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礼县水污染谜案

　　本报记者 张沉 礼县报道

　　近期，一份关于甘肃西汉水污染的报告，呈到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的案头。很快，一项针对这宗惊动国家环保总局高层的污染案件的调查，拉开了序幕。

　　惊恐的村庄

　　30多岁的三江口村村妇李容(化名)的身上长满了痤疮，她说她的孩子也得了同样的皮肤病，奇痒难忍。她的邻居撒蓝平说，他的两个小孩也得了，而且村里很多小孩和大人都得了。

　　更让他们恐慌的是另一个村民家5岁的小孩，在今年4月得了白血病死了。从发病到死亡只有13天。

　　“村里已经死了20多头牛、100多只羊，5月份的时候最严重，夏天人都不敢光脚过河，过河后皮肤十分痒，有的人毛细血管破裂。这都是因为造纸厂污染了西汉水。”三江口村村主任马占元说。

　　礼县盐官镇三江口村紧临西汉水，有140多户村民。

　　邻村新合村情况则更严重，已经有7人得白血病，得皮肤病的也比三江口村多。

　　目前，两个村的村民每天轮流守着几公里外造纸厂的排污口，村民们认为，是造纸厂污染了西汉水，让他们得病，让家畜死亡。

　　西汉水，发源于三江口村东部不远的齐寿山，自东向西流入嘉陵江后奔向长江。西汉水河面一般情况下只有一米多宽，但却冲击形成了礼县最肥沃的平原，很多村民依河而居。三河口村、新合村正是距离河流最近的村子。

　　从1998年起，新合村不断有白血病人被发现，到2004年已经发现了7例，其中的6例已经死亡。白血病让村民谈病色变。2004年3月，村民们开始上访，并向县政府提交了《关于请求礼县县政府进行疾病调查工作的报告》。村民们认为，河流上游的造纸企业——康得利公司，污染了河流，是导致村民生病的罪魁祸首。

　　接到村民反映后，2004年4月，礼县政府开始着手调查。从县医院和疾病防控中心专门抽调了6名医生，组成了调查小组进行专项调研。两年半之后的2006年11月8日，礼县政府终于发布了《礼县人民政府关于西汉水污染治理和盐官镇部分村民白血病防治情况报告》。

　　这份报告认为，“从1998年到2004年，新合村共发现白血病7例，2004年以来没有发现新发白血病病例。从7例病例分布地区看，都集中在新合村低洼地带。从生活环境看，这些农户都是饮用4米到8米深的井水。从各方面情况综合分析，不能确定新合村白血病与饮用西汉水有直接关系。”

　　关于村民皮肤病，该报告认为，“查出的皮肤病患者均为回民，主要从事种植业和家庭皮毛加工业。说明不了疾病与河水有直接关系。”

　　而关于西汉水的污染源，这份报告认为“水污染源主要以康得利造纸公司和龙腾食品加工厂、十字路两家皮革加工作坊等工业污染源为主”。据悉，龙腾食品加工厂和十字路两家皮革加工作坊，目前都已被关闭。

　　礼县调查小组成员表示，白血病是一种原因不明的血液系统疾病，病因十分复杂。根据他们的调查情况，不足以判断也无法分析出病因。

　　仍没停止的“战争”

　　11月9日，记者在康得利造纸公司排污口看到浑浊的污水缓缓流出。该公司刚上任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厂子已经停产，排污口流出的是生活污水。”

　　这位负责人介绍，9日上午甘肃省环保局纪检组长刚带队来这里检查，而由甘肃省卫生厅等部门组成的20多人调查组，也到厂里检查。

　　其实，这已经是这个工厂第三次停产。第一次是今年6月18日，礼县政府召集村民和造纸厂的双方代表进行座谈，达成协议。康得利公司向村民做出书面承诺：对西汉水河道污染进行处理，清洗河道半个月；从即日起停止生产，直到污水处理厂投入正常运营；恢复生产后外排水达到国家排放标准，若不达标村民可以“砸掉工厂”。

　　马占元介绍，告示贴到村里后白天是不排污水了，可晚上还是偷排，这让村民十分气愤，有的村民甚至要去砸工厂，双方的对立并没有得到解决。

　　礼县环保局局长张小平表示，造纸厂确实存在超标排放问题。10月16日他们在对康得利公司突击检查时，发现该厂外排水仍没有达到国家排放标准。县环保局立即责令其停产整顿。为了防止在整顿期间造纸厂偷排，11月1日礼县政府把康得利公司生产车间的电全部掐断。

　　还是等待

　　西汉水污染事件上报后，引起国家环保总局和甘肃省有关领导的重视。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对此进行批示，要求有关部门进行认真调查，他将亲自过问调查结果。

　　目前，张小平成了礼县最忙的官员。“穷县环保工作难干啊！”张小平说。

　　礼县是全国贫困县，全年财政收入只有2000多万，全县没有几家成规模的工厂。

　　张小平介绍，当初引进康得利公司就是为了解决当地农民卖麦秸难的问题。礼县盛产小麦，农民的麦秸处理以前是个难题。康得利公司主要生产瓦楞纸，原料以麦秸为主，该厂一年可以消化麦秸12万吨，目前每吨的收购价格是300多元。

　　礼县副县长巩庆春说，“我们是国家级贫困县，我们想发展的心情十分迫切，谁想到造纸厂会造成这么大的污染。为了人民健康，即使再大的厂子，也绝不能污染环境！”

　　张小平介绍，目前康得利公司已经投入400多万元，建设污水处理厂，目前正在调试。将来如果康得利能达标排放，还是可以恢复生产的。

　　甘肃省环保局纪检组长杨桦表示，康得利需要完善排污设备，将来必须达标排放，同时当地环保部门必须严格执法。关于村民们的疾病是否与河水污染有关，杨桦介绍，甘肃省的专家组正在调查，要根据调查结果而定。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