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耗20%面临失守 发改委另筑防线

　　本报记者 定 军 王世玲 北京报道

　　“5年降耗20%，这个指标看来不大可能达到了。”

　　正日夜兼程在河北、山东进行调研的国家发改委经济所调研组成员李军杰9月13日清晨对记者说。

　　此时，以降低能耗为核心的下半年宏观调控正在轰轰烈烈地展开，国家发改委以签责任状的形式把单位GDP能耗分解到各省区之后不到一个月，目前又在着手把降耗指标分解到各行业。

　　铁令如山，“严防死守”之际，却忽然传来降耗指标“不可能完成”的声音，不免令人吃惊。

　　然而，这并不仅仅是李军杰的个人看法，而是国家发改委智囊机构最新的评估结论。

　　近日，国家发改委

能源研究所刚刚向国家能源办提交了一份报告，初步结论是：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到2010年，我国单位GDP能耗实现比2005年末降低20%的可能性不大。

　　无独有偶，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近期委托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形势分析组成员所做的一份报告也得出类似结论。该报告显示，按照初步计算，2010年的单位GDP能耗最多只能比2005年末下降13%左右，不大可能达到20%。

　　5年降耗20%，一个今年初刚刚写进“十一五”规划的硬指标，难道真的要“失守”了吗？

　　“最多只能13%”

　　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上述中国社科院经济形势分析组成员的报告对此有十分具体的量化评估。

　　这份报告计算说：即使未来五年经济结构调整见效，第三产业比重回升到2000年的水平，2010年的单位GDP能耗最多也只能做到比2005年末下降10%。再加上节能技术改造、管理水平提高等手段，单位GDP能耗也只能再下降3%-4%左右，整体距离降低20%还差6-7个百分点。

　　“最终具体的计算数据可能会有所改变，但总的结论不会有大的改变。” 参与撰写上述报告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形势分析组成员沈利生说。

　　既然如此，那么当初5年降耗20%的指标又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按照原先最初的计算，当时国家确定的另一个指标是人均GDP‘十一五’期末比‘十五末’上升20%，需要GDP每年增长7.4%以上。照这样算，如果每年GDP增速稍微调高到7.5%，并控制在这个水平上，那么单位GDP能耗‘十一五’末比‘十五’末降低20%是可行的。”国家发改委的一位专家介绍说。

　　但是，GDP年增长7.5%这个指标很快就被大大地突破了。

　　统计数字显示，今年上半年GDP增长超过10.9%，第二季度甚至达到11.3%，创下10年以来新高。

　　“如果GDP年增长在8.5%以下，通过各种手段努力，单位GDP降低20%的指标还可以实现；超过9%，如果政策得力，也还有可能完成目标。可现在是超过10%。”上述专家说。

　　在这样的形势下，今年上半年全国单位GDP能耗上升0.8%。而要实现未来5年降耗20%，则每半年需要降耗1%左右。

　　导致如此局面的原因是前7个月，拉动GDP快速增长的主要是煤炭、钢铁、汽车、黑色金属冶炼等高耗能工业，使得能耗增长快于GDP增速。高耗能工业如脱缰野马般的增长使产业结构趋于恶化。国家统计局初步核实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下降到39.75，低于2002年的43.5%。

　　而国家发改委原先预定的降低单位GDP能耗的战略，是建立在优化产业结构的前提下的。国家发改委主任马凯在7月26日举行的全国节能工作会议上说，如果我国第三产业增加值的比重提高一个百分点，第二产业中工业增加值比重相应地降低一个百分点，万元GDP能耗可相应降低约1个百分点。可现在，第三产业比重不升反降。

　　“这种失控的情况如果继续下去，那么整个‘十一五’的能耗指标将全面失守。”沈利生说，“除非经济增速降下来，或者找别的出路。”

　　时间是紧迫的。“只剩下4年多一点的时间了，一晃就过去了，必须加快新的对策研究。”一位分析人士说。

　　40个行业新赶考

　　“别的出路”和新的对策又是什么呢？

　　记者了解到，国家发改委正在运筹中的降低单位GDP能耗的一个新战略，除了有关40个新的行业内部提高技术水平外，加大内部结构调整力度降耗将是一个重要的发展方向。这方面的比较研究工作已经启动。

　　上半年，国家发改委通过与各个省、市、自治区，以及在电力、，钢铁等行业协会的努力下，将一些行业的能耗指标下降到一些大型企业。这些工作已经取得成效。比如前5个月，76家大中型钢铁企业吨钢综合能耗同比下降5.4%，吨钢可比能耗下降7.7%，有色、水泥行业单位产品能耗同比分别下降0.8%和4.1%。

　　不过，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上述报告指出，40个行业内部的技术降耗潜力有局限，对于单位GDP能耗未来降低20%意义不大。

　　该报告显示，40多个行业仅仅从技术上讲大幅降低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要满足单位GDP能耗降低20%的目标有些难度。比如大型钢铁企业的能耗水平距离国际水平只有10%-20%，这与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的观点一致。

　　报告认为，除钢铁外，在电力等主要工业领域与国际的差距不大。比如目前火电平均供电煤耗比国际先进水平高22.5%。而在国家5大发电集团看，与国际先进水平的距离更小。

　　“10%-20%”的差距，不是还有很大潜力吗？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姜克隽认为不然。“如果考虑到国外大量使用的是褐煤，而中国较少褐煤资源等因素的制约，我们与国际的差距也就剩下7%-8%了，钢铁行业能降低5%-6%的单位能耗就不错了。”

　　这与此前两院院士何祚庥的观点相同。他多次表示，中国单位GDP能耗与发达国家只有10%-20%的差距，因此降低单位能耗需要新辟路径。

　　关于新的途径，国家发改委能源所的上述报告谈到，目前从工业内部结构看，高能耗行业比重大，特别是高耗能的一般加工工业生产能力过剩，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低能耗的行业比重低。2005年，高技术产业增加值占工业增加值的比重只有10.3%。而40个行业能耗占到整个工业能耗的70%，增加值却只占到整个工业增加值的20%。因此，通过各个行业内部发展高附加值产品，实现整体降耗的潜力则是巨大的。

　　补贴民间投资低能耗产业

　　专家们普遍的看法是，目前中国单位GDP能耗居高不下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过多的民间资金涌向高耗能产业。目前

商业银行存贷差已经突破10万亿元，这部分资金10多年前被喻为“笼中虎”，现在老虎终于出来了。

　　姜克隽指出，这个笼中的老虎要么引向国外，要么引导到国内能耗低的投资领域。否则难以有好的出路。而后者显然需要政府出台多项政策。像一些垄断性领域，比如电信等向民间资金开放势在必行。否则民间资金只能扎堆进入高耗能的工业领域。

　　“比如交通领域，可以多鼓励发展轨道交通，如果政府给予补贴，民间资金还是可以投的，回报也非常大。”姜克隽说。

　　这种观点得到国家发改委网站近日发表的一份关于轨道交通的调研报告的支持。这份由国家发改委专家实地考察日本的轨道交通产业后撰写的报告认为，公共轨道交通在节省能源方面要优于私人轿车。

　　资料显示，全国目前已有20多个城市在上马轨道交通项目，涉及资金约4000亿元。而前几年国家有关部门曾叫停各地地铁项目。现在这份报告的发布是否意味着国家发改委未来将调整对轨道交通项目的政策，目前还不得而知。

　　“转变发展模式降耗的确是可行的，比如鼓励发展轨道交通，比起发展小汽车所产生的能耗低得多，”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形势分析组成员沈利生说，“问题是政府面临两难，怕影响像汽车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