会各方想要多哈回合“迅速恢复全面活动”。虽然这次会议仍是务虚性质，没有就具体条款进行谈判，但主要各方的决心如此之大，无疑是好消息。

　　达沃斯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的地址，久而久之，成了年会的代名词。本次年会的主题是“变化中的世界力量平衡”，着眼于中国、印度、俄罗斯、巴西的崛起。同时讨论中东和平进程、全球卫生、非洲、网络规则、石油政治、气候变暖、全球经济、多元文化、老龄化问题、城市化、打击犯罪等。因此，凡是世界热点问题、重大谈判问题，达沃斯往往“插上一脚”，举行非正式会晤或谈判，发挥重要的独特作用。

　　多哈回合如何变成了“

植物人”？

　　多哈回合虽然是全面的综合性谈判，涉及农业、非农产品市场准入、服务、

知识产权、规则、争端解决、贸易与环境，以及贸易与发展八个领域，但导致谈判卡壳的是农业。多哈回合发动于2001年11月11日WTO多哈部长级会议。原定2005年1月1日完成。2004年8月1日，经过贸易部长们在日内瓦历经两周再加40小时昼夜谈判，终于达成框架协议。但在国内农业支持和农产品关税水平上，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间，以及发达国家内部如美国与欧盟、日本之间分歧极大。美国主张大幅度降低农产品关税，降低国内支持。欧盟、瑞士、挪威、日本和韩国则试图维护对农业的支持。发展中国家则普遍要求他们的关税水平同发达国家削减农产品出口补贴相联系。东欧等转型国家则要求特殊待遇。2006年7月17日，经过各方激烈的讨价还价，无法取得一致，拉米不得不宣布多哈回合谈判中止。

　　从那以后，无论中国、美国、欧盟，还是广大发展中国家，都提出要恢复多哈回合谈判。2006年9月20~22日举行的凯恩斯集团会议要求消除农产品贸易壁垒。美国和欧盟表示愿意作出“更多让步”。中国和东盟领导人会议，和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都发出了恢复多哈回合的倡议。也就是说，没有哪方迄今明确表示不要多哈回合成功，但谈来谈去就是一直没有谈成。于是多哈回合成了植物人，死不了，但一直没有知觉。众多成员围在“床前”，都很关心，都要求治好。但没有人同意别人的药方。

　　多哈回合的难点和亮点

　　多哈回合的植物人状态，一个根本病因在于世界各国农业发展水平和

竞争力差异极大，很难找到一套大致共同的规则来约束。这里有两个难点。

　　第一，农业利益对国家的极端重要性。美国农业增加值虽然只占GDP一个多百分点，但农业利益集团在国会的声音非常大。1999年中美就中国加入WTO达成协议的艰难谈判中，农业是一个重要问题。当年乌拉圭回合美欧已达成基本协议即布莱尔宫协议后，由于愤怒的法国农民拦截了道路，法国政府立场强硬地要求修改农业条款，最终布莱尔宫协议这锅煮熟了的饭又变成了生米。发展中国家不少尚处在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发展阶段，人口中的大多数是农民。农业利益对国家尤其息息相关。

　　第二，各国农业的“最小公倍数”很难找到。美国农业生产率和竞争力是世界最高的，因此要求其他国家降低关税，开放市场。但其他国家要求美国政府削减对农产品的出口补贴，美国农民又很难放弃。欧盟也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农业，但国内支持程度高，农民也不能放弃。凯恩斯集团要求欧盟将农产品关税削减54%，确实要伤其筋骨。发展中国家自己则无法削减大幅农业支持和农产品关税。美国贸易代表施瓦布坚持认为，多哈回合的一揽子协议就是“能够形成贸易流动的最小公倍数”。但“最小公倍数”在哪里？

　　不过多哈回合又有它的亮点。即大家的共同利益。

　　第一，各国将会普遍受益。据有关方面估计，如果多哈回合谈判成功，世界贸易每年将增加6000亿美元。其中货物贸易增加1000亿美元，服务贸易增加5000亿美元。

　　第二，失败的后果将打击全球多边贸易体制。多哈回合如果失败，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很难再发动新一轮全球多边贸易谈判。而全球多边贸易体制将日益让位于迅速发展的区域和双边贸易体制。截止2006年3月，已向世贸组织备案的区域性贸易协定达到340个，其管辖的贸易额占世界贸易额一半左右。参加某个具体区域贸易安排的成员之间往往实行免关税，但对区外实行关税，从而造成竞争条件的不平等，尽管它们都是世贸组织成员。这是同世贸组织各成员之间无歧视原则相悖的。如果世界上大部分贸易都被区域或双边安排所管辖，世贸组织规则的作用将日益削弱。而广大成员的利益将不同程度地受到影响。显然，多哈回合又是输不起的谈判。

　　达沃斯后的多哈回合前景

　　根据拉米的说法，眼下是恢复贸易谈判代表级谈判的时候。如果有一定结果，再举行部长级谈判。同样是重新启动，达沃斯的作用很可能远远超过其他多边或双边力量。这不仅因为达沃斯有推动世界主要重大进程的良好记录，而且因为这次是世贸组织的主要关键方均有参与并作出了明确的响应。

　　但时间是个不利因素。4月底5月初将举行法国总统大选。如果欧盟作出较大让步，再来一次布莱尔宫折腾，肯定要耽搁一段。但接下来美国国会授权总统的贸易谈判快车道将于6月30日到期。如果届时仍然未能达成协议，将来协议的每项条款都必须经国会批准。国会通过的议案，往往是综合各方利益集团复杂的大杂烩。这样的大杂烩，世贸组织绝大多数成员如何接受？

　　从这点看，多哈回合“植物人”已在达沃斯被唤醒。但能否“治好”，关键看今年上半年。不过无论能否赶上美国总统快车道的末班车，也无论谈判中发生多少变化和反复，多哈回合最终仍然会达成协议。只是带来的代价未免高昂。到那一天回首达沃斯，将会更清楚地看到这次唤醒的历史意义。

本报记者 何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