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贸易平衡需要五年

　　□ 摩根士丹利 谢国忠

　　美国威胁要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不足信：中国向美国输出的是以船上交货(FOB)为报价基础的原厂委托制造(OEM)产品。倡议向中国产品征收27.5%的关税意味着美国公司将须承担600亿美元以上的进口成本，这有可能触发股市崩溃和经济衰退。在我看来，这个威胁不足信。

　　现在的中国不是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美国公司把生产工序外包到中国以实现最大盈利。中美之间的贸易是互惠互利的，有别于上世纪80年代时的美日贸易关系。美国不可能惩罚中国，而自己却毫发不伤。

　　解决中美之间的贸易失衡可能需时五年：随着美联储持续调高利率和日本央行结束超宽松货币政策，美国债券收益率应会上升、美国资产价格应会回软同时美国贸易赤字应会下降。中国正大力推动最低工资制、扩大社会福利支出和农村支援项目，以减低国民储蓄率。

　　虚张声势

　　美国参议院看来会在向中国进口征收27.5%关税的提案上做出让步。我认为，这个威胁从来不足信。中国出口到美国的产品大部分是按FOB合约价交付的OEM产品。征收关税将打击美国的进口商，当中主要是美国的大型上市公司。

　　根据美国海关数据，去年从中国进口的货品总值2430亿美元。征收27.5%关税将相当于690亿美元(或相当于标准普尔500指数成分公司总盈利的一成)，其中大部分将由美国的上市公司支付。此举有可能导致股市崩溃并使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由于这法案对美国本身的危害太大，所以我认为它是一个不足信的威胁。

　　美国的掌权人士高度关注该国的贸易赤字。由于中国是美国双边贸易的最大顺差国，中国很容易成为替罪羊。美国参议员查尔斯·格拉斯利与马克斯·鲍卡斯正共同提出另一个对汇率政策更具针对性的法案，但与威胁向进口征收重税的法案是两码事。它的通过将为美国提供多一把向中国施压的工具。

　　我认为，事实是中美爆发贸易战的可能性十分低。在上世纪80年代，美国进口由日本公司制造的日本产品，与在本土由美国公司制造的同类型产品构成竞争。因此，当时制止日本进口是一个可信的威胁。相反，主理对华贸易的是美国公司。他们拥有产品品牌和销售渠道，并从贸易活动中取得最多的利润。把生产工序外包到中国是他们盈利最大化战略的一部分。在中国拥有厂房的公司也大多数是外资公司。美国不可能惩罚中国，自己却毫发无伤。两国在全球生产链中的关系是真正的息息相关。

　　认识到两国间的不可分割利益关系，是寻求合理解决方案以缓和现行紧张形势的关键。况且，就中美贸易和因失衡而产生的压力而言，中美的利益是一致的。紧张关系庞大且不断上升的美国贸易赤字是中美关系日趋紧张的源头。美国去年贸易赤字达到7660亿美元(占GDP6.1%)，比前年的6510亿美元(占GDP5.5%)显著上升。美国的学界、商界和政界纷纷对赤字的规模和走向表示高度的关注。

　　部分政客把美国的贸易赤字说成是中国问题。美国海关在去年录得2020亿美元(占总数26%)的对华贸易逆差。很多美国政客群起攻之并简单地作出结论，认为美国的贸易逆差是由于中国的不公平贸易做法。他们集中火力迫使中国货币升值以解决问题。

　　认为中国是美国赤字罪魁祸首的想法非常幼稚。随着过去十年全球生产向中国迁移，美国公司向设于中国的生产厂购买更多的产品。然而，这些生产厂需要从世界各地进口所需的零部件和原材料。中国与美贸易出现巨额盈余，但与世界其它地方则出现巨额赤字。中国去年实现的贸易盈余为1010亿美元，约为美国对华贸易逆差一半。

　　把生产设施迁移到中国是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扩大的原因。然而，美国的整体贸易赤字可能已因此获益。美国与东亚国家的贸易逆差占去年贸易总赤的38.6%，跟五年前的水平差不多，但大幅度低于上世纪90年代的62.3%。中国的低成本生产减少了美国的贸易赤字，尽管它扩大了美国对华的双边贸易逆差。

　　提高中国进口货品的价格将无助于美国缩减贸易赤字。后果只有适得其反。美国有关中国货币政策的另一个目的是希望人民币升值，以促使中国购买更多的美国产品。这个想法也很幼稚。中国储蓄率之所以很高，是基于一些强有力的结构性理由。我认为人民币升值不会使中国储蓄率下降。

　　解决问题可能需时五年

　　依我所见，美中贸易将可能需要五年时间才能达致平衡。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宏观和结构性政策已启动。抑制美国贸易赤字的关键在于抑制美国家庭的过度借贷。高资产价格使大量借贷成为可能。实际利率偏低使美国资产价格仍处于高水平。自2004年中起，美联储把利率从1%逐步调高至4.75%。加息行动已有效制止了

房地产价格的升势。

　　然而，资产价格仍然偏高得足以让美国消费者继续挥霍，继而使美国贸易赤字持续高企。随着美联储不断收紧银根和日本央行结束超宽松货币政策，美国国库券收益率应会显著上升、最终逆转房产价格升势并因此使美国贸易赤字下降。

　　中国正着手出台结构性改革措施，大力推动消费。政府对农村的支持性投入可能会持续有15%的增长。最低工资额得到双位数的提升。政府还计划在教育和医疗卫生方面投放更多资源，缓解人民的家庭财务负担。

　　针对家庭对不能预见支出带来的不安全感的改革措施已在进行中。以缺乏

医疗保险为例，如果家中有人不幸身染重疾，家庭便面临破产威胁。当局可以考虑在这方面引入一套市场化解决方案。

　　我认为中美双方正循着正确的方向迈进。步伐也许没有部分人期望的大。但是，想要迅速地把问题解决也是不可能的。