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垄断企业薪酬制度打破了什么幻想

　　电力系统减薪风暴的新闻是对垄断收入的讨伐的回应吗？好像是的。但我们听到的是一声不确定的回声。

 

　　垄断行业收入过高是一个事实，但垄断收入并非平均分配到每个职工的头上。我们说垄断行业收入过高是总体而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指垄断行业系统内部的血统高贵者付出与收入不成比，而绝非意在指责垄断企业内部那些身份与报酬同样低下的临时工们。概言之，我们指责的是一个不公平的、导致社会经济效率低下的收入制度，而不是将抄表工们来个一锅端。

 

　　电力系统减薪说浮出水面，笔者看到了愤怒的电力系统员工对于烟草、石油等垄断行业的指责以及电力公司对于供电局独家垄断的指责，这一指责暴露出垄断行业问题的严重性并不局限于某家企业某个行业。

 

　　减薪是一种象征，恐怕很少有人会天真到相信一场目前仅停留在纸面上的减薪运动会消除垄断以及垄断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以垄断企业的薪酬而论，工资条外的隐性收入如何规范，国有企业多报成本的冲动如何控制，体制内的不同血统的员工能否统一身份，如何制约垄断企业的三产提供的高价低质的强制性服务，都不容乐观。

 

　　笔者曾经指出过，垄断企业有其独特的垄断逻辑，不会因为一场运动就打消原有的行为规范。笔者相信电力系统暂时压制自己的欲望是屈服于强大的行政压力，但强压不可能长存，而欲望长留心间。可以肯定，减薪风暴过后必将引发新一轮的报复性反弹。

 

　　为什么政府愿意付出极大的行政成本，以运动方式减少社会压力，却无力根除产生垄断收入的土壤？

 

　　事实上，正在讨论之时，垄断企业仍在急剧膨胀。以电网而言，在厂电分家后，我们看到的却是新一轮的垄断好戏，电网不仅没有继续分拆，反而向上下游产业链进发，以期成为巨无霸垄断企业。这一现象提醒我们，垄断像毒瘤，会吸取一切资源自我复制、自我成长，而不会顾及整个经济体的需要。

 

　　垄断局面难控，不仅因为垄断企业劣根性难除，而是我们对于垄断行业的虚幻梦想迟迟未破，认为垄断企业是中国民族工业复兴的希望，而倾向性地给予其无数资源。我无意再提中国历史上曾经红极一时的机器织布局、轮船招商局等大型红顶企业的不济命运，只想说，如果以为将这样的官办企业改换一下门脸，换成某某股份有限公司，同时赋予更巨量的社会资源，就能改变命运的话，那中国的历史与经济学都应该改写。

 

　　让我们回到电力系统，看看他们的员工与薪酬制度———身为企业居然出现依据血统不同存在的员工：低端是月收入500且没有养老保险的农电工，没有全民和集体身份的临时合同工；中间是拥有全民与集体身份的正式员工（虽然两者之间也有差距）；高端是科级以上的干部，“一般而言正(副)处级一年30万左右，正(副)科级15万到20万”，直至年收入过百万元的电力公司老总。

 

　　毫不奇怪，这种依据血统、身份，而不是所创造的效益来给予员工不同的薪酬，一个拥有论资排辈薪酬体系的企业，会有现代公司治理结构的容身之地吗？反正我不信。我同样不相信，这样的企业会成为中国民族工业的希望，到国际市场上为国民赚取利润，他们不像中航油似的倒贴就算纳税人走运了。

 

　　电力系统减薪注定会是一场热闹的好戏，因为其出台时机正值社会对垄断收入最为敏感之时；电力系统减薪也注定会是一场过眼云烟，因为垄断收入不是一场减薪运动就能宣告终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